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卻’了好幾聲，眼見着已經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纔不滿地指責杜秋道：“你這般肆意打壓任何敢於靠近永夜太子的女人，其實已經犯了七出之條，但沒有人敢明知會犯衆怒，還去指出這一點。只有我傻，冒天下之大不韙，以至於被你記恨至此。我真的後悔，後悔自己竟然擔心你這樣一樣虛僞自私，霸道善妒的女人……”
牆頭上，拱門邊，屋檐處，已經圍了許許多多的人。
但現場卻死寂一片。
每個人望着明珠的眼神，都是憤怒的，是驚愕的，是鄙夷的……
她覺得主子對她另眼相待，所以太子妃嫉妒她？太子妃打擊燼國公主還欺負她，是犯了七出之條？
主子會娶太子妃，是因爲媚絕子的解藥？主子已經對太子妃非常不耐了，只是因爲解藥之恩才強迫忍耐？
太子妃救了她的命，竟然是因爲想在主子面前表達自己的善良？話說，主子最喜歡的應該就是太子妃的不善良吧！
太子妃那麼險惡地陷害她，她那麼天真純潔？敢不敢解釋一下，爲什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跟這麼多男人產生肌膚之親？
還說太子妃是小人，她是君子？
不止有憤怒驚愕的，旁人的眼神更多的還有麻木，癡呆，不可思議……
這醉人的三觀和自以爲是的本領，也太讓人紅塵巔倒，痛不欲生了。
相較起邊上誅人的惱怒，杜秋的表現就要自在得多了。她雙手抱胸站着，姿態優雅隨意，等明珠全說完了，還等了一會兒，不聽她再作聲，才悠然笑道：“臨死前不吐不快的話，都說完了？”
明珠怒臉一變，眼裡閃過一絲慌張，她以爲自己說了那麼多話，最主要的應該是激怒杜秋的那些。
之所以說不想活了，也只是想要跟大家說杜秋要逼她去死，她根本存心不良，她說的話全都不可信，而她要用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想用這樣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改變大家對她和杜秋的看法，能夠心平氣和地認真聽着她接下來的話。
可是，杜秋爲什麼不生氣不發怒不跟她爭執？只要她爭執，只要她不服想辯解，那她就可以更詳細地‘舉證’來自證清白，並告訴大家她陷害她的各種細節與事件了。
然而她不生氣不辯解，還那樣精準地抓住了最不該記得那一句？
“說完了，就上路吧！”杜秋嘴角含笑，從袖袋裡掏出一隻藥瓶往地上一扔，“這裡面有一顆化骨丹，是我早前爲你準備的，因爲我早就想要你的命了。吃了它，就可以讓你的皮肉筋骨全都化成了一灘血水，把你欠我的一條命還給我。”
她轉來轉去的，不就是想告訴大家她是無辜的，都是她嫉妒她陷害她的嗎？
呵，她若真想要她的命，根本沒必要那麼麻煩好吧！
明珠慌了。
這時候，她若不接這顆化骨丹，豈不是等於在告訴大家她怕死。那她前面說的，以死明示的話就變成天大的笑話了。
既然壓根兒就沒想死，那說什麼臨死前不得不說的話，不就是在自掌嘴巴！
前面她那樣一大段話雖然信的人不多，但多少總能打動幾個人的。可是現在，如果她不敢接丹藥，那連最幾個人都會鄙視她。
可是接？拿命去賭杜秋敢不敢要她的命？
不，她不敢！
“不是說我家小姐那麼壞你名節，你活下來也沒臉了？現在我們幫你清清白白地去死，你怎麼不動啊？”青籬冷笑着捏了捏拳頭，忍着一巴掌扇下去的衝動。
她這話一出，頓時引得大家紛紛附合。
“是啊是啊，去死吧！”
“還等着幹什麼啊！我們都等着，我們幫你證明清白。別擔心，快死吧！”
“我們一定會在你的墓碑上，刻下‘此乃貞節烈女，卒於自裁殉志’十二個大字。別磨蹭了，快去死。”
“死去吧！賤人。”
“賤貨！”
“臭裱子……”
因爲明珠一直不敢動，大家的情緒越來越憤恨，說到後來，都已經有人忍耐不住咒罵了起來。
說實在話，因爲少有人在東宮的人面前放肆，因此龍衛們這前面半輩子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要臉的女人。那個腦殘的燼國公主跟她比，都是小巫見大巫了。
尤其是這次他們當中還有不少人被這樣的一個女人差點兒騙了心，羞惱，憤怒，可想而知。
這會兒，只要杜秋肯下令，他們怕是拼着這風度修養不要了，也能一人一把將這不要臉的女人撕成碎片。
羣情激憤，全都是呼喊催促着明珠去死的人。
若是此時，她有勇氣接了那化骨丹，說不定大家還能敬佩她一二。可是今天，她註定只能讓人鄙視了。
她不敢賭命，因爲若是她自問站在杜秋的位置，說要她死的話就絕不會是開玩笑。
而她捨不得去死，所以只能一下子蹲下去，像是被所有人欺負了一樣，號陶大哭了起來。
青籬手一帶，隔空將地上的藥瓶吸回手上，輕蔑地說道：“這其實是一顆療傷的丹藥，小姐還用這個丹藥救過你，只要你敢打開這藥瓶就能認出來。說小姐逼你去死，要以死證清白，卻連一半的可能都不敢賭。似我家小姐這般表裡如一，不虛僞不做作的女人，這天底下能有幾個？居然說我家小姐嫉妒你所以陷害你，我呸！”
明珠不敢回話，只是哭得越發的婉轉，嗚嗚咽咽的，彷彿是傷心欲絕。
最後，杜秋讓先前那四名暗衛照舊看着明珠，就轉身離開了。
不過，暗衛們的職責除了不讓明珠靠近獨孤永夜外，又加了一項工作，就是盯死了明珠的動向。
明珠嗚嗚哭着側過臉，用紅得嚇人的眼睛，幽幽地瞪着杜秋的背影。
刁鑽，刻薄，惡毒，小心眼……
原來世所傳言的公子秋竟是這個樣子的，說什麼驚世智者？不過是一個有兩分本事，就恃才傲物的狂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