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鴻坐在輪椅上被納蘭水生推了出來,黎昊跟在兩人的身後。
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納蘭水生清晰的看到了納蘭鴻那幾乎快要僵化的手居然顫抖了兩下,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夜希璃,眼中神色複雜到極點。
納蘭水生看着自己父親的這副樣子,在心底嘆了口氣。然後湊到黎昊身邊,吊兒郎當的問道:“黎昊老兄,那個女的叫什麼名字?也是今天參加醫道大會的人嗎?這麼年輕,你確定你們是公正選出來的?”
黎昊還以爲納蘭水生看上夜希璃了,心裡鄙視了一番,而後笑着說到:“納蘭二爺說笑了。養心門的醫道大會已經辦了幾百年了,什麼時候做過假,況且有那麼多人在臺上見證着呢,怎麼可能不公正。你指的那人叫夜希璃,可是這屆醫道大會的第一名的。”
黎昊剛將夜希璃的名字說出,納蘭水生的餘光果然發現了納蘭鴻那一下就深了好多的神色。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如何想的,反正他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心中是欣喜的:姓夜,姓夜,那就沒錯了,沒錯了……
夜希璃也發現了那一直看着她的納蘭鴻,又看了一眼他身後那晚問她的名字的納蘭水生,眼中劃過一抹不明的光,然後垂下了眼簾……
將納蘭鴻推到院子中間後,黎昊彎下腰,親自動手將納蘭鴻腿上的薄毯蓋好,然後轉身看着幾人說到:“這就是你們要完成的最後一件事。你們中的五人,誰能就將你們面前的這個人治好,誰就可以直接成爲我養心門的長老,無論是誰。”
五個人中,除了苗鵬飛誰都不知道納蘭鴻的身份,在聽到黎昊許諾的獎勵後,紛紛猜測起納蘭鴻的身份起來,他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色身份值得黎昊用一個長老的身份來換。
在幾人猜測時,納蘭水生對着夜希璃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卻沒想到夜希璃用看白癡似的目光淡淡的撇了他一眼後,看都不再看他。
見此,納蘭水生尷尬的揉了揉鼻子,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過了一會兒後,納蘭水生對幾人說到:“你們當中誰先來試試?”
“我來吧。”
看夜希璃和苗鵬飛這兩個第一第二都沒有動的意思,五人中看起來年齡最大的那個先站了出來。
那人站出來後,立刻就有人搬來了凳子,讓他坐下。
那人坐下以後,恭敬的問道:“敢問老先生有什麼病症。”
納蘭鴻從夜希璃身上收回視線後,就耷拉着眼皮,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納蘭水生見此,主動說到:“身體僵化,三年前開始,從腳心開始逐漸往上逐漸僵化,不能動彈,也沒有任何知覺,現在已經到蔓延到胸部了。”
那人一聽,蹙起了眉,絞盡腦汁的想着這種病症。如果說是受到重擊,傷了骨髓神經導致下半身癱瘓還好說,至少還有個病因。但像這樣,由腳一點點向全身蔓延的僵化到底作何解釋?
其餘幾人也暗暗思索起來,到底是那種病症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難道是漸凍症?如果是這種絕症,那就基本相當於判了死刑。可病人只是下半身有問題,漸凍症病人呼吸困難這些病症面前這人也顯然沒有。
那人後來又嘗試了號脈,又試了試中醫推拿,銀針刺激穴位,納蘭鴻依舊沒有絲毫知覺。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的那人只能羞愧的退了下來。
“老先生,原諒我的無能。”
“嗯。”納蘭鴻似乎是習慣了這樣的結果,情緒絲毫沒有波動,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納蘭水生也搬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的看着剩下的四個人,問到:“你們誰再接着來?”
有兩個人同時搖了搖頭。剛纔那人使得方法也基本是他們想使的,既然沒有任何成效,那他們就不去丟人了。
“我來。”
“我來。”
夜希璃和苗鵬飛同時開口,而後兩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兩人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眼中的殺意。
“要不你倆一起來?”納蘭水生笑着說到。
黎昊用商量的語氣假意對夜希璃說到:“這樣吧,夜希璃,凡是長者爲先,苗鵬飛比你年長,就讓他先來,如何?”
對他來說,夜希璃就是一個變數,如果讓夜希璃先出手,萬一治好了納蘭鴻的病,那他不僅得不到納蘭家這個天大的人情,還會給夜希璃增加抵抗他的籌碼,這種事他是不會允許發生的。所以,苗鵬飛,必須先來!
聽出黎昊對夜希璃的排擠與防備,納蘭水生偏着頭,調笑的說到:“黎昊老兄,那照你這麼說,尊老愛幼就不需要顧及了?”
