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近一百年來,老奴和老奴的孩子雖然人單力薄,卻從未停止釀酒,今日小姐不來,過不了多久,老奴也會去尋小姐……”晏十一感嘆,“這酒窖,快裝不下新釀的酒了。”
青媚眼前一亮。
酒窖一般建在地下,晏家這酒窖佔地面積大的可怕。
晏家大宅之所以與酒窖離得近,因爲晏家大宅下面也是酒窖的一部分,當時的晏家家主財大氣粗,更是有經濟頭腦。晏家酒館食樓生意好的時候,這酒窖裡除了晏十一一家,還僱了上百名壯丁,日夜不停地釀酒。
那麼大一個地方,竟然快裝不下了,這麼多的酒,賣出去,得值多少錢!
青媚想都不敢想。
果然是座金山!
“去,拿些酒來,讓我嚐嚐。”青媚按捺住滿心的激動,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天上掉金子的畫面。
要想這酒,是年份越久,酒越香醇。
青媚收起傻笑,看晏十一還沒走,擡眼疑問地看着他。卻見他突然跪下,欲朝她磕首。
青媚忙起身扶起他,“你這是做什麼?”
“小姐不知,老奴的父親守了酒窖一輩子,我晏十一也守了這酒窖一輩子,不敢有怨言,卻一直都盼着哪一天,家主能重新撿起酒窖,讓我們釀的酒重現於世人眼前……”他說着,幾乎有些哽咽。
青媚看他這模樣,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諾道:“辛苦你們了,你們的忠心,我晏家會都記着。”
晏十一忙說不敢。
他們從不敢埋怨,心中只有期盼。
眼下小姐似乎有意撿起酒窖,他還是不敢多想,只怕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此番前來,就是想重新經營這酒窖。我已經差人在留意這洛城的酒樓茶館,用不了幾天,我們的君子酒就會重新擺在桌上,讓洛城甚至整個大祁都知道,我們晏家,要再站起來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晏十一過於激動,晏十一畢竟老了,如今已是六十三歲的高齡,他一激動,頓時腦袋供不上氧氣,眼皮向上一翻,身子猛地往後倒。
青媚還沒來得及伸手,他的身子就被一旁的鬼斧扶住。
鬼斧愛酒成癡,剛剛聽了晏十一的那一段話,對晏十一也是心有敬意。
一般人在頭眼發昏,將要暈倒之際,若是真的倒在了地上,纔會失去意識。如果能有人在他倒地之前及時扶住他,他也許還能保持清醒。
晏十一沒暈成,仍激動地口眼手腳都打哆嗦,看着青媚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開口。
搞得青媚都有些愧疚。
爲曾經晏家對酒窖的不聞不問而愧疚。
之前是王莊的王老伯,現在是酒窖的晏十一,可想晏家其實是仁義之家,否則怎能讓一個個家僕都肝腦塗地地追隨?
至於晏劉氏母子三人,應該是這兩代的蛀蟲。畢竟就算是仁義之家,也會有敗類的。
這樣的仁義之家,讓她撿了大便宜。
她如果將晏家的商產好好經營起來,也算是回報他們爲
她提供的身份、地位與錢財。
糰子作爲晏青媚的親生兒子,也算是半個晏家血脈。日後她肯定是要把晏家傳給糰子的,到時候也算是物歸原主。
跟在晏十一身後的青年男子是下一代的掌窖人,晏十一的兒子,晏十二。
他們這一家掌窖人,世代以釀酒爲生,世代都傳承着同樣的信念,都以讓晏家的酒聞名大祁爲最終目標。如今來了個青媚,向他們許下這樣的諾言,晏十二也是激動無比。
他現在正直壯年,承受能力比晏十一強上許多。見自家老爹激動地走不動路了,他替晏十一領了命,出了門,喚來自己的兩個正直青年的孩子,與他一起去酒窖裡挑酒。
他們要挑最醇的酒給青媚,儘量讓小姐滿意。
不提什麼“女子不如男”,只要能讓他們的酒重現於世,就是好家主,就是值得他們肝腦塗地追隨的人。
青媚現在滿腦子都是錢,還不知道檢辭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在背後陰了她一把。
她出門前,糰子還是個親爹不明的野孩子,而她則是個不守婦道的妖女,出門後沒多久,糰子就成了小王爺,她自己也成了別人的王妃!
眼下沒人知道糰子的生父是何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檢辭如果堅持說他是糰子的親爹,又有誰能反駁?
