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屋裡頭這位年過六旬的華髮大嬸兒,嶽琉璃擰着眉想了半天,總算是記起了這劉嬤嬤是誰。
最近在凌王爺的縱容下,太過放飛自我了,導致她都快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太師府知書達理的嫡小姐,若是讓眼前這位劉嬤嬤看到她真實的面孔,只怕這位大嬸兒會直接嚇得去見原主去了。
努力壓了壓骨子裡那股躁動,她親切地拉着劉嬤嬤坐了下來,儘量婉柔地說道:“劉嬤嬤,您怎麼突然來了?怎地也沒先跟我打個招呼!”
劉嬤嬤受寵若驚,春巧和冬芸看着她突然轉變的臉,一時竟有些不適應地對視了一眼,而後齊齊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
嶽琉璃假裝沒有看到她們這小動作,轉頭吩咐道:“還不快去給嬤嬤倒茶!”
劉嬤嬤驚慌站起,道:“小姐,老奴這番唐突前來,小姐可莫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嶽琉璃眸光微閃,笑容得體道:“嬤嬤說什麼呢!你是我孃親的陪嫁丫鬟,又是我的奶孃,琉璃敬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怪?”
“小姐,您當真還念着這舊情?”劉嬤嬤說着,眼淚就要出來。
嶽琉璃心知有事,拉着她坐下,開門見山道:“嬤嬤有什麼苦衷不妨直說,但凡琉璃能幫到的一定幫!”
聽她這麼說,劉嬤嬤才嘆了口氣,餘光略有顧忌地看了眼春巧和冬芸,嶽琉璃會意,擡手將二人支了出去,劉嬤嬤才說道:“小姐,你知道的,老奴這輩子啊,一直是盡心伺候夫人的,自打夫人不在之後,老奴也是心甘情願地留在太師府,替夫人照顧小姐,照顧老爺,我可是半點都不敢含糊啊。可如今、如今……”
“怎麼?可是太師府有人欺負你了?”嶽琉璃說完,劉嬤嬤神情一動,垂眸說道:“是姜姨娘!”
“前日裡,那五小姐也不知是怎地了,從外頭回來就在屋裡大鬧了一通,誰勸都不聽,後來姜姨娘又莫名其妙跑到老爺那裡哭訴了一番,本是爲了五小姐終身大事去的,可最後也不知怎地就扯到了先夫人身上,被老爺狠罵了一頓,她因此氣不過,隨後就找到了老奴,說是、說是……”她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說。
嶽琉璃神色自若,道:“你說下去便是!”
劉嬤嬤才接着說道:“她說,老奴若是不幫着來找 小姐求個情,她就要把老奴趕出太師府去!”
她說完,嶽琉璃就樂了,目光微轉,道:“她不過一個姨娘,哪裡來的通天本事,敢將嬤嬤趕出去?那阮夫人是吃乾飯的嗎?難道她就不管?”
一說到阮夫人,劉嬤嬤眼神終於閃躲了一下,眼簾一垂,道:“阮夫人早就看老奴不過眼,她恨不能姜姨娘趕緊把老奴攆出去,又怎會理睬!可小姐知道,老奴這大半輩子都是在太師府過活的,真要被她們趕出去,別說將先夫人的臉面丟盡,就是老奴也、也沒臉了呀!”
嶽琉璃聽得有趣,復又問道:“那姜姨娘想讓你替她女兒求個什麼情?”
劉嬤嬤如實回道:“姜姨娘原本便是想靠着小姐攀附上太子,可如今眼見小姐進了凌王府,她又不想讓五小姐跟着進來,一心還想着做那個太子妃的夢,所以、所以……”
“還真是癡人說夢!”嶽琉璃冷嘲了一聲,道:“我倒是可以將她送進去,只不過,哼,有沒有那命且先不說,就憑她那腦子,我都擔心她到時候活不過三集!”
“小姐的意思……”
“沒事,你回去跟姜姨娘說,想要她女兒找個好人家,就需得好生待你,若不然,我定不放過!”既然是原主孃親的陪嫁丫鬟,這麼大歲數端着老臉來找她,她自是不能不管。但其實那嶽芷芙她還真不想管,有意將這大嬸兒接來凌王府,又怕人來了後惹得自己身份暴露,多生事端,索性就先應了那姜姨娘,反正就算要給她女兒撮合,也不可能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先應承下來再說。
送走了劉嬤嬤,她就開始盤算着,究竟是把嶽芷芙真的往火坑裡推呢?還是發發善心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可其實,這種事情也是輪不到她操心的,想她那太師爹爹在宮中混跡這麼多年,怎麼也不會虧待了自家女兒,就是這姜姨娘太心急了而已。
這件事往後拖一拖也不是不可!
可她這麼一琢磨,便是一下午。
春巧進屋時,看到滿地亂飛的紙張,忍不住埋怨道:“王妃,您這是練字呢還是扔紙呢!弄得這麼亂!”
