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頭一天大家關心的都是向宇的病情,那麼第二天憤怒的工人們關心的就是世故的起因。
工頭兒要求立刻清理現場,掩埋證據,反正沒有人死,那就當一切沒發生過好了。
但工人們已經不聽他的指揮了,向宇這個神一般的少年給了他們信心,也給了他們勇氣,他們要爲自己的權益追究到底。
這時人們才發現,那連着升降機的那層樓,居然也齊刷刷的倒了下來,露出幾乎中空的牆壁。
親眼看到這幅景象,向宇他們都愣住了。工頭一天到晚催促他們,催出來的就是這麼個砸死自己人的東西。
幾個工人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一甩,
“老子不幹了,累死累活的做出來的是個禍害人的東西。”
“老子也不幹了,姓秦的乾的都是這勾當,遲早遭雷劈。”
人羣裡一片喧譁,兩百多號人一齊涌向工頭的住處,拿工錢回家。
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人羣剛走近頭兒們的辦事處,發現大門緊鎖,幾個保安守在門口,
“裡面沒人,你們回去吧。”
話音沒落門就被黑壓壓的人羣給撞開了。
只見工頭和另外兩個領導級人物正愣愣的看着突如其來的一幫民工。
“頭兒,工人們都受傷了,大夥兒決定不幹了,您看這賠償費準備怎麼給?”
被選出來做工人代表的路哥平定衆人的情緒,跟工頭交涉着。
工頭還沒有說話,後邊站着的一個穿襯衣的矮個子男人叫了起來,
“什麼賠償費,你們把樓壓塌了沒找你們要賠償就不錯了,你們不想惹事的話就回到工地裡好好幹活!”
衆人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熙熙攘攘的吵着要進去。路哥又按住衆人的情緒。
“大夥兒安靜下,你們還在這工地幹不幹下去?”
“不幹!”衆人異口同聲的說。
“你們都聽到了,就算不給賠償費,這些天的工錢總得發吧,這工程都做了半年了,大夥兒一分錢都沒拿到。”路哥義憤填膺的說。
那個穿襯衣的矮個子剛要反駁,後面坐着的老闆模樣的人站了起來,向大家揮了揮手,
“各位工人同志們,你們幾個月的辛苦勞動,我們都知道。大熱天裡別人都在休息,你們還在爲城市建設淌着汗搬磚扛沙,這些上面都知道,所以,我們爲你們特地建了住宿,還每天請廚師調配你們的一日三餐,大夥兒算算帳,在這城市裡邊,房子要多少錢,出去餐館裡吃飯要多少錢,這些加起來,甚至還超過很多畢業大學生一個月的工資!
再說了,昨天發生了這樣一場事故,我們深感痛心,房子是你們蓋得,房子塌了,我們也不準備找你們的責任。剛纔我就在和小黃商量着,要怎麼向上級回報,獨自扛下所有的責任,而不牽連你們。而現在,你們不僅不想着怎麼收拾殘局,而且還要臨陣逃脫,這,我們甚至也能理解
但是,你們居然還聚衆跑到這裡來鬧。你們知道按照法律,中途棄工不顧的違約金是多少嗎?你們知道有些明星終止合約要賠幾千萬的嗎?你們賠的起嗎?我們不要你們的賠償,我們體恤你們的苦處,但是,你們居然還來吵着要錢,我給,我們給,你們現在回去,我就是賣了自己的房子,也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周總的一番話說完,已經泣不成聲,大夥兒也安靜了,默默的回到了工棚裡,他們害怕要賠違約金,也覺得周總確實不容易,自己都太莽撞了。
向宇他們還在工棚裡休息,看見衆人都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路哥怎麼沒有回來?”向宇問。
“他估計還在跟那些人談判吧,他們要什麼違約金,還說要好多萬呢。”
“違約金?”向宇他們一愣,“什麼違約金?”
於是進來的工友就詳細的把剛纔的情況說了一遍,三個少年都氣的臉都紅了。
愚民策略,徹頭徹尾的愚民政策、
憑着自己久坐機關的一張嘴,威逼利誘說的這些善良淳樸的工人們還以爲是自己做錯了。
向宇在牀上坐了起來,他剛想說什麼,聽見外面一陣驚呼,
“啊~~~自殺啦!”
“死人啦!”
向宇趕緊衝了出去,撥開一層層的人羣,只見剛纔頂部坍塌的那幢樓前面,一個人躺在地上,鮮血還在他身下不斷的向外涌。
是路哥。
從周總辦公室出來的一刻,路哥覺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他覺得對不起那些信任自己的工友,也對不起自己的母親,他出來只是想要籌錢給母親治病,現在不僅工錢沒了,樓塌了,還欠了一堆的違約費,於是他爬上了那幢罪惡的樓,心灰意冷,或許只有自己死了纔有保險錢給娘治病,想到這裡,縱身一躍。。。
或許,他曾經唯一的夢想,也是開一家小餐館,取個媳婦兒,每頓能吃飽。
向宇憤怒了,他感到血液上涌,他感到一陣昏眩,好像眼前模糊的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他穿着金色的盔甲,腳踏火焰般的戰靴,他一拉麒麟弓,射向前方。。。
向宇走到衆人面前,面對死亡前驚愕的衆人,一字一頓的說:
“其實,我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