不得不承認,檢辭這一招走的很妙。
鬼斧得了好酒,在青媚的默許下喝了個盡興,顯而易見地喝高了,青媚讓輕劍送他回去,自己則和長蛇去了一家她看上的酒樓。
酒樓東家不是洛城人,在洛城做小生意賺了些錢,去年盤下這酒樓,想再賺一筆,好回家與一家老小團聚。
奈何這地段不行,平日裡少有人來,酒樓佔地面積又太大,向來都是入不敷出的,早在今年年初時他就想把酒樓盤出去,卻一直尋不到人,直到前幾天得了信,知道有新東家看上了他這小地方,他很是高興。
被青媚差來看地的林掌櫃與酒樓老闆一起,正在酒樓等她。
林掌櫃之前都在晏家僅剩的小茶鋪裡管事,青媚見過,覺得他這人挺精明,讓他在茶鋪裡管事,實在是屈居了他。
現在她手上正缺人才,自然不會放過林掌櫃,她把看地的事交給他,也是存了試探的意思。如果他真能做好這件事讓她滿意,以後少不了會重用他。
林掌櫃多多少少猜得出她的用意,同樣是卯足了勁,短短一天時間,就找到了這個酒樓,還和酒樓東家談好了價錢,只等青媚前來確認交錢,這酒樓就是他們晏家的了。
酒樓東家急着回家,再加上這酒樓並不賺錢,他開的價不高,經過林掌櫃的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定下價來。青媚覺得價錢還合理,跟在林掌櫃身後仔細看了看酒樓,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交給他,讓他與酒樓東家一起去錢莊取銀子。
那是一張面值五千兩的銀票,盤下酒樓卻只要兩千五百兩,剩下的那一半的銀子,青媚表現出了土豪無人性的一面。
有了酒窖之後,她確實成了不折不扣的土豪。
那些銀子都由林掌櫃自
由支配,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酒樓收拾好,錢不是問題。
“到時只需把支出明細整合起來,讓我知道個數就行。”這是青媚的原話。
沒想到竟然能得到家主的如此信任,林掌櫃感動得幾乎要熱淚盈眶,當即下定決心,一定不會讓青媚失望。
青媚走之前還與他單獨談了會兒,讓他幫着推薦幾個能幹的信得過的人,她都有重用。
還說,只要他忠心爲晏家,晏家自然不會虧待了他。
本以爲晏家要一直這樣落敗下去,沒想到突然出了個有抱負的大小姐,林掌櫃彷彿看到了自己美好的未來。
他看柳家望春樓的王掌櫃不爽已久,那人能力明明沒自己強,卻因爲身處柳家,有施展抱負之地,總是對他冷嘲熱諷。如今他有了小姐的支持,看那王掌櫃還能囂張到何時!
他一定要把望春樓的客人都搶過來,讓那王掌櫃嚐嚐被人嘲諷,狠狠地踩在地上的滋味!
還有小姐說的尋人……
他認識許多曾在晏家店鋪裡掌事的人,那些人品行都還不錯。晏老爺在時,晏家的店鋪一家接着一家關門,那些人大多都黯然返鄉,只有極少像他這樣土生土長在洛城的,還留在這裡。
當年他送別了一個個好友,只當今生也許無緣再見。不敢想竟然有這樣一個機會,一想起昔日的好友還能再次相聚,他激動得手都是顫抖的。
送走青媚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人去尋昔日的老友們,還貼心地爲他們準備了前來的盤纏,橫豎用的都是青媚的錢。
大小姐若是知道他把錢用在這上面,應該不會生氣吧?
他不由想起那晏劉氏,這三年來,晏劉氏不止一次想把他之前所在的茶館盤出去,那晏青亮雖爲晏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卻只懂武藝,不管商事。這也使他十分厭惡晏劉氏母子三人。
他們的小姐,可比那晏劉氏所生的晏青亮好多了。
這廂,青媚回到晏府,聽丫鬟報說雪鏡回來了,便火急火燎地往北院走去。
剛走到一半,與前來尋她的小茶迎面相遇,小茶麪露急色,說是晏劉氏幾人真的去報了官,方纔她不在家時,衙門的人來傳訊,讓她今日下午去衙門等開堂候審。
青媚聞言蹙眉,暫且把雪鏡放到一邊。
當初那個被晏劉氏吩咐了去活埋原主晏青媚的長工,早在她接管晏家的時候就已不見了蹤影,應該是被晏劉氏處理了,她當時只想着好好懲罰晏劉氏幾人一番,並未想過“報官”這一後果,也沒做防範措施。
眼下這事捅到了官府那兒,她雖然不怕,但也講究要個人證物證。
“這可如何是好啊小姐?”小茶心裡着急,“晏劉氏畢竟算是你的長輩,那晏青媚和晏青亮也是你血親的弟妹,於情於禮,你都不應該不管他們。”
青媚面露冷色,“他們當初活埋我可是蓄意謀殺,不但想要殺我,還想傷害糰子。這罪過比我做的事要大多了,他們既然不怕死,敢真的把事情捅到官府面前,我就讓他們知道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