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警帶着柳夏長穿過長長的走廊,往監獄裡面走去。一路上經過了許多個牢房,裡面的情景與普通的監獄大爲不同。
每個牢房關的只有一個人,牢房內的環境也挺好,牢房裡的人更是不同。有閉目打坐的,有悠閒喝茶的,還有練習拳腳的,彷彿這裡不是牢房,而是他們修身養性的的世外之地一般。
這裡的人在進來之前,無一不是窮兇極惡、爭強好勝之徒,但進了這裡後,在知道出去無望的前提下,棱角開始被慢慢磨平,竟也能做到心平氣和,安然處之的心態了。
走到走廊的盡頭拐了一個彎後,便到了秦懷謹所在的牢房。向裡面看去,秦懷謹與入獄之前並無太多不同,只是因爲長久見不到陽光膚色有些白而已。
獄警用鑰匙將門打開後便離開了,連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也完全不用擔心會出現犯人趁機逃跑的事,因爲在這裡,這樣的事不會發生。
秦懷謹所在的牢房收拾的很乾淨整潔。一張牀鋪的整整齊齊。還有一個不大的書桌和書櫃,上面的東西也都整齊的擺放着。
此時,秦懷謹正坐在書桌後練字,整齊漂亮的小楷躍然紙上,“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寫的正是老子的道德經。
將“無”字的最後一筆寫完,那一鉤蒼勁有力,風骨十足。將狼毫筆放下,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看向柳夏長,溫和說到:“喝杯水吧。”
柳夏長沒說話,沉默的走到秦懷謹旁邊,蹲下來,然後將頭埋在他的腿上。秦懷謹低下頭,問到:“柳家的事?”
秦懷謹不愧是曾經的京城第一公子,被稱爲“智公子”的存在,即使柳夏長一個字都未說,他都能準確的猜到是什麼事。
秦懷謹輕聲嘆了一口氣,平聲說到:“夏長,我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柳伯父有野心,但卻沒有成就他野心的能力,所以他只適合做守成之主。”
柳夏長低聲說到:“可他的野心膨脹了,膨脹到矇住了他的眼睛。一個亞聖地的位子,就讓他拿整個柳家去賭了,可笑的是,這賭注裡竟然還有我。他的女兒,在他眼裡也終究是籌碼而已。”
外面發生的事,秦懷謹雖然在這裡,但因爲有柳夏長在,他也瞭解了許多。端木北上的事情,他也清楚,對他們退回南方的事情,他亦不奇怪。
伸出手理了理柳夏長披在肩頭的頭髮,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秦懷謹緩緩開口。
“夏長,去找夜希璃和彥涼吧。”
柳夏長猛地擡起了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秦懷謹。“可……”
秦懷謹知道柳夏長想要表達什麼,擡起頭,看着沒有任何裝飾的牆壁,緩聲說到:“夏長,當初的事除了我自己,我誰也不怪。在這裡的這麼長時間我已經想的很明白了,一切的根源只是我那可笑的好勝心而已。”
“我也很慶幸當初迷途知返了,沒有辱了爺爺的名聲,沒有傷了這個他一生爲之付出的國家。端木家挑戰聖地崑崙,我認爲結局只會如同當年一樣,鎩羽而歸罷了。所以,夏長,去找那兩個人,柳家可以毀在柳伯父手中,同樣能在你手中振興。”
“有秋吟和季家的關係在,有冬藏和蒼生大人的關係在,再加上你的投誠,柳家不會沒落的。”
柳夏長聽後,沉默了一會之後,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
姬家。
姬瑞白正在悠閒的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和藍葳蕤一起出發。這時候,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姬瑞白拿起來接通。
“小白,我有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情要告訴你。”電話那頭傳來了神秘兮兮的聲音。
“死耗子,再說一遍,不許叫我小白。如果是飈車比賽那就算了,小爺我這段時間修身養性,不去。而且我明天就要去羊城玩上一圈了。”
“你要去羊城?”
“對。”
“那我勸你今天晚上就走,不然小心明天走不了了。”
姬瑞白一愣。“爲什麼?”
“這就是我要給你說的事了。我家老爺子剛回來,說起了一件事,就是關於你的,說是姬爺爺和他一幫老友在閒聊時,有人提到了要和姬爺爺做什麼親家。姬爺爺居然還答應了讓你和人家見見面。我剛纔特意去查了一下,對方那孫女長得一般,而且是個軍人。”
姬瑞白一聽,頓時打了個寒蟬。讓他相親就罷了,居然還是個軍人。要知道,他從小就在軍人家庭長大,被他那個當兵的父親不知道抽過多少次。自己都不願意去當軍人,還作死的去找個當軍人的老婆?別逗了。
逃!
這個字瞬間便出現在了姬瑞白腦海中。
“謝了耗子,這個人情我記住了。”
“都死兄弟,就別說謝了。不過,千萬別讓人知道這事是我給你說的,不然我可沒好果子吃。”
姬瑞白回到:“知道,知道。那我就先掛了。”
得到劉昊的應允後,姬瑞白便掛了電話。東西也不收拾了,拿起手機就向外走,準備趁姬正坤還沒回來就先溜,等明天坐上了去羊城的飛機,想捉他都沒轍了。
相親?女軍人?不存在的。
等姬瑞白匆匆從後院走到前院,便聽到了門口傳來警衛員的聲音,便知道是姬正坤回來了。姬瑞白猛地剎車,掉轉方向便又朝後院走去。
後院的角落處放着梯子,那是每年園藝工人沒奶奶用來修剪院裡種的大槐樹的,現在成了他逃跑的工具了。
將梯子往圍牆上一靠,麻利的就怕了上去。然後將梯子抽起來,準備放到圍牆的另一面。只是正當他往上抽梯子時,口袋裡的手機“啪”一下掉到了地上。
姬瑞白心疼的“嘶”了一聲,但也顧不上再去撿他的手機了,將梯子放好後,便爬了下去。
等姬正坤讓人去叫姬瑞白來見他時,找遍了整個四合院,結果就在後院圍牆下找到了姬瑞白的手機。
姬正坤知道後,直接就氣笑了。姬瑞白因爲什麼跑,不用想他也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小子告密罷了。
“臭小子,我是那種強制婚姻的人嗎?”
