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歡喜地應着，作勢想要爬窗出去。
杜秋卻慌忙用手勢止住他的動作，說道：“不是這樣走。”
“呃？那是怎樣走？”鬧鬧不解地抓了兩把頭髮，“是要開門走吧？那我去開門。”
孃親不是說，爲防黃歧他們發現，最好走窗子的嗎？
杜秋連忙拉住他：“不從門走，你去牀上躺着，然後眯上眼睛。我喊你一聲，你就答應一聲，知道嗎？”
嘿，這玩法新鮮。
鬧鬧高興地點頭：“我這就去！”
快步跑到牀邊，反身跳上去，乖巧地躺了下來。就聽到窗邊果然是孃親的聲音在喊他：“來啊，快來，獨孤承玖，跟我來！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獨孤承玖……”
孃親聲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沉沉的，緩緩的，就像紙片被風吹着跑一樣沒有力氣。
孃親怎麼這樣說話？難道是身體不舒服？
鬧鬧想睜開眼睛看看，卻發現眼皮怎麼沉沉的，好像上下眼皮被什麼粘住了一樣，怎麼也掀不開。頭也開始變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像馬上要睡着一樣了。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來，跟我來，獨孤承玖，快來……”
“……娘唔……”鬧鬧張嘴要喊，嘴巴忽然被捂住。
一縷溫暖貼到額頭，鬧鬧一下子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人，開心地笑了：“孃親……咦，你怎麼換衣服了？”
孃親不是說晚上怕被人發現，所以都穿黑色衣服的嗎？怎麼一個眨眼，就又變成了白衣服？
“乖，孃親一會兒告訴你！”杜秋笑着親了下他額頭，將人抱起來，轉向窗口那邊時，眼中已只剩了殺氣。
那東西，竟對鬧鬧使用喚魂術。幸好她早一步發現，在這裡等着，否則等它將鬧鬧的靈魂喚出肉身，那後果……
想想，就身心發寒。
不用再多考慮其他的，對方絕對是惡意滿滿。至少對她們母子來說，是沒安好心的！
杜秋抱着鬧鬧拉開門出去，院子裡已經燈火通明，多了不少人。
鬧鬧驚訝地指着地上那一小團，問道：“啊，孃親，那是什麼？妖胎嗎？”
先前冒充杜秋那東西，已經被獨孤永夜打趴在了地上。而且被他的神識鎖定，連逃跑都沒辦法了。
這時候，它已經沒有再費心思維持自己的化形。在鬧鬧眼中，就變回了它本來的樣子。
杜秋從他眼裡看到了，那仍然是一個小娃娃，卻不是之前在長公主府那一個。
這個是個女娃，身上沒有穿衣服，而且特別小，看起來就像剛出生的嬰兒。但臉上卻長了類似豬的鼻子，還有裂開的兔脣，眼睛狹長上彎，像狐狸一樣。
除了五官醜一點，身體倒是沒什麼毛病。
其實若這是個活人，自然也只能算是畸胎。但它，卻已經沒有生命了，只是一縷未散的精魄。
被獨孤永夜的威壓鎮得動彈不動，它又怕又怒，稚嫩的小手在地上用力抓撓，指骨都斷了也像沒感覺一樣。它尖聲嘯叫着，聲音震得人頭都有點發暈。
看來這種東西不能看外表年齡，它還是很有些本事的。
“孃親，痛！”鬧鬧摸着頭，歪到杜秋身上。杜秋連忙將手放到他後腦，以神識幫他驅除不適。
自己也暗中將內息運轉了一週，那點眩暈才消失不見了。
這邊，獨孤永夜雖然眼睛看不到，但神識卻能感覺到那東西的動靜。見自己兒子被這東西傷到了，頓時不客氣地加重了威壓，瞬間將那小團東西壓得四肢都斷裂了，原地狼狽地掙脫着，像不會水的人正胡亂掙扎一樣。
鬧鬧看到這一幕，不由驚惶地問杜秋：“孃親，她手腳怎麼突然斷了？她肯定很痛，孃親你救救她，你快救她呀……”
“鬧鬧，孃親看不到它。”杜秋抱緊鬧鬧，認真地說道。
鬧鬧愣住了，他看看杜秋，又看看那一小團東西。又看看院子裡其他驚訝地望着他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爲什麼？”
“因爲它，不是人！”杜秋說道，“或者說它原本是人，但它早就死掉了，現在只是一隻鬼，只有鬧鬧能看到它。”
“爹也看不到嗎？青姨，和黃歧叔叔也全都看不到嗎？”鬧鬧臉上隱隱發白，小拳頭握得緊緊的，眼裡有些害怕。
但比起普通的，談鬼色變的小孩子，他這已經算是非常鎮定了。
“是啊！”杜秋將他抱得緊緊的，“不過寶貝不用怕，孃親和爹爹都在這裡，我們會保護你的。”
鬧鬧點頭，小臉埋進杜秋脖子裡，偶爾偷偷回頭看一眼，看着看着，他忽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杜秋看他瞳孔，看到的還是那東西趴在地上掙扎的畫面。
但鬧鬧剛剛已經看過了，適才沒害怕，這會兒就不會是因這個害怕。
難不成，他看到的跟瞳孔中反應出來的不一樣？
杜秋連忙擡手要去捂他的眼睛，鬧鬧卻先一步別開臉來看她，忽然哇哇大哭起來：“孃親，你不要死，嗚嗚……鬧鬧不要你死，你不要不要我……”
“乖寶貝，孃親怎麼會捨得不要你呢！那都是假的，孃親還好好在這裡呢！乖乖，不哭……”杜秋恍然，原來這東西會製造假象。她抱緊孩子安慰了好一會兒，才讓他停了哭聲。
鬧鬧哭完再擡頭的時候，眼裡就沒有了害怕，只剩下憤怒。
“剛剛變成孃親的樣子騙我的，就是這個壞東西，它還敢變成孃親死的樣子詛咒孃親。孃親，你放我下來，我要收拾它。”
說着，就想從杜秋懷裡掙扎出來。
杜秋趕緊抱緊，連聲安撫道：“乖乖，彆着急。它只是一縷精魄，你現在還打不到它。這裡，只有你爹能暫時制住它。現在孃親想問它一些事情，但我們都看不到它，所以你幫孃親問它好不好？”
鬧鬧看了那東西一會兒，猶疑了一陣，才點頭，問道：“孃親，那我要什麼時候才能打到它？”
居然敢詛咒孃親死，就算它是鬼，他也要讓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