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一愣,又問:“到底是還不是?”
“是。”青媚點頭。
“不是。”檢辭反而搖搖頭。
“到底是還不是?”道士很有耐心地再問。
青媚:“是!”
檢辭:“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一陣涼風吹過來,場面突然變得很冷。對方的莽夫先炸毛了,跳出來用刀指着檢辭。
“格老子的,到底是還不是?”
青媚咬牙瞪着檢辭,她怎麼現在才明白過來這傢伙是故意的。按兩人的默契度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他一定是算準了她會怎麼說,故意往反的說。
這麼大了鬧脾氣還跟個小孩一樣。她都不計較自己種的白菜被豬拱,他還在這裡鬧什麼脾氣啊!
乾脆送出去得了,送給那些母狐狸精,讓她們頭疼去吧!
檢辭劍眉微挑,寬大的袖子一揮,那莽夫就掀翻了往後倒退好幾步才穩住,頓時羞怒得滿臉通紅,“你你你”了幾聲,卻不敢再多言語,看樣子還不至於莽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不然也不會活到現在。
長青山脈延綿不絕幾乎貫穿整個天藍大陸,每座山上都有不少的妖精,這羣人能活着走到這長青山脈的最中心處,本事還是不容小覷的。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發聲的是站在書生正前方的一個武夫,看那雙眼睛是個精明人。
道士和尼姑都視檢辭二人爲凡人,剛纔檢辭那一掀將妖術運用得十分巧妙,令人幾乎看不出妖術的痕跡,倒像是某類高強的武術。
那道士也再次上前一步,“無量天尊。敢問二位爲何會出現在如此深山老林之中?這長青山脈方圓萬里妖孽橫行,你還帶了這麼個小女娃,很危險啊。”
“話挺多嘛!”青媚饒有興致地看着道士,給出中肯的評價。
不能怪她,在槐樹精嘴裡,道士都是“半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喜歡二話不說就祭出法術收妖”的語言表達能力欠缺的野蠻人。
如今他們第一次見到活生生的道士,長得文文弱弱還算英俊,不打架、不野蠻、一口氣說了那麼長的話,倒是改變了青媚腦中的印象。
早就知道那個老傢伙的話不能信,果不其然。
她甚至還在心中惡意揣測,也許老槐在外雲遊的時候被和尚道士欺負過,纔會對這類收妖之人多有非議。
以他那愛記仇的性格來看,確實像他做得出來的事。
那年輕道士聽了青媚貶大於褒的評價也不惱,然而朝青媚微笑着點點頭,笑的青媚摸不着頭腦。
這些奇奇怪怪的人到底是怎麼活着走到長青山的?
檢辭的惡名雖然傳遍整個長青山脈,但他終究只有百年修爲,頂多學習能力比較強罷了。
長青山脈裡還有許多深藏不露的妖精,平日裡不願意管這些小輩的打打鬧鬧,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檢辭鬧騰。
至少青媚是這樣認爲的。
當初她選擇在長青山落腳,也是因爲長青山的守護者老槐正巧不在,其他山
上的守護者一般都在她剛到山腳時,就放出威壓警告她,示意此山有人守護,請另尋他處。
……甚至她選擇長青山都是其中一個老妖精示意的,老妖精告訴她長青山目前沒人守,讓她過去。後來老槐回來了還去找那個老妖精打了一架解恨。
當然了,如果她執意要上山,那些老妖精也擋不住她。
不過既然都有人在守護那座山了,她也不好真厚着臉皮上去禍害妖,最後才聽從那無良老妖精的“好心”建議上了長青山。
話說回來,檢辭修爲畢竟不高,這些人能活着走到長青山,說明也是有點本事的,可爲什麼會連檢辭的身份都看不出來?似乎有點不應該。
青媚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她藉着自己不太高的個子裝嫩,用脆生生的聲音道:“我和師父雲遊四海,更危險的地方都去過,這長青山脈算得了什麼?我師父武藝高強,可不怕那些妖魔鬼怪,若真遇上了什麼危險,兩個人也跑得快。倒是你們這麼多人,還帶着個揹簍筐的,難道是想到山上來摘藥草不成?”