他當時只是爲了老友的面子才說讓兩個孩子見見面,不然,如果他真有那個意思,就會直接答應對方說成爲親家的提議了。
……
姬瑞白從姬家跑出來後,準備先去找家酒店住下來,然後等明天和藍葳蕤匯合出發。
只是……
酒店服務檯處,招待小姐笑着問到:“請問你是現金、刷卡,還是手機支付?”
姬瑞白摸了摸口袋,然後在對方怪異的眼光中,灰溜溜出了酒店。
出了酒店的姬瑞白,擡頭看着夜空,欲哭無淚。
跑的太急,身上居然連一個字兒都沒帶,手機也給落下了。
“原來我也有睡大街的一天。”姬瑞白“淒涼”的說到。這個時候,他的那些朋友家裡是不能去的,那樣肯定會“暴露”自己的,畢竟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家裡多少都有些聯繫的。藍葳蕤也找不了,手機沒帶,也沒錢去網吧登企鵝聯繫。
迫不得已,姬瑞白想到了藉手機這個辦法。在被無視或者冷漠拒絕了多次後,終於如願以償的借到了手機。對方是一個一時被美色迷暈了的姑娘。
在對方一邊拉着他的袖子,一邊用死死盯住他,生怕他拿着手機就跑了的眼神下,姬瑞白說了一句:“我不記得手機號碼,能登企鵝號嗎?”
在對方勉強同意後,姬瑞白登上了企鵝號,然後給藍葳蕤發了條消息。“目前無家可歸,身無分文,求救助。”然後將自己的位置分享了過去。
在等了一會兒沒人回覆後,姬瑞白絕望的將手機還給了年輕女子。年輕女子在手機到手的時候,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所以,在走之前,好心的給了姬瑞白十塊錢。
姬瑞白拿着十塊錢,迎風而立在大街的街口,想着十塊錢能幹嘛。住十分之一晚的賓館?可惜人家不作這個買賣。在這個物價飛漲的時代,十塊錢,連一碗炸醬麪都吃不起。
最後,姬瑞白找了家小商店買了一通泡麪,還腆着臉問店主要了開水,然後在街頭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吃一口面,喝一口湯。
他敢肯定,這絕對是他長這麼大來最淒涼的一天。可謂是,千里車流,無處話淒涼。
而另一邊,晚自習結束,又去洗完澡後的藍葳蕤在看到消息後,穿着睡衣就準備往出跑。
剛好遇到了進來的陸瑤,兩人差點沒撞上。
陸瑤問到:“你這急匆匆的要去做什麼?”
藍葳蕤也沒遮遮掩掩,如實說到:“姬瑞白剛給我發消息說他現在無家可歸,要我去救濟一下。”
陸瑤聽後撫額說到:“我的大小姐啊,你就是想出去也不能穿着這一身吧。”
藍葳蕤低頭一看,才意識到自己穿的是一身睡衣,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到:“我這就去換。”
陸瑤連忙一把拉住她,制止了她的動作。“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等你救濟完回來,宿舍樓已經門禁了。”
藍葳蕤糾結的問到:“那怎麼辦?總不能放着他不管吧。”
陸瑤說到:“你就給他發個紅包,讓他找個酒店住下,明天你再去找他就是了。”
藍葳蕤點了點頭,說到:“聽你的。”
說着,藍葳蕤就坐會自己的座位,給姬瑞白髮了一個大紅包。附上幾句歉意的話:有事在身,沒辦法去找你,不好意思。明天,約定的地方見面。
發完消息,藍葳蕤還自己誇獎了一下自己。看她對姬瑞白多好,給他的紅包足夠他在三星級四星級那樣的酒店住一晚了。
發完紅包,藍葳蕤想着明天要早起趕飛機,便將手機調成靜音,睡覺去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姬瑞白就沒手機,空有紅包,卻根本沒辦法領。本來如果藍葳蕤看到紅包長時間沒領,一定會想其他辦法的。但沒有如果,藍葳蕤誇獎了自己一下後,便美美的去睡覺了。
所以,可憐的姬瑞白就這樣在街頭待了一晚,嘗試了一下什麼是“睡大街”,雖然他就沒睡。
當第二天藍葳蕤看到依舊沒領的紅包,才意識到不對勁兒。匆匆趕到約定的地方後,看到的便是一臉憔悴的姬瑞白。
藍葳蕤嚇了一跳,試探性的問到:“你……沒事吧?”
姬瑞白強撐着不讓眼皮合上,無力的說到:“快去機場吧,我要睡覺。”
在去機場的路上,姬瑞白就直接在出租車上睡着了。
藍葳蕤看着他,在想一個問題:他怎麼窮到了這種程度,連住旅館的前都沒有。
就這樣,藍葳蕤在姬瑞白很貧窮的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