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期很快就回來了。
輕輕推開門,他脫了外套,給穆向晚和自己分別泡了紅茶。他把茶杯放在穆向晚的手邊,穆向晚把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她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知道又有什麼意義?”
“顧子期!我當你是朋友!你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
雖然極力讓自己平靜,但是淚水還是不知不覺間落下。穆向晚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她一向把顧子期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最好的朋友會在自己的胸口戳上一刀。
背叛讓她的痛苦加了倍。
“顧子期,到底是爲什麼!爲什麼!”
“向晚……”
“你告訴我!”
“我是殺手。”顧子期冷靜地看着她。
穆向晚呆了。
她沒想到俊美的心理醫生居然是殺手,這樣的消息簡直比世界末日還讓人驚悚。她呆呆看着顧子期,顧子期說:“不像嗎?”
“看來我的僞裝非常成功。”
“你爲什麼要殺冷翼凡?”
“自然是因爲有人僱用了我。我是殺手,向晚。”
顧子期淡淡的說着,好像說起天氣那麼習以爲常。穆向晚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愣了很久,才問:“他死了嗎?”
“沒有——真是遺憾。你的哥哥爲他擋了一槍。”
“哥哥……”
“其實這種事原來我一個人就可以,但是對方還僱傭了其他人,我們一起開槍,瞄準他的胸口和後背的致命處。原來是萬無一失的,沒有想到你哥哥突然出現……他擋住了瞄準冷翼凡後背的那一槍。後來,他們都活下來了。真可惜。”
太好了。穆向晚默默想着。
她知道哥哥一向是厭惡冷翼凡,沒想到他居然會爲冷翼凡擋槍,救了他一命。她的心怦怦的跳,對哥哥感恩無比。顧子期看起來卻是有點遺憾。
“是誰僱傭的你?”穆向晚終於問道。)
穆向晚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而顧子期沒有回答。她平靜地擦乾眼淚,看着身上的衣服:“我的婚紗是你幫我換的?”
顧子期沒有回答。
“無所謂。這是哪裡?”
“印度洋的一個小島。”
“這裡風景不錯吧……一直想和翼凡度假,倒是沒想到自己來了。你什麼時候把我交給僱主?”
“過幾天。”他說。
他沒有看她的眼睛。
“看來我還能活兩天。”她說。
顧子期還是沒有回答。他看着穆向晚,摸摸她的脖子。穆向晚下意識往後一腿,驚訝又警惕地看着顧子期,眼中再也沒有一點以往的信賴和溫柔。
雖然早就知道結局,但是顧子期的心裡還是有了一點失落。他說:“爲了讓你安靜點,當時敲擊了一下你的後頸,我剛纔檢查了下,應該沒大礙。”
“那真是謝謝你。”穆向晚咬牙切齒地說。
“不早了,你休息吧。”
習慣性摸摸穆向晚的頭,但是穆向晚敏捷地閃開了。她一聲不響地走回了房間。
確實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們早就不是朋友了。
他是她的仇人。
她最最厭惡的仇人。
其實是誰僱傭的顧子期並不難想。她的仇人並不多。而且六年前……正是她離開冷翼凡的日子吧。
真是太諷刺了。
自以爲是她的朋友,自以爲他是個好人,其實一切都是自己自相情願罷了。
現實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痛徹心扉的疼。
她會永遠記住這樣的疼。
“不哭。不許哭。”對着鏡子,穆向晚努力微笑:“絕對不哭,不讓別人看笑話。翼凡一定會來救我的,我相信他。”
輕輕摸着胸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穆向晚深深吸氣。她開始冷靜分析。
從氣溫,顧子期說的話等信息來說,這裡應該是南半球,和中國相隔甚遠。她無法和外界聯繫,不知道冷翼凡現在身體如何?就算他想查明她的下落,但是按照顧子期的細心的話,想找到她起碼要花一段時間吧……
可能在他找到她之前,她已經死了。
她苦笑了起來。
“無所謂。”她說:“反正不是第一次了……真是討厭,每次都是被用來當人質的那個,每次都是拖累他……可是我不能死。我要努力不死。他們都等着我回去。”
微微笑着,極力忍住淚水,穆向晚對着鏡子微笑。
她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原以爲顧子期不會再找她,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他敲房門。他把一條印花長裙丟在牀上,說:“吃了早餐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好啊。”穆向晚說。
有機會逃走的話她可不會放棄。
既然顧子期對他自己那麼有信心,不怕她逃跑的話,她更不怕。呆在屋子裡的出逃機率比出去可是小的多。
換上了顧子期的衣服,把頭髮盤了起來,穆向晚和顧子期一起出門。
這條淡綠色的長裙非常適合她。
顧子期走在她的面前,但是在穆向晚想逃跑的時候會回頭——穆向晚知道他一直在觀察着自己。
“向晚,不要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穆向晚冷笑。
“當然是在想逃跑。”
“是啊,怎麼樣。怕我逃跑的話可以直接殺了我啊。”
毫不畏懼地看着顧子期,穆向晚在微笑。顧子期沒有生氣。他伸出手,拉住了穆向晚的手:“走吧。”
“喂,你放手!你抓着我的手做什麼!”
