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相思看着他那寡淡得只爲一人情深的背影，兩行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掉落在了她爲見他而精心挑選的連衣裙上。
他不信她！
呵！就跟當年一樣……
“李醫生，我是唐相思。”
她重重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再眺望着落地窗下渺小如螻蟻的車流時，脣角勾起了一抹固執得殘酷的冷意，“有件事得提醒你一下……”
……
季司寒開了車，一刻不停得往秦家家庭醫生李明的診所開去。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嘩啦啦，嘩啦啦地拍打着他的車窗，好像一個個瘋狂地尋求解救的迷路人！
季司寒的手機在一側亮了又停，停了又亮，始終沒能引起主人的主意。
到達李明的診所時，他傘也沒拿，徑直跳入瓢潑的雨霧中，眨眼衝到了前臺美女的面前。
“李明在哪裡？”
前臺美女眼前一暗，還從沒季司寒空降到自家診所的驚喜中回過神來，眨眼又聽得他沉聲問，“李明呢？”
她被他眸子裡的寒意嚇到，趕忙擡手往最裡頭的辦公室指了指。
然後，也未等她把話說完，那道俊美得讓人敬畏的身影又眨眼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她後知後覺地要拿起內線電話給李明打電話，卻見，李明已經見到了季司寒，誠惶誠恐地從辦公桌前站了起來。
“季少，您怎麼有空過來了？”
他客氣地笑着，給季司寒倒了杯熱水。
季司寒看着他臉上恭維的笑意。
不同於他們家的陳醫生，眼前這位李醫生要功利得許多。
儘管，他的醫術確實很好！
“問你件事。”
季司寒的眸光冷冷地從他的笑臉上掠過，落在了面前的水杯上。
接過，又放在了茶几上。
李明客氣地說：“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季司寒：“當年阿羽的病是你看的？”
李明表情一愣，隨即點頭說道：“是！您知道的，我在秦家當了七八年的家庭醫生，秦先生的身體一直都是我在幫着調理的。”
“只是調理？”
“這……”
“實話實說吧，當年阿羽的身體如何？”
李明被季司寒灼灼的目光看着，下意識地閃了一下眼眸。
眼角餘光裡，跟着季司寒的幾個保鏢從門外走了進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無聲中帶着警告。
李明咕嚕嚥了口口水，沉聲嘀咕：“這件事是秘密，秦先生不讓說的啊！”
“我和阿羽之間沒有秘密。”
“……”
好吧！
李明像是經過了一翻爲難的道德掙扎。
這才說：“其實秦先生早在五年前就已經被確診出了躁鬱症。一直都是我在幫忙控制的！前期他的病情不重，平時吃吃藥，和常人也沒什麼區別。
但後來因爲有了對象，情緒起伏大，又不願意聽我的話按時吃藥，病情才漸漸失控……”
“已經失控到能讓他自殺的地步？”季司寒凝視着李明的眼眸。
李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遺憾道：“是！這事我當時提醒過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的！可那個女孩也是怕極了他，他要是不肯配合，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怕？”
“對！躁鬱症發作的病人有時候跟失控的獅子一樣，身邊的人稍稍做了點不如他意的事，都很容易引起他的攻擊。”
“……”
李明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季司寒的神色。
這個在A市有黑閻王稱號的大boss，他面無表情的氣場下，是一場凍徹人心骨的寒涼！
李明不敢多說了，怕說多錯多！
也不知過了多久。
季司寒這才問：“你當年爲什麼不說？”
“我……病人生前唯一交代我的就是要幫他保守秘密了。我、我不能說啊！”
“那你現在怎麼又說了？”
“……”李明被季司寒的話問住了！
世人都知道季司寒的思維是很敏捷的。
談判桌上，再了不得的商業巨匠遇上他都得甘拜下風。
而他，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醫者而已！
烏厲拿着電話進來，這才中止了這一處冷凝的可怕氣氛。
烏厲說：“季管家來電話，說老夫人讓您趕緊回去。”
“什麼事？”
“……好像是太太受傷了……”
季司寒的眸光陡然一沉，從黑眸深處迸發出來的寒光嚇得李明心頭一緊，差點就以爲自己死定了！
所幸，季司寒只是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而已。隨即便消失在瓢潑的秋雨中！
一場秋雨一場涼！
他打了個哆嗦，抖着手從抽屜裡摸出了一直接通着的電話，啞聲道：“唐小姐，按照您說的，我都照辦了。”
“很好！答應你的事，很快也會辦妥的！”
……
季司寒回到車裡，拿出了一直被忽視着的手機。
整整三十七個未接來電……
“烏厲，開快點。”他將駕駛座交給了烏厲，然後，帶着身後呼嘯的保護車隊，眨眼消失在漸漸濃郁的天色中。
“奶奶，我都跟你說了這是假的，你怎麼還要阿司回來呢？你看看外面那天氣……”
時玖玖坐在牀頭前，憂傷地看着窗外漸漸濃郁下來的天氣。
看這架勢，這場瓢潑大雨怕是長時間之內停不了了！
季司寒要真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開車回來，多危險啊？
她雙手作揖，楚楚可憐地求着老太太，“這個時候，咱們就不給他添亂了吧？”
“添什麼亂？”
裘蕙蘭虎着臉反問，“你摔倒了不是事實？”
“是。”
“你腳脫皮了不是事實？”
時玖玖低頭看了看根本算不上傷的小破皮，“奶奶……”
“噓！我這人不喜歡聽廢話的！”
老人家威風凜凜地扭頭，問季管家電話打通了沒有。
季管家嚴肅道：“接通了！先生馬上回來。”
時玖玖聽了這話，一巴掌拍上額頭。
完了完了，要是季司寒回來看到她這傷是假的會怎麼想？
該不會誤會她是故意的吧？
“不行！我不能陪您胡鬧了！”
她跳下牀，準備把膝蓋上的“傷”給卸掉！
裘蕙蘭眼明手快，一見她下牀就猜到了她的意圖，長手一勾，就霸道無賴地揪住了時玖玖的衣服。
時玖玖被迫僵在了原地：“奶奶，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