“納蘭兄說笑了。”黎昊說了一句後,就不再多言,明顯不願意改變決定。
這時,一直耷拉着眼皮的納蘭鴻看向苗鵬飛,示意到:“讓他先來。”
夜希璃聽此,沒有什麼反應。因爲對她來說,誰先來都無所謂,或者說治不治好納蘭鴻對她來說無所謂。因爲她的最終目的只是通過執法堂檢驗,然後坐上養心門少門主的位置,爲她調查當年的事更加方便。
黎昊則是一喜,和苗鵬飛不着痕跡的交換了一下眼神,苗鵬飛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然後從褲子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小瓷瓶。
走到納蘭鴻身前,苗鵬飛將小瓷瓶打開,一縷香氣從瓶子中飄出。
“老先生,請將這個服下。”
納蘭水生接過了苗鵬飛手中的瓷瓶,然後看向納蘭鴻,在得到對方點頭同意後,將瓷瓶湊近納蘭鴻的嘴,然後緩緩傾斜。
幾滴鮮紅的液體順着瓶口滴進納蘭鴻的嘴中,然後順着喉嚨流下。
苗鵬飛收回瓷瓶,說到:“接下來靜等藥效發揮作用就行。”
黎昊坐在凳子上,一直注視着納蘭鴻,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
納蘭水生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懶洋洋的起身,然後浪到夜希璃旁邊。
“你叫夜希璃是吧。那個……不知道你家中的父母還好嗎?”
夜希璃懶得理他,走開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納蘭水生還想湊上去,卻被納蘭鴻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納蘭水生訕訕的笑了笑,然後回到納蘭鴻身邊坐下。轉身見,卻沒看到夜希璃探究的眼神。
沒過多久,藥效變開始發揮作用了。只見納蘭鴻那枯暗的臉上漸漸漫上了一絲紅潤。
“老先生感覺如何?”苗鵬飛問道。
納蘭鴻雙眼驀地睜大了一些,有些激動的說到:“有知覺了。腿,腳,手都感覺很暖。”
他身後的也“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驚喜的問道:“爸,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有感覺了?”
“嗯。”納蘭鴻點點頭。
“太好了!”
黎昊見此也是欣喜不已。
最淡定的就要屬苗鵬飛了,他很清楚那小瓷瓶中裝的東西。如果連那東西都沒辦法治的話,恐怕就沒人可以治好了。
只是這份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納蘭鴻的話給打散了。
“那股熱量開始消散了,我的身體恢復僵化了。”
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苗鵬飛不可置信的捏起納蘭鴻的手,開始診脈。
“怎麼樣?”黎昊緊張的問道。
苗鵬飛沉着臉搖搖頭。“藥量不夠。”
“那就再加藥量啊。”黎昊大聲催促到。
“已經沒有了。”
“那從哪裡能弄來?我去找。”他無法接受這樣功虧一簣的結果。
苗鵬飛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到:“弄不來的。”
納蘭鴻眼中的喜意也開始漸漸褪去熱度。
“爸,別灰心,還有一個呢,讓她試試吧。”納蘭水生安慰到。
納蘭鴻沒有迴應。
納蘭水生看向夜希璃,請求的說到:“你來看看吧。”
聞言,夜希璃慢慢的從失望至極的黎昊面前走過,走到納蘭鴻面前。似乎是不想看到夜希璃,納蘭鴻閉上了眼睛。
夜希璃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取出銀針對着納蘭鴻脈搏的位置紮了進去,內息隨之涌進。
接着,就看到納蘭鴻的一根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
“有用!”納蘭水生大喊了一聲。
夜希璃卻沒有納蘭水生那麼高興,甚至眉頭都皺了起來。她發現自己的內息在納蘭鴻的體內根本就無法前進,一直徘徊在手部位置,半天的時間只能前進一點點。
而內息經過的位置,好像被疏通了一般,所以納蘭鴻纔會能動一動手指。
治療那個年輕人就已經耗費了許多內息,此時又繼續,沒過多久,夜希璃就停止了繼續治療,取出了銀針。
“怎麼樣?”納蘭水生緊張的問道。
夜希璃沒有回答,看向納蘭鴻說到:“你可以動一動了。”
接着,就見納蘭鴻放在輪椅上的手動了動。
納蘭水生笑了,黎昊和苗鵬飛眼中都染上了陰霾。
“可以治,但需要很長的時間。”夜希璃這纔回答納蘭水生的問題。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納蘭鴻卻出聲拒絕了。
“不用了。”
“爸!”納蘭水生不贊成的吼道。“你心裡再怎麼過不去,這病也得治!”
納蘭鴻面無表情的說到:“推我回去。”
最終,納蘭水生還是沒扭過納蘭鴻,將他向房間中推去。
納蘭鴻離開後,夜希璃留下一句“明天我要見到執法堂的人”後就離開了。至於納蘭鴻拒絕治病,與她有什麼干係。
黎昊走到苗鵬飛身邊,沉聲說到:“你還有機會,只要能再弄到那種藥,治好他,我們的交易繼續進行。你不是想要養心針法嗎,我可以給你,你再幫我做一件事……”
苗鵬飛聽後,眼中晦暗不明。
黎昊眼中陰鷙盡顯,想要少門主的位置,那得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