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感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抽了一記耳光,她漲紅着一張美人臉,貝齒緊咬脣瓣,她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她側目看向了身後的鳳七七,抿了抿雙脣,聲音低沉地對鳳七七問道:“七姑娘,現在您能滿意了嗎?”
“呵!”鳳七七冷笑,眸光在紅袖的臉上掃了一眼,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李嬤嬤,冷冷地說:“李嬤嬤,剛剛紅袖的額頭,可是因爲你的推搡而撞破的嗎?”
有君莫黎在場,李嬤嬤自然是不敢說話,她朝着鳳七七屈膝,頷首道:“回七姑娘的話,老奴剛剛是一時失手,還希望七姑娘不要怪罪。”
“要讓我不怪罪也行。”鳳七七雙手背在身後,緩步朝着李嬤嬤走了過去,她的脣角噙着一抹疏淡的笑容,看似好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梔子花,高貴孤傲純潔。
鳳七七停至在了李嬤嬤的身前,將一雙眸子彎成了一輪弦月,她的笑容極爲燦爛,彷彿能夠驅散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的黑暗似的。
李嬤嬤緩緩地擡起了頭,正想要跟鳳七七說話的時候,倏地,鳳七七將被在身後的手,猛然高舉,在鳳七七的手中拿着一個青銅尊,猛地朝着李嬤嬤的額頭砸了下去。
鳳七七的手,在李嬤嬤的雙瞳之中逐漸放大,她還沒有來得及閃躲之時,鳳七七手中的青銅尊如期而至。
隨着嘭的一聲悶響落下,飄雪閣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彷彿,連衆人的呼吸聲,都變得微弱不可聞。
“啊!”
忽地,李嬤嬤蹲在了地上,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鮮血汩汩地順着她的手指縫之中流淌了下來。
鳳七七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轉過了身子,朝着紅袖走了過去,她捲起了帕子,輕輕地擦拭着紅袖額頭之上的血跡。
她微微地蹙了蹙眉,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傻丫頭,下一次,如果再有人想要硬闖的話,你便讓她們進來便是,有些如果不親眼瞧見,是不會死心的。”
紅袖因爲鳳七七剛剛的舉動,雙眼之中泛起了一抹晶瑩的水色,她只不過是黎王府之中,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鳳七七竟然爲了她,而去得罪側妃,不但讓側妃親自給她賠了不是,而且還出手搭上了李嬤嬤的頭。
紅袖貝齒輕咬脣瓣,擡手摸了一把眼淚,啜泣道:“是,奴婢知道了。”
鳳七七拭了拭紅袖眼下的淚痕,脣角扯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柔了一抹輕聲,莞爾道:“你受傷了,今兒晚上就不用在侍夜了。”
說着,鳳七七講目光落到了綾羅的身上,眉梢微微一挑,冷然道:“我房裡的丫頭受傷了,側妃是不是應該找個郎中來給瞧瞧啊!?”
綾羅漲紅着一張粉面,徐徐地側過了身子,朝着鳳七七福了福,即便,她心中再不願,可是因爲君莫黎在場,她只能夠隱忍不發。
她口中銀牙緊咬,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近乎沙啞地應聲道:“是,妾身這去就安排。”
鳳七七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那就都散了吧。”
說完之後,鳳七七拉着紅袖的手,轉身走進了內室之中。
君莫黎擡起了睫眸,朝着李夙使了個眼色,然後,李夙便推着君莫黎的輪椅,離開了飄雪閣。
房間之中。
鳳七七讓紅袖坐在了椅子上,她眸光之中有些責備地看着紅袖,微微地搖了搖頭,輕聲地說:“你這傻丫頭,既然攔不住她們,又何必爭強好勝呢。”
紅袖聞言,微微地抽了抽瓊鼻,雙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晶瑩的水色,她擡手摸了一把眼淚,顫聲道:“奴婢就是因爲當年無能,纔會讓、纔會讓……”
她並沒有說下去,嚶嚶地啜泣了起來。
鳳七七似乎是知道紅袖想要說什麼,微微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我知道,你之前是伺候前一任黎王妃,我知道你的心裡頭不好受,既然,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便不要在提起了,以免讓自己傷心。”
紅袖雙眸之中滿是感激之色,她用力地抿了抿雙脣,用力地點了點頭。
鳳七七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撫了撫紅袖的頭,“一會兒,郎中給你包紮過後,你便留在我這裡休息吧。”
“七姑娘,這可萬萬使不得。”紅袖聞言,連忙站了起來。
鳳七七用雙手壓住了紅袖的雙肩,將紅袖按回到了椅子上,淡淡地笑了笑,又道:“你聽我的,今兒晚上綾羅栽了這麼大的跟頭,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這麼做也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黎王府的郎中在門外輕喚:“七姑娘。”
“進來吧。”鳳七七側目,朝着房門口瞥了一眼。
須臾,郎中便走進了鳳七七的房間之中。
待郎中給紅袖包紮好了之後,鳳七七給紅袖斟了一杯茶,遞給了紅袖,“我今兒晚上不留宿在房間之中,你就在我的牀上休息吧。”
紅袖微微地蹙了蹙眉頭,看了一眼鳳七七的繡牀,然後又看了看鳳七七,她抿了抿雙脣,最後對鳳七七點了點頭。
深夜,漆黑如墨般夜空之中,一輪弦月耀下了淺薄的流光,像是在黎王府的上空籠下了一層紗。樹梢上棲息的蟬,像是不知道疲倦似的,沒完沒了的鳴叫着。
這樣的夜晚,若是沒有蟬鳴聲,定然是安靜的駭人,鳳七七走出了房間,徑自地朝着君莫黎的書房走去。
君莫黎的書房外,李夙像是在等着鳳七七似的,瞧見她走了過來,李夙雙手抱拳,恭敬地說:“七姑娘,爺已經等您片刻了。”
鳳七七聞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君莫黎在等着她?
