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御花園後,上官若愚全憑直覺尋找着御書房的方向,問她爲什麼不找宮人問路?你妹!那也要她這一路上能遇到一兩個人影啊。
宮中的侍衛幾乎都被風王帶走,剩餘的,也留在御花園中,保護着朝臣的安全。
“孃親,人家怕黑。”上官玲不安的拽着她的衣袖,低聲嘟嚷道,粉雕玉琢的小臉,爬滿了濃濃的恐懼。
“怕什麼?這世上有沒鬼。”上官白剛說完,一抹黑影,忽然從前方的長廊中跑了出來。
“啊——”上官玲嚇得一聲慘叫,雙腿一軟,整個人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嚶嚶嚶,都是老哥的錯!
上官白也是愣了,那張面癱臉浮現了一絲龜裂,他尷尬的咳嗽一聲,尼瑪,怎麼會這麼巧有人跑出來?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你是?”上官若愚面部抽搐的看着慌忙現身的小太監,擦,這麼安靜的氛圍,突然間竄出一道人影,能不把人給嚇壞麼?
“啊,奴才參見小姐。”雖然不知道這位是哪家高官的子嗣,但能夠出現在宮中,身份必定不俗,太監急忙打了個千,向她請安。
“你知道御書房在哪個方向嗎?我有事要面見皇上。”她得快點過去,免得風瑾墨真被皇帝遷怒。
哎,她實在是太善良了有木有?明明被他當槍使,還要擔心他的安危。
上官若愚在心頭默默的爲自己高尚的品德點贊。
“奴才這就帶小姐您過去,小姐請。”太監一邊打量着她,一邊佝僂着背脊,爲她引路。
話說這一女兩小孩的組合模式,怎麼和傳說中居住在太子府內的神秘女子那麼吻合?
上官若愚拔腳跟上他的步伐,期間,還得承受這太監時不時好奇的打量,看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可這總回頭盯着她看,還以爲動作夠謹慎,夠小心,是怎麼一回事?
嘴角輕輕抖了抖,她終是忍無可忍的開口:“這位公公,你要是有啥疑問,大可直言。”
別特麼老偷偷摸摸的偷窺她,ok?
“啊,是奴才失禮,”太監訕訕的笑笑,“敢問小姐可是太子爺的貴客?”
“算是吧。”貴不貴,她是不清楚,但客人的身份,她是絕對承認的。
果然是她!那這兩位恐怕就是傳說中流落在民間的皇孫了。
太監如同打了雞血,神色愈發亢奮,愈發恭敬。
“孃親,這人好奇怪,會不會是壞人啊?”上官玲被他太過熾熱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裡發怵,小臉慘白慘白的,湊近上官若愚身邊,低聲問道,這人好像孃親以前講過的故事裡,要拐帶小孩的怪蜀黍!
上官白一臉戒備,難得在心裡認同蠢妹妹的話。
“應該不是……吧?”她的回答莫名的有些不確定。
“姑娘,御書房就在前方,請姑娘移步。”太監在御書房外那條被兩側盛放的花圃包圍的幽靜小道上停下,側開身,以他的身份,沒有得到通傳,是不能夠靠近這裡的。
“謝啦。”上官若愚衝他笑笑,結束了他帶路的工作,正當她打算偷偷靠近御書房,看看情況時,緊閉的威嚴房門裡,卻傳出一聲瓷具破碎的清脆碎響。
她立即原地停步,這種時候貿然靠近,萬一被人當作刺客,怎麼辦?而且,聽這聲響,裡頭的戰況一定格外激烈,她這個外人,還是別去湊熱鬧了吧?總覺得,會惹上無盡的麻煩。
“孃親,咱們不去找漂亮哥哥了嗎?”上官玲茫然的昂起腦袋,明明漂亮哥哥就在前邊,爲什麼孃親卻不肯過去?
“恩,我還是覺得,不要打擾他們父子倆交流感情比較好,這種事,不道德。”她理直氣壯的開口,最後,還用力點了點腦袋,來加強這個理由的可信度。
上官玲半信半疑,但秉着孃親說的一定是對的,這一原則,她略顯失望的道:“哦,那我們要在這裡等漂亮哥哥出來嗎?萬一漂亮哥哥一時半會兒出不來,怎麼辦?”
“沒事,大不了就當深夜皇宮遊,這麼漂亮的景色,人生難得見到幾回,不能浪費。”上官若愚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子,說道。
逛皇宮?上官玲立即來了精神,拋開對漂亮哥哥的擔憂後,她立即將注意力移到小道旁的花團上,蹲在路邊,不停的指着那些陌生的花種,連連發問:“孃親,這是什麼花?”
“大概是紫羅蘭?”好吧,其實她也認不出來。
“那這個呢?”
“……”
“這個呢?”
“……”
“這個這個這個呢?”
