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將獨孤傾歌上下打量了一通後，說道：“夜月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你受她控制了？”
那些關於她不好的流言，都是夜月要他做的？然後他不甘心被制，於是反坑了夜月一把？
“你不知道？”獨孤傾歌有些意外，杜秋不解道：“知道什麼？”
“呵，沒什麼。”雲舒婷說雲少修去安寧城找她了，他還以爲她早就知道他跟雲舒婷的事了呢！
既然不知道，他當然不準備自己說。
獨孤傾歌沒所謂地笑了笑，杜秋忽然躥上前來捉住了他的手，指尖下滑落到脈搏處，將神識探了進去。
倒不是說她有多麼關心獨孤傾歌，多麼在意他的死活。只是若他真的被夜月控制，恐怕關鍵時刻會拖他們後腿。
感覺到暖暖的氣流順着她的指尖進入體內，獨孤傾歌舒適地暗中低吟了一聲，他看着身邊正認真給他探查身體康健的女子。
她眼瞼輕合，精緻的眉目，修長的睫毛安靜地躺在含着淡夥的潔白臉頰上。
還是一樣的穿衣風格，髮型也沒變，然而她身上已經少了那一絲初回上京時的尖銳。從來清澈的眉眼間，不再冷淡如水。
她已經知道委屈，學會生氣，但這些並沒有讓人覺得她比從前更加難惹。
反而是，一種溫婉平和的氣息從她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
她過得很幸福！
不用問，他就能看得出來。
目中劃過一道尖銳的隱痛，彷彿連心臟都要被破開了……
“那隻蟲子……”杜秋檢查完了，擡眼正準備問，就見獨孤傾歌正定定地望着她，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傷痕。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突然睜眼，他瞳孔微微一縮，那絲傷色瞬間消失不見了。
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他笑着抽回自己的手，淡淡道：“不過是屍蠱罷了，她找上我，也算是作繭自縛。”
杜秋皺眉，說道：“那隻蟲似乎還很弱，我有七蟲的把握能除去它。”
獨孤傾歌眸色微微一變，問道：“你只看到了一隻蟲？”莫非別的，她竟然也看不出來嗎？
“難道還有很多？”杜秋詫異了下，畢竟男女授受不清，她剛探查到那隻看起來醜不拉嘰的蟲，就知道有問題，於是沒有再繼續往別處查了。
獨孤傾歌想了想，並沒有隱瞞她：“我跟夜月做交易，她讓我幫她辦法，我跟她在學控蠱術。我體內有隻蟲，是我新制的母蠱，子蠱放到別人身上了。你看到的蟲很弱，也許是我制的那隻，還不夠成熟。”
杜秋眉擰得更緊了：“你將自己的身體用來養蠱，難不成是不想活了嗎？”
這樣帶了關心意向的溫語，叫獨孤傾歌聽得笑了。他說道：“養一樣是養，養兩樣也是養。更何況，趙家的養蠱人，不也一樣要以自身爲載體？你放心，如果我要出事，夜月一定會出在我前面。”
要不是看在你在無憂弟弟的份上，誰樂意關心你？
杜秋暗中應了一聲，淡淡道：“你將手拿出來。”
獨孤傾歌原本不想麻煩她，但猶豫一會兒，還是伸出了手來。
若是她真的可以幫他除去夜月種下的屍蠱，那他當然是沒了後顧之憂，絕對要叫夜月付出應得的代價。
杜秋繼續給他探脈，獨孤傾歌這次不敢再輕易看她的，省得一會兒再失態讓她對他產生什麼不好的印象。雖然她可能對他，從來就沒有過好印象。
但不看她，也沒法忍住心中的胡思亂想。
她溫涼的指尖若軟玉一般潤滑，緊貼在他腕間的皮膚上，除了把脈並沒有什麼動作，但他心中卻還是莫名的生出了旖旎。腦子裡不自覺的回憶起了，那一夜狂亂而迷離的夢……
感覺到後耳根陣陣發燙，他慌忙閉上眼睛，摒除心中雜念。
杜秋給他再探了一次脈後，神情變得凝重起來。這次，她終於發現了那些小如眼睫般的血紅色線蟲。先前，因爲那些蟲子都睡着不動，個頭太小又跟肌肉同色，幾乎沒有生命跡象，她神識明明掃過，卻都沒有當回事。
但現在認真去看了，才發現竟然是一種從沒見過的小蟲。這種蟲子他身上到處都是，有的還有一半陷在內臟中，更有一些將出未出的粉紅色蟲卵分散落在各處，想要完全除去這些小怪物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收回手來，問他：“有刀嗎？”
“……有。”獨孤傾歌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立即從腰間撥出了自己的軟劍。
杜秋用袖子擋着從空間裡取出一隻巴掌大的玻璃瓶，打開瓶蓋，接過軟劍在他手臂上按自己查到的位置劃了好幾道口子，找出了大小不一，或還是蟲卵的各種蟲子數十隻，纔將軟劍遞回去，把瓶子蓋嚴收了起去。丟給獨孤傾歌一瓶療傷藥後，杜秋道：“夜月若還找你麻煩，你可以跟她說，趙明珠在我手上。”
獨孤傾歌雙眼一亮，笑道：“竟然在你那裡，怪不得我派了人出去，到處都找不着。”
“你知道趙明珠跟夜月是什麼關係？”杜秋問着，也有了些興趣。
那個趙明珠看似很笨很蠢，實則挺聰明，滿嘴謊言。能說的她都說出來表示坦誠了，不能說的，還真沒能從她嘴裡撬出一句來。
獨孤傾歌搖頭，說道：“不清楚，不過大抵可以確定，是夜月和夜不離的軟肋。既然人在你那裡，你便看好了，往後說不定有大用。”
杜秋頜首：“那就這樣吧，我去姑姑府上了。”
她轉身就走，獨孤傾歌跟了兩步，最後發現就算追上去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到底是停住。換得臉上，一片黯然。
杜秋從德容長公主那裡取來了婆羅梵音戴到獨孤漠然手上，雖然無法完全震住那些東西，但他身體到底是不如前面那十幾年一樣，冷得像一塊冰了。
做完這些，她起身要走，獨孤漠然喊住她道：“你這麼急着趕回來，怕是老早便累了。他不在，你回東宮也沒什麼事，不若便留在宮中過夜，我讓人給你準備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