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命？這算是種什麼說法？用文物跟植物來對比，本身也不具有什麼可比性吧。
顏冉看着兩個男人的反應，而後才道，“歐澈辰，我對你說過，其實那些經歷過歲月雕琢的東西都是有生命的。它們會以一種無聲的方式來表達自己。因爲這樣，只要一眼我就能夠看得出它們跟那些仿製品之間的差別。這就好像是一個朝氣蓬勃的人跟一個死人一起，只要有眼睛，都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同。”她這麼說，足夠直白了吧？
“你覺得那些文物是有生命的？”她之前有說過這樣的話麼？歐澈辰在腦中回想着，確實是記得不清楚了。或許之前他並沒有真正的關注過她吧。
顏冉篤定的道，“沒錯，文物也是有生命，而且這樣的生命漫長並孤寂，所以它們散發着的是沒有人能夠欣賞的了寂寥。這種感覺，是任何仿製高手都仿不出的，因爲這是在歲月之中的被打磨出的印記，非人爲的力量可以模仿。”
歐澈辰不是很認同的道，“那些東西在若干年前也是被人造出來的，差別只在於時間的先後而已。”
顏冉一笑，“你自己也承認它們是若干年前被人造出的，而且有時間先後的差別。自然是在不斷變化的，昨天跟今天都不能完全一樣了，何況經歷了那麼多年？真正珍貴的不是東西本身，而是歲月流逝之後的痕跡。這一點，我已經強調了好幾次。”她從來不對那些市儈又滿身銅臭味的商人說這些，因爲他們很難理解到這樣的境界。不過歐澈辰……他應該不單單只是一個商人而已，至少要比一般的商人稍微多了一點兒的經歷。
龍天曜讚歎的道，“你是個特別的鑑定專家，這一番理論，讓我很是受教。”他是由衷的說出這句話，以往從來沒有任何對他說過，原來那些東西也是有生命的，或許說，它們是有着歲月所賦予的靈性，讓它們跟那些呆板的複製品有了明顯的區別。同樣的軀殼，一個有靈魂，一個空空如也，這就是其中的差別。而顏冉竟然能將對文物的鑑定上升到這樣的高度，他不得不說一聲佩服，哪怕他根本就是個門外漢。
對於在業界的讚美，顏冉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欣喜，她做這些事完全只是個人的喜好，不爲名不爲利，否則她也不會到今日還保持着這樣低調的行事風格。
“你的行爲很特殊，只要是你看上的東西，你會想方設法的拿到它，可是在一段時間之後，你會物歸原主。這種做法，很讓人不解。”歐澈辰略帶疑惑的說，因爲連續幾起重要文物被盜案引起了歐洲警方的關注，甚至還出動了部分的特警精英着手調查。可是那些被盜的文物卻在一段時間內回到原處，被盜跟被還回去的過程都沒有任何人能掌握到蹤跡，甚至沒有人知道舉止如此怪異的人到底是不是文物大盜。若是，盜走的東西焉有再送回來
之理？從西夏瓷這件事上他也肯定，這個行止怪異的人就是顏冉沒錯，所以上次她潛入龍家的時候纔會說只是借用一些時日，必定還會原物奉還。
顏冉擡頭打量着他，“你有話大可以直接說，不需要跟我這裡兜圈子。沒錯，曾經在歐洲各國引起轟動的文物大盜確實是我，不過截止到目前爲止，警方還掌握不到任何證據。”
歐澈辰輕柔一笑，“你身後有‘中國娃娃’保駕護航，任何人想知道你的行蹤跟資料都不容易。”
顏冉欣然的道，“我謝謝你的讚美。可是即使有中國娃娃的保駕護航，幾年前我還是在歐家失手了。關於這一點，你可以很得意。”
歐澈辰略感懊惱，“那天原本就是個意外，如果不是臨時起意，我不會在那個時間回家。所以你的計劃原本也是會成功的。”在她離開之後歐家宅子內的所有監控一點兒可疑的畫面都沒有拍到，這就已經證明了顏冉的能耐。
顏冉輕笑，“失敗就是失敗，不需要再去想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也不屑於那樣去做。其實離開歐家之後我曾經想過放棄對西夏瓷的研究，加上後來初初跟末末神似的你的臉蛋總是會引來有心人士的接近，爲了不驚動歐家的人，我才決定帶着她們到臺灣來定居。原本這三年也算是相安無事，只是沒想到前些天顏墨白會忽然心血來潮的到盛世總部的網路上惡作劇，也因此引你來了臺灣。”再之後的事情他也就都知道了。
“所以之前他泄露了賬戶其實是故意要引我過來的？”歐澈辰輕問，“看樣子我真的該見見令弟。”這對姐弟，若真的是孤兒也必定曾經被高人領養，所以纔會有今日這樣卓然的能力。顏冉看似普通，可她在某些方面卻有着過人的洞察力。而顏墨白對於計算機的精通程度簡直超出了他之前的猜想。