“……”我擦,她上輩子是法醫,不是植物學家,ok?面對着化身成十萬個爲什麼的女兒,上官若愚深深的覺得,她的知識量太淺,早知道她上輩子就該去當學霸的。
一邊承受着女兒魔音的荼毒,她一邊用餘光睨着前方那座宏偉的建築,門窗緊閉的房間裡,不斷有暖色的燈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揮灑出來,門口,一衆穿戴着厚重盔甲的侍衛,正威風凜凜的站崗,目不斜視,哪怕裡頭有爭執聲和破碎聲傳出,他們仍舊不爲所動。
“父皇,孤會如你所願做這天下之主,但孤不想看到你插手孤的私事。”風瑾墨陰涼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從門縫內傳出。
與平時的語氣截然不同,似乎少了幾分不羈,多了幾分憎惡。
“這是你同朕說話的態度嗎?”風王提高了分貝,語帶盛怒,顯然,被氣得不輕。
上官若愚裝聾作啞的擡頭望天,她什麼也沒聽見。
“呵,孤爲何變得如此,父皇,你不是最清楚嗎?”話音落下後,屋子裡,再沒有半分聲響傳出,只剩下讓人壓抑的安靜。
半響後,那扇緊閉的房門,吱嘎一聲開啓,一席深紫色華衣的男人,面染寒霜,邁着優雅的步伐,從屋內踱步出來。
斑駁的月光傾灑在他妖孽般精緻、邪肆的容顏上,莫名的,那抹靜靜沐浴在月光中的身影,讓上官若愚感到了一絲心疼。
她想,不管是誰,見到一個如花似玉的男人,面露寂寥,形單影隻的站在那裡,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一般的畫面,都會動惻隱之心吧?
她下意識擡腳,想要走過去,怎麼說他們也勉強算得上是朋友,她又欠他一份人情,似乎應該勸勸他?
“咔嚓。”
腳尖踩中地上的枯枝,細碎的聲響,令風瑾墨迅速轉眸,當他看見站在小道中,面露尷尬的女子時,臉上外露的情緒,瞬間消失,只剩下一如初見的玩味兒笑容。
他在一瞬間將所有的脆弱與真實,都掩藏在了那張放蕩不羈的面具下邊,要不是她剛纔偶然碰觸到他流露出的孤寂,興許還真的會以爲,這是他的真面目。
“參見太子。”侍衛們跪地行禮,他卻視若無睹般,擡腳向她走來。
那妖冶的笑容,讓上官若愚看得有些心疼,她真心想告訴他,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用勉強自己。
可惜,這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又默默的被她給吞了回去,她不太適合走矯情的文藝路線。
“恩,被訓完了?”臥槽!話語剛脫口而出,她就後悔得想給自己幾巴掌,尼瑪,這不是戳人傷疤嗎?
風瑾墨微微一怔,隨即笑得愈發妖嬈,身後,好似有大片的曼陀羅正在盛放,極致的美豔中,又暗藏着無盡危險,“你聽見了?”
他笑得這麼動人,可上官若愚卻沒感覺到任何驚豔,渾身的寒毛反而瞬間豎起。
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沒有沒有,我最近得了暫時性失聰症,有時候這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
“……”暫時性失聰?這是什麼病?他爲何從未聽說過?
“真的,你看我真誠的表情,像是在撒謊騙人嗎?”她擺出一臉無辜、純良的模樣,問道。
像!
風瑾墨在心裡暗暗點頭。
“你得相信我,我真的什麼也沒聽見。”上官若愚極力證明着自己的清白,可偏偏,有人卻和她對着幹,開始拆她的臺。
“漂亮哥哥,你剛纔是被人罵了嗎?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難過?哎呦,你不要傷心啦,你還有人家,人家一定會對你很好的。”上官玲立馬朝他飛撲而來,拍着胸口許下承諾。
上官若愚眼前一黑,擦,這是誰家的蠢妹紙?能稍微有點眼力嗎?
手指無力的抵住眉心,她壓根不敢去看風瑾墨的表情,被女兒當衆打臉什麼的,滋味不要太好。
“呵,我不傷心。”風瑾墨掐了掐她柔嫩的臉蛋,眉宇間那抹煞氣,逐漸散開,化作了平和。
至少還有人在關心着他,他又何需爲了早已決定要恨一輩子的人,擾亂心潮呢?
“真的?那就好,人家剛纔好擔心你呢。”小腦袋用力在他的胸口猛蹭,可她甜美的小臉上,掛着的,卻是與擔心截然相反的滿足笑容。
打着掛記的旗號吃豆腐什麼的,是她的看家本領。
上官白不忍直視眼前這一幕,擔心?那剛纔一個勁好奇着這些花的品種的人,又是誰啊?說謊前,能先打個草稿嗎?
風瑾墨笑笑,彎腰將她抱在懷裡,寬大的衣袖,此刻頂替了披風的作用,輕輕蓋住她小小的身體。
“回吧。”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朝小道深處邁開步伐。
上官若愚傻了吧唧的跟上,直到離開皇宮,她才醒悟過來,貌似危機解除了?
出了宮門,她下意識轉頭,面色複雜的打量着深厚這座夜幕下金碧輝煌的宮闈,心情有些沉重。
這四方宮牆,圍起了多少秘密,又埋葬着多少人的辛酸苦辣?
她不知道風瑾墨和風王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又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但那時,從御書房內孤身一人出來的他,卻讓她莫名的感到了陣陣難過。
與此同時,南商國邊境,屯紮在邊陲的軍隊將領,在這一夜,收到了一封神秘人的飛鴿傳書,當天夜裡,呼呼大睡的士兵被軍鼓驚醒,四方將領整兵齊聚,一張肉眼無法看見的密網,在南商國上方,逐漸展開。
這天,快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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