她說着,放下手中果盤就開始收拾,將地上的紙一張一張收集起來,出於好奇瞥了一眼,忍不住問道:“王妃,您寫的都是什麼呀?我怎麼瞅着這些個字跟王爺讓你寫的字帖上的不一樣呢!”
嶽琉璃暈暈乎乎地擡頭看了她手中的字一眼,心裡忽地一驚,伸手就去奪。然而卻在這個時候,有隻大手卻搶先餓了她一步將春巧手裡的紙張搶了過去。
嶽琉璃驚恐地擡眼看去,凌雲霄正死死地捏着那一疊宣紙,目光陰沉得嚇人掠過那紙上三個刺目的大字,“啪”地一聲將紙拍在了她的面前,語氣冷得人心顫道:“告訴本王,你寫的這是什麼?”
嶽琉璃心尖跟着一顫,眼神不敢再去看他,低頭看向那歪歪扭扭的“凌宇鋒”三個字,此時她恨不能把自己脖子擰下來。
就因爲劉嬤嬤過來說了那麼一回事,她腦子裡有那麼一會兒功夫就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嶽芷芙送太子府去,所以手下不自覺地就寫了幾張凌宇鋒的名字,其實她根本也沒有想太多,但不巧的是,這幾張紙她忘了收,更不巧的是,還被凌雲霄看見了,這不是要命嘛!
“我……”她臉色頓時煞白,慌忙解釋道:“我就是那麼隨手一寫,沒有別的意思,真的,王爺你……”
凌雲霄儼然不想再聽下去,“轟”地一掌拍了下去,桌面應聲而裂,嶽琉璃嚇得連連起身後退,因着着急還險些被椅子絆倒。
然而這一切凌雲霄卻是完全沒有看到,眸中充斥着怒火,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嶽琉璃心裡暗道一聲:完了!貌似誤會了,徹底將人惹毛了!
春巧當時就嚇得呆若木雞,半個主意都沒了!冬芸匆匆從門外跑進來,正要問怎麼回事,餘光落到地上那疊碎紙上邊,依稀辯出了那幾個大字,也是面色一驚,道:“主子,你沒事、寫太子名字做什麼?”
嶽琉璃也想問自己,她閒着沒事兒寫那個變態名字作甚?找抽嗎?
腮幫子鼓了鼓,她也很是鬱悶道:“冬芸,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你就告訴我,我還能活嗎?”
冬芸咬了咬脣,一時也沒了主意。
嶽琉璃解釋道:“我其實就是因爲劉嬤嬤說的那事兒才……”
她將心裡想法跟兩人說了,冬芸一聽眉頭擰得更狠了,道:“主子,您這也、也太糊塗了!眼下,還是趕緊去跟王爺解釋清楚吧!”
嶽琉璃擔心道:“你覺得能解釋得清嗎?他會聽嗎?”
“解釋不清也要解釋,您跟王爺之間本來就有太子這層阻隔,如今好不容易關係增進了一步,可不能因爲這點誤會就功虧一簣啊!”
“可是……”可是一想到他剛纔盛怒的樣子,嶽琉璃是打心眼兒裡發憷,“要不,冬芸,你去幫我解釋一下?”
“這話、奴婢可不好說,主子還是自己去吧!”
“……”嶽琉璃抿嘴不語,她心裡氣自己,也氣凌雲霄,不就隨手寫了一個名字嘛,至於那麼生氣的嗎?上次兩人面對面手拉手不也沒事嘛!又一想,他愛生氣就讓他生氣去唄,他上次還夜宿澤福苑呢,自己不也沒說啥!
可是回頭又一想,不行,不能讓他誤以爲是自己還對凌宇鋒存着什麼念想,本來就沒有的事,這樣一來,倒像是有什麼了!
一直糾結到晚上,也沒見凌雲霄過來,嶽琉璃坐立不安地在屋裡轉起了圈。
冬芸端來了湯藥,她看也沒看,擡手就喝了個精 光。想起那日男人喂她藥的場景,心裡砰跳了一下,轉頭吩咐冬芸去廚房熬了碗蔘湯過來。
不一會兒,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湯就溜進了凌雲霄的書房。
“王爺,這麼晚還沒睡哪?”哄男人嘛!她沒哄過,但是電視上看見過,應該不難!
想着,小碎步走過去,將蔘湯放在凌雲霄面前,嘻着臉說道:“王爺,我讓人熬了蔘湯給你,喝點唄!”
凌雲霄手中古籍捏得緊了緊,冷着臉道:“拿走!本王不喝!”
“別這樣嘛,那個不就是一個名字嘛,我真的只是隨手寫的,沒有別的意思,我……”沒等她說完,“啪”一聲脆響,凌雲霄竟直接將那碗蔘湯摔在了地上,湯汁四濺,嶽琉璃驚嚇得抖了下雙肩。
凌雲霄冷眸一掀,看向她,沉着嗓音道:“隨手一寫?所以,你還是在心底裡想着他,是不是?所以,你幾次三番跟本王說,你不再是以前的嶽琉璃,都是騙本王的,是不是?所以,你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便是爲了讓本王對你放鬆警惕,但其實,你還是忘不了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