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調整了一下姿勢,忽然就正襟危坐起來,這時候卻不再盯着傅城看了,拿過了剛纔傅城一臉認真指點過的那張設計圖,並也跟着一臉認真地一一看過去。
“很好,那就按照你修改的來吧。”顧溫溫點了點頭,一一過目過去。
傅城大學時期輔修建築專業,可他學的,卻是比起建築專業的學生還要好的,他的眼睛指出來的修改過的地方,必然是錦上添花的。
“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直接提出來。”
傅城的面色冷着,氣息沉着,眸光又是斂着,微微頷首的俊臉總給人一種深沉莫測的感覺,可他這話卻是說得有些莫名。
分明顧溫溫的神情是很滿意的,並未有半點的不喜歡。
“我爲什麼會不喜歡?”顧溫溫收起設計圖,低頭想了一下,纔是擡頭朝傅城看去。
原本以爲,在傅城面前,她從來是沒有任何底氣和立場的,可此時,竟讓她有一種錯覺,其實事情從來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你的能力,我一向是信任的。”顧溫溫在後面又加了一句,“這份設計稿,算是圓了我年少時光的遺憾了,我是很喜歡的。”
辦公室裡,氣氛靜寂,卻又奇怪地升溫着一種曖昧,顧溫溫的聲音,就像是珠玉忽然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叮咚的聲音,沁人心脾,讓人心情舒緩。
傅城顯然沒想到顧溫溫會說這樣一句話,眸底深處明顯是有一抹說不出來的意味一閃而逝,隨即他率先挪開了視線,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朝前走了兩步,還沒走到辦公桌,便是停了下來。
他的背影挺拔矯健,卻也透着一股耐人尋味的哀傷,顧溫溫低頭收拾着茶几上的東西,相比於傅城,她顯得平靜很多,臉上的神情很是冷靜。
“恨我麼?”
傅城就站在那裡,他的遲疑與猶豫,並不顯露出一分來,只是冷冰冰的語氣,低沉又無所謂的樣子。
可若是真的什麼都無所謂,又何必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恨,爲什麼不恨?”
顧溫溫收拾完了東西,便是往沙發上一靠,神情自然篤定,沒有怯懦,有的只是坦然,甜美清麗的小臉,那下巴處的淡粉色傷痕更是給她增添了一份堅毅隱忍的氣度。
她回答得十分乾脆而毫不猶豫。
在美國的那五年的每一個日日夜夜裡,她曾經有多愛他,後來就有多恨他,這份恨意,與日俱增,直到葆貝出生,直到葆貝融化了她內心的恨意,擊潰了她對傅城的絕望。
直到,她對傅城的情緒,越來越平和起來。
但,五年後的現在,她一回國,再次與他相遇,曾經他對她的好與壞,便是猶如春風一樣,迎面拂來,內心平息的或愛或恨的火焰,一簇簇的小火苗,像是死灰復燃一樣。
不過,這一次,她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只會傻傻地喜歡,只會任性傲嬌地引起他的注意力了。
即便顧溫溫的回答是他想聽到的,更也是他所預料到的,可,當真的聽到她的聲音說着這樣的話時,傅城的內心的平湖,依舊像是被拋了一塊巨石一樣,翻起了大的風浪來。
傅城垂在腿旁的手微微收緊。
他這個習慣性的動作,原本以爲不會被顧溫溫察覺,可偏偏,她熟悉他每一個細小的小動作,幾年前和幾年後的現在,都不會忘記。
他在隱忍什麼?
“出去。”
每次一言不合,傅城便是冷硬如鐵起來。
顧溫溫也不停留,手裡拿了東西,就朝門口走去,她高跟鞋的聲音,踩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非常有節奏,像是剛好伴隨着傅城的心跳聲一樣。
走到門口,推開門,顧溫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是停了下來,這一瞬間,彷彿他的心臟也是停頓了一秒一樣。
“對了,十月十九號,我兒子生日,如果他邀請你來的話,請你提前告訴我,免得我少做了一個人的菜量。”
顧溫溫漂亮地說完這句話,聲音甜甜脆脆的,用餘光瞥了一眼傅城板着的英俊又嚴肅的臉,脣角一挽,淺笑了一下,終於出去。
我兒子生日?
傅城仔細捉摸着顧溫溫的這句話,腦子裡仔細回想了一下,顧溫溫這段時間裡,提起葆貝來,從來就是直接叫得他的名字,還沒有稱呼葆貝爲我的兒子過。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傅城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自從那天醫院裡的事情後,他便是再也看不懂顧溫溫的行爲,聽不懂她話裡的話。
“呼~~”
直到坐上電梯,顧溫溫纔是呼出一口氣來。
傅城真的隱藏太深,惹得她每一次與他的對峙,都是提起了百分百的精神,纔是能冷靜平穩地不動聲色啊!
顧溫溫看了看手裡的設計稿,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
若是說原本她的設計稿只是理想化的話,那麼現在,這設計稿便是綜合了理性與感性的完美設計,令她原本有些虛的設計也實在了起來。
傅城的辦公室是在頃城的頂層,從頂層電梯下去到設計部的十八層,用不了多少時間,顧溫溫卻是覺得怎麼這時間有些長?
她此時纔是擡眼看了一下樓層數,結果,電梯忽然猛地顫動了一下,電梯裡的燈也是一下滅了,顧溫溫一個沒站穩,往前摔到了地上。
電梯故障了?
黑暗中,顧溫溫墨色的瞳孔看起來晶亮發光。
五分鐘後,底樓的人就發現了出故障的電梯,立刻上報維修部,給事故電梯掛上了暫時停止使用的牌子。
“還好這電梯剛好沒有人用,否則,這蕩在半空中一下子往下摔下去的話,這力道很恐怖的!”
“是啊,還好我及時發現電梯有問題了,打開門下面是空的,還好我沒踩下去,謝天謝地!”
慕念深要去傅城辦公室一趟,剛好看到暫停使用的電梯,張頭張望了一下那電梯情況,的確是慶幸沒人在電梯裡啊!
傅城辦公室裡透着一股莫名暗黑冷寒的氣息,但慕念深也沒放在心上,將東西往他桌上一放,自顧自嘀咕了一句,“我們這電梯每個月都會檢修,上次檢修不到一個禮拜,怎麼會出故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