說罷,停頓了一會兒,見那書生聽了她的猜測暗自頷首,似乎對她的言論大感贊同,她話鋒一轉。
“我以前可聽他們說百無一用是書生,你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怎麼會帶着個書呆子?我雖然年紀小還是個女娃,但我好歹也會點武功,自保能力還是有的,不至於拖師父的後腿。”
還一臉懷疑地看向書生,眼底的鄙視毫不遮掩。
“小妹妹此言差矣,書生又如何?若是沒了區區不才,這些人就算到了長青山也沒用。不才在下我可是御賜的神醫,奉吾皇……”他說着,雙手抱拳朝西北方拱手,話卻被站在他正前方的那個武夫打斷了。
“你話太多了!”
那書生被嫌棄了卻也不惱,摸摸鼻子點頭認錯:“是愚生之過。”
青媚:“……”
長青山上的風華麗的在衆人之間打了個醬油,又溜達去了別的地方。
“無量天尊,那你們可知這裡是否是長青山?”
青媚搖頭,“你們從哪裡來?”
“從來處來。”道士說道。
真是一點問路的誠意都沒有!
青媚黑了臉,道:“我看你們也不像什麼壞人,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所處的是萬木山,翻過這座山便是長青山了。聽說長青山上有一棵千年槐樹精,脾氣不好,恣意妄爲,連妖精都吃,更別說人了。你們看我師父厲害吧?可就連我師父這麼厲害的人都不敢去招惹他,你們別以爲帶了個道士和尼姑就高枕無憂啦,小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遠在不知何方的老槐打了兩個噴嚏。
“多謝告知。”道士面色不改,退回去與尼姑道:“看來正午之前能到。”
那行人就要繞過青媚二人上山,尼姑走到檢辭二人面前時突然停下來看了檢辭一眼,後將目光鎖定在青媚身上。
“阿彌陀佛,亂說話可是要下阿鼻地獄被割舌頭的!”
青媚朝她吐吐舌頭,“我
說的可是大實話,信不信由你們。不過我奉勸你們最好別去那了,長青山上有的藥草別的山說不定也有,何必冒險。就好比我和我師父這樣冰雪聰明的人,纔不會送上去給那個老不死的妖精當零食吃。”
遠在不知何方的老槐又打了兩個噴嚏,他感冒了嗎?
“小妹妹不必擔心,相信我們一定能活着再見面的!”那書生胸有成竹,看起來好像還很興奮。
“希望如此。”青媚冷冷地說道。
什麼草藥一定要去長青山上摘?
望着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青媚滿臉疑惑。
正此時,一直在旁邊作壁上觀的檢辭突然像有感應一樣,朝天上掃了一眼,眼神凌厲如劍,彷彿要把天空刺穿,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
青媚被他身上散發的凜冽殺氣喚回神,陽光和方纔一樣和煦,周邊的溫度卻降低了不少,有點蕭瑟。
只見檢辭微抿着脣看向天空,那樣的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與凌厲,她完全不認識了。
心中閃過不安,她伸手拽着檢辭的衣袂搖了搖。
檢辭這纔回過神來,再看了眼天空,剛纔那種奇怪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可他自己是怎麼回事?
想不清楚。
“怎麼了?”
檢辭搖頭,“不知道。”
與此同時,仙界南天門門口,新上任不久的千里眼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再朝剛纔那方向看去,什麼都沒有。可是剛剛他明明看到了那人,還瞪了他一眼。
“怎麼了?”一旁的順風耳注意到同伴的異常。
“小東來位面,我剛纔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人。”
“誰啊?”
“就是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
那個人?
順風耳在崗數萬年,知道的比剛上崗的新千里眼多了許多,聽千里眼這樣一提,頓時明白了過來,他側耳朝千里眼所指方向聽去。聽到的卻是方纔與檢辭二人打過交道的道士的聲音……
“無量天尊,終於可以休息休息了。”
又聽那書生說道:“剛纔那個男子,身上的氣勢有點像白王,你們發現否?”
順風耳收起法術。
“你說那個道士?”
順風耳白了眼自己的新同伴,一副“你眼睛脫眶了吧”的神情。那人丰神俊朗豈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擬的?
“你莫非看錯人了?我看他身邊還跟了個小女孩。”千里眼說道。
最主要的是那人好像發現了他的窺視,那凌厲的一瞥絕對不是他的錯覺。
“既然看不到就別看了,九重天上的事豈是我們能插手的?那人把天界搞得一團糟,你看帝上說話了沒有?不該說的別說,不該看的別看,這可是我在天界這麼多年的心得,你聽着就是了。”順風耳停頓片刻,似有餘悸道:“就算看到了又如何?若是讓他知道是你泄露他的行蹤,恐怕日後,你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千里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復朝剛纔那裡看了眼,不再說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