君莫黎是怎麼知道,鳳七七回來他的書房?
不容鳳七七多想,李夙便推開了院落的朱門,引着鳳七七走進了院落之中。
李夙停在了書房外,撩開了簾子,輕聲地說:“爺,七姑娘來了。”
“嗯。”君莫黎淡淡地應了一聲,“讓她進來吧。”
須臾,鳳七七扯了扯裙幅,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君莫黎的房間之中。
君莫黎依舊是俯身在書桌前,翻看着古籍,時不時地,君莫黎會拿着手中的狼嚎筆,在古籍上做些筆記,他並沒有去看鳳七七,薄脣微啓,淡淡地說:“替本王研磨。”
君莫黎的聲音是疏淡, 卻充斥着命令的口吻,讓鳳七七不能拒絕。
鳳七七邁着蓮步走到了君莫黎的身邊爲他研磨。
良久之後,鳳七七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氣氛了,將手中的石墨,放在了硯臺之中,微微地蹙起了眉頭,一瞬不瞬地看着君莫黎。
君莫黎並沒有去看鳳七七,但是卻緩緩地開了口,聲音疏淡地對鳳七七問道:“可是有話想要和本王說?”
鳳七七沉吟了半晌,然後點了點頭。
君莫黎放下了手中的狼嚎筆,擡起了宛如鷹鷲一般銳利的眸子,他微微地挑了一下眉,淡淡地說:“可是想要問本王今晚爲什麼會幫你?”
鳳七七隻是點了點頭,依舊沒有說話。
“呵呵。”君莫黎淡然一笑,說道:“這裡是黎王府,有什麼事情,能夠瞞得住本王。”
“那……”
鳳七七終於是開口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嚥了下去。
“可是想要問,既然本王能夠預知一切,但是爲什麼你前五位黎王妃還是會死?”君莫黎淡然地問道。
“嗯。”鳳七七應聲,似乎是在等着君莫黎的回答似的,一瞬不瞬地望着君莫黎。
“她們命薄,也是本王的疏忽。”
君莫黎似乎在刻意地迴避着這個問題,只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又拿起了狼嚎筆,垂下了綴着頎長睫羽的眸子,俯首在書桌的古籍上。
鳳七七很是識相地,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既然他現在不想說,她便不去多問,若是等到君莫黎想說的時候,鳳七七願意做一個聆聽着。
她原本是想要來刺殺君莫黎的,可是現在,卻安安靜靜地站在君莫黎的身邊,替君莫黎研磨。
鳳七七眉心微蹙,眸光瀲灩流光,她想要對君莫黎動手,但是卻始終都下不去狠心。
“吧嗒。”
良久之後,君莫黎將狼嚎筆搭在了硯臺上,擡首瞥了一眼鳳七七,淡淡地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聞言,鳳七七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能夠放回到原位了。
她對君莫黎點點頭,然後轉身便想要離去。
“哦對了。”忽然,君莫黎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倏地開了口。
鳳七七聞言,駐足在了原地,她眉黛一凝,緩緩地轉過了身子,看向了君莫黎。
君莫黎淡淡地說:“如果以後想要來書房看書,不必穿夜行衣了。”
倏地,鳳七七的身子猛然一顫,君莫黎果真說得沒有錯,黎王府之中所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看着鳳七七愣在了原地,君莫黎輕輕地揮了揮手,淡淡地說:“我會吩咐下去,解除你的禁足,但這段時間京城之中不太平,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你最好還是留在黎王府吧。”
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嗎?
鳳七七凝眉,看着在微弱的燭火下的君莫黎,不禁,鳳七七的心中漾過了意思憐憫。
他只不過是一個身有殘疾的閒散王爺,可卻總有人容不下他這樣的一個人。
君莫黎見鳳七七還沒有離開,他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輕聲地問:“怎麼還不走?”
“夜深了,你早點休息。”鳳七七說。
須臾,她轉過了身子,推開了房門,踱步走出了君莫黎的書房之中。
回飄雪閣的路上,鳳七七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她明明是要刺殺君莫黎的,可最後卻說了一句關心他的話。
她忽然站在了原地,用力地跺了跺腳,有些責備自個兒地說:“鳳七七,你這是怎麼了,你要下狠心,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給自己打了打氣,鳳七七用力地點了點頭,一字一頓地說:“對,下一次,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