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奇神情凝重,嘴巴動了動,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楊雨霏身體上的異狀,其實昨天他就察覺了出來。
以前她的頭頂上被一團七彩光芒所籠罩,但現在七彩光芒不在了,露出了內裡的景象,那是一抹非常濃烈的黑氣。
這抹黑氣只有將死之人的頭上才能顯現出來。
孔令奇深呼吸了一口氣,離開了族會,從孔少兵身邊將楊雨霏帶了出來。
“令奇哥哥,你要帶我去哪裡?”
經過了一晚上的適應,“楊雨霏”已經非常坦然地將孔令奇叫爲哥哥,她感覺自己時間不多了,能多體驗一下親情的溫暖就多體驗一下。
孔令奇平靜地說:“孔家祖廟,你是孔家的女兒,每一位孔家人得到家族的承認後,都必須去祖廟一趟。”
楊雨霏愣了愣,竟然是祖廟。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他們就已經到達了寺廟門口。
那是一棟非常宏偉的古建築,一磚一瓦都有着上一世紀的痕跡,一踏進去,“楊雨霏”的心立刻重重一跳,從脊椎骨尾竄起了一股寒意。
她擡頭看了看孔令奇,心中一定,這是她的哥哥,應該不會害她的。
走沒幾步,孔令奇就停了下來,“楊雨霏”擡頭看過去,只看見了一個老人的背影。
其實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人,除了那被紮起來的滿頭白髮之外,身形都如青壯年。
“你來了。”一抹威嚴肅穆的聲音在祖廟裡迴盪,彷彿是蘊含着某種特殊音波,傳入到“楊雨霏”耳裡竟變成了噪音,擾的她心神巨震。
不一會兒,她就癱倒在了地上,雙手捂着腦袋尖叫。
“啊!好痛,不要扯我,不要拉我,不,不要!”她拼命地尖叫着,神情猙獰,只是身體太過虛弱,叫出來的聲音並不大。
孔令奇看見她這樣子,眉頭一皺,心裡有些擔憂。
孔玄從原地站了起來,干擾着“楊雨霏”心神的聲音也瞬間消失不見。
“你是誰?爲什麼會在這幅身體裡?”孔玄來到了她身邊,面無表情地問道。
“楊雨霏”汗流浹背,剛纔的聲音彷彿將她靈魂都撕扯了起來,渾身上下都是痛的,整個人就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她擡起頭,眼神有些恍惚,只能看到眼前這人的眼睛,那是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睛,卻又飽含威嚴。
她的心開始狂跳了起來,在這雙眼睛之下,感覺全身秘密都被人知道了!
“我、我……”她微微低垂着頭,露出了脖子裡的玉佩。
孔玄眼神一凝,轉而問道:“這枚玉佩是誰給你的?”
楊雨霏低頭一看,愣了下,之前有很多事情她都忘記了,但這枚玉佩她卻記得。
“是一間寺廟裡的主持給我的。”
孔玄冷哼一聲,衣袖一甩,手不知往哪一摸,竟是變出了一枚玉佩來。
“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把它戴上去,不能摘下來。”
孔令奇眼睛睜大,太爺爺怎麼會把這枚玉佩給楊雨霏?
“楊雨霏”覺得這座寺廟透着一股古怪,就連寺廟裡的人也是古怪非常,想起之前撕扯靈魂般的痛苦,她不敢違抗,將玉佩戴了上去。
孔令奇送她出去,立刻返回去問孔玄:“那枚玉佩是?”
提起這個,孔玄又是一聲冷哼。
“她身上帶着的那枚玉佩是還魂玉,專門將死人的靈魂禁錮住,用來死而復生的。”
孔令奇腦袋有些暈,更加弄不明白了:“那你把那超脫玉給她,是爲了超度死去的靈魂?”
孔玄哼了一聲:“當然不是,那死去的靈魂關我什麼事,不管別人身體裡的靈魂是誰,都是孔家的孩子,只是那老禿驢竟然要插手別人的命運,我自然不會順了他的意!”
孔令奇眉頭一皺:“那雨霏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剛纔他看了下,就算戴上了超脫玉,楊雨霏頭頂還是絲毫沒有變化,一個在普通不過的平凡人,還被黑氣所籠罩着。
孔玄搖了搖頭,非常乾脆地說:“不知道。”
“她的命運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是上天決定的,也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你什麼都不要做,順其自然地看着她發展。”
孔玄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擡頭看着眼前代表孔家祖師爺的雕像。
“什麼都不做,纔是對她最好的。”
孔令奇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雕像,臉上一肅,“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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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溼的地牢裡,一個有着海藻般長髮的女人被關押在一處牢房裡,時不時有皮鞭“啪啪”的聲音,在空中劃出了陣陣音爆之聲。
伴隨着“啪啪”的聲音,一聲聲慘叫也從女人的嘴裡發出。
叫了不知多久,也可能是用刑的人累了,聲音一下子消失,整座牢房像死一般的寂靜。
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噠噠”想起,門被打了開來,蕭易站在女人面前,眼裡一片寒光,仿若地獄裡的啊修羅。
“你對雨霏做了些什麼?”他聲音冷的就像是條陰暗的蛇在吐信。
女人“呵呵”的笑了一聲,睜開了眼睛,那雙明亮的瞳孔瞬間將她的樣子照亮了起來,這個女人赫然就是寧媛媛!
