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貝的整個暴脾氣,徹底就爆發了,小拳頭握緊了,漂亮的眼睛裡滿是憤怒,那目光,恨不得將傷害了她媽咪的罪魁禍首給生吞活吃了。
這樣冷冽又憤怒的神情,又像極了傅城。
葆貝的心是脆弱的,更是敏感的,兩次被抓經歷,從小沒有爸爸被欺負,先前有顧溫溫在一旁教導着他,他總還是能陽光快樂的,可,誰若是傷害了他媽咪,就會觸動他心底的那根弦。
“好。”
顧結者當然是樂此不疲。
摩托車在街道上瘋狂地疾馳,早晨上班高峰的擁擠對於顧結者來說,似乎都是假的一樣。
顧結者帶着葆貝很快就到了醫院,但,再快的時間,葆貝都覺得慢,他的心裡,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媽咪。
“顧爹地,我媽咪在哪裡,哪間病房?”
“跟我走。”
顧結者牽着葆貝的手,直接往裡面走,一個腳步一個腳步,落地十分肯定,醫院裡的護士們看到他帶着個縮小版本的他進來,目光之間有些訝異。
傅先生不是剛剛纔帶着早餐進去麼,怎麼又從外面進來了?
“溫溫,溫溫?”
傅城特地早起跑去很遠的地方,買了顧溫溫曾經最愛吃的早點,還買了一份粥,只是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喜不喜歡那家的味道,可除此之外,他對她現在的口味,一無所知。
病牀上的顧溫溫皺了皺眉,睫毛顫動了一下,似乎不願意從自己的美夢裡醒來。
只是,黑暗中,有一道熟悉的聲音,輕輕地叫喚着,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樣,輕輕地,輕輕地撓着她的心,癢癢的,忍不住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在叫她。
“溫溫?溫溫?”
傅城見病牀上的顧溫溫有反應,又輕輕叫了她一下,現在已經八點多了,她該起來吃點東西纔好。
顧溫溫睜開眼睛時,擡頭看到頭頂上方一片白,那瞬間的白色讓她不自覺又閉了閉眼,然後,纔是重新睜開。
熟悉又陌生的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自己的鼻尖。
“溫溫,你醒了。”
剛纔那道熟悉的聲音,再一次在自己的耳旁響起,她稍微動了動身體,結果,是從小腹處傳來的蔓延全身神經的劇痛,讓她根本不敢亂動,只是微微側了頭,朝旁邊聲音傳來處看了一眼。
傅城見到顧溫溫醒來,心情是極爲高興的,一向不喜形於色的他,現在那冷酷俊美的臉上,眉眼末梢都似乎跳了起來的歡欣。
傅城薄如刀裁的脣角挽着一個好看的弧度,看着顧溫溫,端起了放在桌上的早點,“這是我去九記給你買的你最愛吃的生煎包,還有那裡的豆漿。”
他的聲音很輕柔,低垂着視線,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然後,顧溫溫就看到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打開了早點的紙袋,瞬間,生煎包的香氣,瀰漫在了整個病房裡。
他的脣勾着,瀲灩溼潤又好看。
顧溫溫的目光從他的頭髮,一直往下游移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脣,隨後,到那弧線完美的下巴,還有那性感的喉結,最終,再是落到他的一雙狹長幽邃的鳳眸上。
傅城看着她顯得冷淡無波的視線在自己的臉上游移,不知道爲什麼,竟是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
這目光實在是太過陌生了一些。
“溫溫?現在感覺怎麼樣。”
一如既往冷峻好看的臉龐,即便聲音低柔溫和了許多,可看起來還是酷酷的,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他此刻的情緒。
顧溫溫的目光終於不在他的臉上游移,然後,她皺了一下眉頭。
“你是誰?”
她清脆俏麗的聲音,依然少女感十足,卻是給了傅城當頭一盆冷水,嘩啦啦地澆灌下來到他的頭上,整個人瞬間就是冰凍了,沒有一絲溫度。
她……失憶了?
傅城的心臟在猛然驟停之後,又狂跳了起來,怎麼會失憶?!
“溫溫,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他努力剋制住自己的聲音,壓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一些。
“你是誰?”
顧溫溫看着他,秀眉微蹙,又重複了一遍,這一次,問完後,還將目光轉移到了四周,同時一隻手往下摸了摸,似乎是在摸她傷口的位置,然後眉頭猛然一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蒼白了。
“你受傷了,不要亂碰。”
傅城見她神色的變化,忙在一邊提醒了一句,可偏偏,顧溫溫完全不搭理他。
手裡拿着的早點的紙袋,正在一點點的冷卻,就像是他冷卻的心一樣。
他知道顧溫溫對自己的感情有多深,記得她看自己的目光閃閃發亮,如今再看她那雙依然好看的眼睛裡對他的漠然與忽視,忽然有一種連呼吸都要停止了的心酸至痛。
顧溫溫掃了他一眼,心裡感覺有點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臉,覺得有點熟悉,卻是怎麼都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朝着自己看來的陌生的目光,讓傅城的心微微一窒,她的一舉一動,總是讓他方寸大亂,原本的計劃,也彷彿在此刻崩塌。
“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叫醫生過來。”
傅城將早點放下,安撫了一下顧溫溫,起身準備去叫醫生過來,她沒有傷及頭部,卻是忽然失憶,這有點想不通。
“你還沒說,你到底是誰?”
顧溫溫拔高了聲音,皺着眉頭追着傅城的方向又問了一句。
“傅城,太傅的傅,城池的城。”
“哦。”
傅城扭頭看着她,期待着她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臉上露出的光芒,然而,她的表情很平靜,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然後,她想了想,又追問了一句,“我叫溫溫?姓什麼?你是我什麼人?”
傅城臉部的肌肉都是繃緊的,他猜測或許她只是選擇性失憶,卻沒想到她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他又是她什麼人呢?
“我是你的……”
傅城轉過了身,面朝着他,冷酷褪去,周身瀰漫着柔和與孤寂,皺起又舒展開來的眉毛似乎在訴說着他心裡的猶豫。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