顏冉點了下頭，“沒錯，其實平日裡我並不干預他做的事，所以也是在你已經決定要來臺灣之後我才知道是他在暗中有動作。”
“我很好奇，他這樣做的目的。”歐澈辰微微一笑，耐心的請教。
顏冉猶豫了下，“這個目的很單純，他希望初初跟末末可以有一個相對完整的家。同樣的，大概是真的看不慣這些年把文物當作生活全部的狀態。”
“他希望我跟你結婚？”歐澈辰有些意外，沒想到會是這樣原因。
顏冉搖了下頭，“準確的說，並不是結婚，因爲結婚的目的可以有很多，對於你們這些商人來說，只要有利益可言，聯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我跟顏墨白都不是商人，所以考慮問題的方式不可能跟你們一樣。他要看到的，是我跟你之間能夠真的有感情，然後因爲感情走到一起。畢竟你是初初跟末末的生父，這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所以不管我們是不是有可能，他都要創造一次這樣的
機會。”
“如果我們之間沒有可能，或者不是按照他預期的那樣發展呢？”歐澈辰單純的只是想了解對方的想法。
“除了你之外，世上還有很多好男人。初初跟末末，也不是非要找你做嗲地不可。倘若我們合不來，墨白自然會打消這個念頭。不過，還會有其他男人能入他的眼。”到時候再介紹給她也不遲。顏冉在心底輕笑，她只是還沒有想到要定下來，況且……感情的事原本就不能夠勉強。
“如果我們不合適，他還會再尋找其他男人要你接觸？然後要我的女兒喊其他男人嗲地？”對於這種可能，歐澈辰很難保持冷靜。
顏冉輕道，“這也沒什麼不可能，墨白是我弟弟，自然會以我的幸福作爲第一考量。當然，孩子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他看重的人，必然是能夠對孩子好的。”
“那你呢？你也有這樣的想法？”歐澈辰轉而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顏墨白要怎麼做畢竟他的事，顏冉的心思纔是重點。
顏冉對上他的眼，“我相信緣分，如果是我的，終究會到我身邊，不是的，再勉強也還是會離開。”所以她願意採取無爲而治，什麼都不做，把這一切交給時間跟命運來安排。在你沒有方向的時候，這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這種想法太消極，以社會目前的現狀來看，你想要得到什麼，你必須自己努力去爭取，否則即使是你的，也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我以爲以你對文物的追求，應該可以很好的貫徹這一點。”瞧瞧她對那隻鹹菜罐子的執着精神，若是放到某一個男人身上，就是座冰山也要被融化了吧？
顏冉微訝的看着他，似是沒想到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沒有明白對我的意思，當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時候，我確實可以努力，不顧一切的去追求。所以對於文物，我一直很執着。可是我們方纔說的是感情，在這個領域裡，我並不知道自己該朝着哪個方向去走，這種情況下，我才選擇順其自然，這樣沒什麼不好。至少，我認爲是如此。”顏冉清楚明白的闡述自己的看法，不管歐澈辰是否能夠認同。
歐澈辰是明白了，明白她這些話裡的意思。其實說的直白一些，她是沒有愛上任何一個男人，所以在這個領域裡沒有任何的方向，這樣說……他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飛機的事情應該不用我再處理吧？既然你有本事把我們直接送過來，應該也可以安全的把我們送回臺北。”顏冉現在關心的是能不能及時回去。
歐澈辰點了點頭，“飛機隨時可以起飛，你確定這麼快就要回去？”
顏冉揚眉，“你後悔了？”
“什麼？”他沒反應過來。
顏冉淡淡的提醒了一句，“我要住進龍家，就近研究西夏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