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相對於羅阿妹的惴惴不安,嶽琉璃就顯得太過淡定了,要不是一路上羅阿妹一直跟她說話,這孩子就要在馬車裡睡着了。
“凌王妃?你、睡了嗎?”快到宮門口的時候,羅阿妹又一次小心地問了一聲。
嶽琉璃閉着眼睛懶洋洋回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直接叫我琉璃就行,我沒睡着,還有,你別緊張,凡事有我呢!啊!”
她輕聲安慰着,同時牽住了羅阿妹的手,握了握。
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凌雲霄好像也是這麼安慰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總算是清醒了過來。
坐直了身子,挑簾兒往外看了看,說了句“快到了”,又伸手幫她理了理亂髮。羅阿妹反握住她的手,依然有些緊張道:“你說,皇上會不會是要降我的罪,畢竟我……”
昨天她聽到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時,心裡是又驚又喜,驚的是,凌王爺居然親自幫她把這件事解決了,而且速度還這麼快!喜的是,她爹爹的在天之靈終於得到慰藉了,而且更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把冬梅圖還給她了。看來皇上真的如同凌王妃說的那般,是一個明君!
如此一想,她就更覺得自己之前太過沖動了。
得知皇上要宣她進宮時,她是又擔心又內疚,甚至還在想着,皇上會不會一氣之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她的頭髮也給剃了?
然而,等見到凌辰華之後,羅阿妹才發現,自己之前所擔心的那一切都只是杞人憂天了!
兩人被小太監領進德政殿時,凌雲霄自然也在,嶽琉璃一手拉着羅阿妹,一手摟着那幅冬梅圖,趁皇上不注意時,俏皮地朝着凌雲霄眨了下眼睛,後者回了她一個淺笑,眼神提醒她注意腳下。
她今天是被冬芸和春巧摁在椅子上才穿了這身繁雜的王妃正服出來的,且不說身上裡三層外三層套了幾件,單就頭上的那堆首飾就讓她覺得頭重腳輕了,但卻不得不說,這身胭紅色的華服還真的挺好看,襯托的她今天尤爲引人矚目。
而站在她身邊的羅阿妹,今日依然是一身青衣打扮,只不過相比平日裡穿的那些顯得莊重了些。
兩個人一個華貴隆重,宛若花中牡丹,嬌貴欲滴,另一個略施粉黛,清雅恬然,安靜地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此時站在一起,將人間的兩種極端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凌辰華第一眼看到的是嶽琉璃,與那一日不同的是,這個女人眉眼間多了幾分從容淡定,以及一分說不出的女人魅力。想着,他心知肚明地看了眼凌雲霄,眼中帶着些許笑意。
轉眼再看羅阿妹,不覺又是眼前一亮。羅阿妹那種天生憂鬱的美,一下子便提起了他的興致,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安靜的女子,怎麼會做出剃人頭髮這種事出來,這樣荒誕的惡作劇怎麼看都該是旁邊那位所爲纔是。
嶽琉璃拉着羅阿妹行過禮之後,見皇上不做聲,只是盯着她二人來回看了幾眼,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詢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的凌雲霄。
後者示意她不要擔心,兩人眼神纔會過意,凌辰華就開口了,先是看向嶽琉璃,笑着說道:“朕聽說,這件事還多虧了凌王妃,要不是你,朕還被人矇在鼓裡,不知不覺還當了一次‘昏君’!”
嶽琉璃聽聞,忙道:“皇上言重了!臣妾也只是碰巧遇上了,皇上沒有怪罪,臣妾就千恩萬謝了!”
“哈哈……你倒是會說話!”說罷,又轉眼看向羅阿妹,斂了笑聲,道:“你就是羅青謠?羅先生的後人?”
羅阿妹忙福了一禮,緊垂着小腦袋回道:“回皇上,正是民女!”
“嗯,把頭擡起來!”他說着話,起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幽幽走到二人面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羅阿妹。
後者感覺到那身龍氣逐漸逼近,呼吸更加緊促起來,勉勉強把下巴微微擡起,眼神快速地在凌辰華臉上掃了一眼,便急忙又垂了下去,緊接着便跪了下去,道:“民女自知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凌辰華垂眸看着她,面色如常,道:“起來吧!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親人亡故,難免心痛失了分寸,這些朕可以理解。”
羅阿妹有些意外地站起身,適才擡起頭認真看了他一眼,再次謝恩之後,又聽凌辰華說道:“朕聽說,你也擅長作畫?可否願意進宮,留在御畫閣,當一名御畫師?”
受職來得太突然,完全出乎羅阿妹的預料,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皇上,又轉頭看向嶽琉璃,眼中帶着絲絲求助之意。
嶽琉璃在一旁看得真切,那皇上在看着羅阿妹的時候,分明眼中放着亮光,那種光與尋常的光不同,讓她不得多想了一些。
見她驚慌失措,凌辰華又多說了一句,“你別害怕,朕只是愛惜人才,你作爲羅先生後人,替朝廷效力也無可厚非!”
話倒是說得一本正經,看怎麼看都覺得他眼神有古怪。嶽琉璃咬了咬脣,抖着膽子弱弱地舉起了小爪子,在一旁輕聲問道:“皇上,臣妾可否能說一句?”
凌辰華略感意外地看向她,眼神隨即涌上了笑意,道:“凌王妃有什麼話要說?”
嶽琉璃見他一副好說話的樣子,也很是乾脆地說道:“皇上,有些話阿妹不敢說,臣妾就替她說了。她這個人在外邊自由慣了,您一下子讓她進宮,只怕她難以適應,而且宮裡規矩多,她以前從未接觸過,臣妾擔心她總有一天又會犯了錯。不如讓她繼續留在宮外,皇上若是有用到她的時候,再儘管宣她入宮,可好?”
她說完,羅阿妹眼露感激,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察覺到羅阿妹神色,凌辰華點點頭,道:“你的話也有道理,那朕就不爲難了!”
說罷,他想了想,忽然從自己腰間取下一枚龍形玉佩,遞到了羅阿妹面前,道:“這玉佩朕今日賞賜給你,日後你可憑它自由進入皇宮。”
語畢,默了片刻又補充道:“朕貼身之物,你可要保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