“你很想要知道楊雨霏的下落嗎?”她嘶啞開口,喉嚨像灼燒了那般疼,但她毫不在意。
“呵呵,她不是在你身邊嗎,你怎麼還想要知道她的下落?”寧媛媛又是嘲諷一笑,即使她的身體被掛在了鐵板上,全身都被禁錮住,她也毫不在意。
“呵呵,蕭易,你求我啊,你把我討的開心了,或許我就會告訴你她的下落呢!”她笑意吟吟地說道。
蕭易眼裡冒出一抹戾氣,陰森道:“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威脅到我。”
寧媛媛搖了搖頭,腳上掛着的鐵鏈隆隆作響,“呵呵,不不不,我不是在威脅你,我這是在命令你,哈哈哈,哈哈哈……”
蕭易目光冰冷地看着寧媛媛,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蕭易,沒用的,如果你把我殺死了,你永遠都無法知道真正的楊雨霏在哪裡,哈哈哈!有本事你把我殺了啊,有本事你把我殺了啊!”
她字字泣血地咆哮着,就像醜陋的女巫對着玻璃球說着全世界最惡毒的咒語。
蕭易腳步一頓,身體沒有任何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哈哈,蕭易,你會後悔沒有殺了我的,哈哈,沒用的,無論你用什麼方法都找不到她,你只能來求我,哈哈,你只能來求我!”
牢房迴盪着寧媛媛淒厲的尖叫聲,蕭易雙手緊握成拳,一絲血液從手掌裡流出,但他卻渾不在意。
雨霏,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一定會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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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楊雨霏啊,沒想到孔令妃還是個冒牌貨,哈哈。”
“楊雨霏”獨自一個人走回庭院裡,因爲孔家太大了,以至於她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好在前面有一羣人,她想了想,便走過去想要問一下路,沒想到她還沒開口,那羣人中的領頭卻率先嘲笑了起來。
“嘖嘖,其實兩人對比起來,還是楊雨霏長得更像三嫂一點,孔令妃那模樣,只能是平庸吧,呵呵。”
“對啊對啊,不過一個明星,還真當她是孔家的女兒呢?竟然敢攔着我們不讓我們走!”
“就是就是。”……
這羣人自說自話,完全忽視了在場的孔令妃,也完全不在意前面的楊雨霏。
“楊雨霏”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緊緊地握着衣角,咬了咬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從孤兒院長大,沒有學到什麼壞毛病,膽小怕事卻是學到了。
更因爲羅芳之前的教導,讓“楊雨霏”習慣了忍讓,這樣以來,她一個人佇在那兒半天,竟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
真像一個王八孫子!
孔令妃之前跟楊雨霏見過面交過鋒,知道她的厲害,今天這場合她竟然選擇了隱忍,真是出乎預料。
眼看她們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孔令妃忍無可忍,臉上閃過一抹黑氣,道:“夠了。”
她站了出來,護在楊雨霏面前道:“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大房的人來欺負我們三房呢?”
“孔令妃,不要以爲你能夠代表三房,一個庶女,我還不屑跟你說話呢!”
“就是,三房真正的嫡女都沒說話呢,輪得到你來發言嗎?”
“就算上了族譜,還真當自己是一根蔥啊!”
……
“楊雨霏”不知道該怎麼辦,唯唯諾諾地站在那裡,眼睛卻瞄着孔令妃,希望她能夠繼續說話。
但這次孔令妃就像被人捉住了痛腳,怎麼都不肯開口。
“楊雨霏”心裡一急,握了握手惡狠狠地瞪着她們,半晌才憋出了一句細若蚊蟻的聲音:“你們不要講壞話。”
其他人:“……”
這妮子憋了半天就憋了這一句?
“噗,哈哈,你們不要講壞話,哈哈,你們不要講壞話~”那一羣人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紛紛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還學着楊雨霏的聲音。
嘖嘖,她們邊笑邊在心裡想:三叔這新認的女兒是個智障吧?
“你們在笑什麼,這麼好笑,說來給我聽聽。”孔令奇優哉遊哉的聲音傳來,帶着一抹玩世不恭。
笑聲頓時一滯,其餘人立刻找了個由頭離開了,不一會兒,這羣人散的七七八八。
“楊雨霏”心裡一鬆,感激道:“謝謝令奇哥哥。”
孔令奇笑了笑,不過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而是一片深思。
剛纔那一幕他都看在眼裡,什麼時候,雨霏竟然這麼能忍了?
他嘴巴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忽然想到了孔玄的叮囑,話到嘴邊變成了:“一起去吃飯吧。”
“楊雨霏”糯糯應是,拉着孔令妃的手一起走。
孔令妃被她拉住時渾身一僵,隨後將身體放鬆了下來,有意無意地跟“楊雨霏”聊天,增進姐妹之間的感情。
同一時刻,蕭易出現在了孔家祖廟。
他臉色嚴肅地看着眼前的寺廟,深呼吸了一口氣,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