“一直看着你很累,這樣簡單的做。”
“你放手!”
“再鬧的話我們回去。”
穆向晚狠狠咬着嘴脣。
忍耐。她對自己說。
一定要忍耐。
冷翼凡的手是粗糙而溫熱的,顧子期的手卻是非常冷——在炎熱的海邊也是如此。
穆向晚覺得自己簡直是好像被冰塊握住一樣。
悄悄想把手抽出,但是顧子期握得很緊,怎麼也抽不出來。
該死的男人。她默
默想着。
顧子期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去了海邊的草屋。他們坐在面朝大海的地方,黑人服務生笑着遞上菜單。顧子期問:“想吃什麼?”
“什麼也不想吃。”
“那我點了。”
顧子期點了一點海鮮,叫了兩杯水,穆向晚狠狠盯着穿着藍色T恤,戴着墨鏡的顧子期。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是最後的晚餐嗎?她冷笑。
可是,就算是吃得再好,也是臨別的菜餚。
她永遠會憎恨着顧子期。
“看我做什麼?”顧子期摘下墨鏡問。
“誰看你了?別自戀好不好。”
“好。”顧子期說。
顧子期好像和以前一樣,永遠都不會生氣,而穆向晚快瘋了。
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她重重拍着桌子:“你到底想怎麼樣!反正你就快把我交給你的僱主了,現在帶我出來是爲了耍我嗎》還是在我死之前帶我吃頓好的?”
“她不會殺你。”顧子期說。
“呵,你又知道了?”
“要殺你的話她會直接付款。知道綁架的錢可是比殺人的還要多。”
“想不到我也很值錢。”穆向晚冷笑:“那我價值多少?一千萬?兩千萬?不會比冷翼凡的人命還要值錢吧。”
顧子期不語。
“說嘛,到底是多少錢?我很好奇這個數字。”
“這是機密。”
“冷翼凡很有錢。”她做最後的努力:“他能給你幾倍的價錢。”
“是。但是我有着自己的原則和信譽。”
顧子期淡淡的說,穆向晚一下子絕望了。
其實她早知道自己動搖不了顧子期,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還是會不自覺地做努力。
她喝着水,覺得這樣不解渴,對服務生用英語說:“麻煩給我一杯冰水,謝謝。”
“冰水對身體不好。”
“反正快死了,喝砒霜也沒關係。”穆向晚冷笑着說。
顧子期沉默着。
可怕的寂靜。
穆向晚沒有再看顧子期,而是看着面前的海。
這裡的海和她以前見到的都不一樣,清澈見底,甚至能見到海水中游動着的魚羣。這裡幾乎沒有其他人,海風拂面,椰子樹很高,沙灘潔白。
穆向晚一向是喜歡海的,曾經和冷翼凡約好了一起去海邊蜜月,沒想到現在倒是一個人先來了——也算是死前的逍遙吧。她想着。
翼凡……
不知道你現在怎麼樣。
就算是身體再好,也畢竟受了槍傷,沒有一個月是很難恢復的吧。哥哥也不知道如何。不知道小楓和小葵會不會想媽咪,會不會有心理陰影……
真想他們啊。
好想抱着他們,和他們永遠在一起。
只是,這會是奢望吧……
奢侈的,願望。
心情突然低落了。不受控制的低落。菜一道道的上來,顧子期吃着,不忘招呼穆向晚:“吃點吧。這裡的海膽味道不錯,很新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