顧帆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黎夜。
沒有想到黎夜會直接問出這個問題。
但隨即想想也能明白,黎夜會對南漾出手就是證明對這件事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所以問出這個問題其實並不奇怪。
“十二歲的時候。”顧帆回答,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接受了幾年的訓練。”
“四年。”
黎夜點點頭,並沒有在他的意料之外,顧帆的能力並不是從來就有的,從顧蘿的描述當中,顧帆小的時候是很文靜的,很乖巧,所以不會一下子變得強大,那麼基本上就是接受過訓練,這件事其實只要稍微聯想一下就能聯想到顧帆和帝倏之間的關係。
顧帆受傷的那一次,帝倏出現在醫院,帝倏雖然愛玩,但也不會沒有章法,所以他推測帝倏和顧帆之間的關係,今天一試,就證明了自己的想法。
“當初爲什麼會去殺金遠順?”以黎夜的分析,殺金遠順和樓建國的目的未必相同。
“殺金遠順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帝倏讓我去殺,讓你們混亂,第二就是我也想殺他。”帝倏知道他的事情,所以就安排他去做這件事,他沒有拒絕。
他早就想殺了他們。
顧帆回答完畢之後,氣氛出現了片刻的沉默,黎夜沒有再說話,他看着顧帆,有着殺手的冷靜和冷冽,第一次見到顧帆的時候,他便有這樣的感覺,一個接受過訓練的人,是很難隱瞞那些潛意識裡培養出來的習慣,眼神和警惕性,一個普通人雖然也會有,但不會時時刻刻都有,而且具有那樣的專業性。
“你被樓建國綁架的時候,是你們兩個人串通好的。”他說的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也就是說他是肯定了自己這個猜測,不需要證據,他也能肯定。
身爲殺手,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綁架,除了自願便是刻意安排。
“你很厲害。”顧帆笑了笑,從黎夜進來之後,他第一次笑,脣色發白。
姐姐嫁給他挺好的,黎夜真的是很好,自己很優秀,對姐姐還好,他很放心。
黎夜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當初我出現的時候,就被他們發現了,樓建國派人來找我,他們以爲我只是和顧帆長得像而已,因爲我說我叫洛琛,我不是顧帆,他們就安排我去接近我姐,想要我姐交出我爸留下來的證據,後來我和他們說我姐藏得不好,我不知道藏在哪裡,他們就說用綁架的方式,我同意了。”
當時的他沒有想到會出這麼多的事情,黎夜的事情,姐姐的受傷,差一點,他們所有人都會被炸死。
那一次,他後悔了,因爲他知道顧蘿是真心待他的,他卻做出了這樣的事,他很後悔,他便去殺了樓建國,都是因爲他們這些畜生纔會害得他們到這個地步!
他要殺了他們,讓他們也嚐嚐這種痛苦,不是一直都覺得是自己掌控了別人的命運嗎?那就讓他們一會一下瀕臨死亡的感覺,被他一刀一刀刺入身體是什麼感覺,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是什麼感覺?
黎夜注意到顧帆眼中表露出來的仇恨,他知道顧帆心裡是有恨的,八歲到十二歲,四年的時間,這四年他一定是經歷了事情,否則不會遇見帝倏,不會被帝倏收入麾下。
“你做的這些要怎麼向顧蘿交代?”顧蘿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會受不了,雖然當初顧蘿知道金遠順和樓建國被殺的時候還是挺興奮的,說是哪個好漢這麼的雷鋒。
如果知道是顧帆做的,顧蘿肯定高興不起來。
如果顧蘿真的是贊同這樣的行爲的話,她自己早就做了,她沒有做,就是希望用正確的方式來解決,而且只是殺了他們是沒什麼用的,顧蘿希望是讓大家都知道他們的惡行,然後讓他們在牢裡過一生,這樣才能彌補他們做的那些惡事。
只是殺了他們,根本無法償還他們犯下的罪。
提到顧蘿,顧帆就緊張起來,是真的緊張,不是裝出來的那種,他的雙手猛的握住拳頭,“不要,不要現在告訴我姐,等我姐生完孩子,生完孩子再說。”他說話的語氣都是亂,因爲他此刻的心是亂的。
如果現在就讓姐姐知道的話,那麼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他根本不敢想。
“這一點我比你清楚。”黎夜的語氣低沉,臉上已經浮現了少見的怒氣。
顧帆愣住,臉上流露出一抹無可奈何。
是他太緊張了,黎夜會來這裡找他,就不會現在去告訴顧蘿,否則他沒有必要來,旁人都清楚他在顧蘿心目中的地位,他卻在挑戰顧蘿的底線,如果她知道了,她會怎麼樣?是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他還是選擇放棄他?
他看向別處,目光悠遠,一聲低低地嘆息從他的鼻間逸出。
“我沒有辦法向她交代,在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已經不是顧帆,是洛琛了。”是她執拗地認爲我還是當初的顧帆,當初的顧帆早就死了,在一次次的絕望當中死了,在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時候死了,在擦乾眼淚的時候就死了。
然後他變成了洛琛,變成了沒有感情,心狠手辣的洛琛。
顧帆這個名字已經被深深地埋葬,他不願意去挖掘,挖出來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那些血淋淋的記憶。
黎夜依舊沉默。
“也許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應該告訴她,可是我又想她對我好,想看到她後悔的樣子,我真的很可惡,很可惡。”明知道這件事和她無關,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那麼愛他那麼在乎他嗎?如果他傷害自己,她也是會痛的吧。
因爲傷害她,他做不到,他能做到的就是傷害自己。
“姐夫。”顧帆還是這麼叫黎夜。
黎夜看向他,等着他繼續說。
“我會給我姐一個交代的,會用最平和的方式去解決,將對我姐的傷害降到最低,不會讓你爲難。”黎夜夾在他和顧蘿之間,十分的難做,這一點顧帆還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