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凌雲霄身上陡然散發出的冷意,不用看她都能猜到對方現在臉上的表情。嶽琉璃其實也不想這樣,但是一想到他澤福苑還養着一位,心裡就莫名地酸楚,倒不是她太矯情,實在是心裡膈應,哪怕知道他們真的沒啥,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地去想。
表面看是她太作,可其實她只是沒有安全感,怕萬一真有那麼一天,凌雲霄跟馬昭汝有了什麼,自己會接受不了!所以,爲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她只能是提前預防,將這種可能扼殺在搖籃中,趁着她對凌雲霄還沒有深陷其中,趁着還有迴旋的餘地……
但是,“嶽琉璃,你是不是認爲本王已經不生你的氣了,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把本王放在眼裡過?嗯?”
聽他冰冷刺骨的質問,嶽琉璃心裡一痛,眼神閃躲了下,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若說沒將他放在眼裡,這話原本也對,因爲她是把人放在心上了。但是她本也不想把人放在心上的,可是不知怎麼地,違心的話她又不願說出口,這麼一猶豫下,無疑是又次惹怒了凌雲霄。
只見他募地站起身,神色間冰冷異常,看得嶽琉璃莫名地恐慌了下。而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剩下嶽琉璃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暗暗罵道:媽的!嶽琉璃,你就作吧,早晚被自己坑死都不知道!
深夜,大概是白天睡得多了,她又失眠了……
躺在牀上反反覆覆睡不着,起身披了件衣服出了屋子,夜涼如水,可見秋天是真的來了。她擡頭看了下夜空,滿月當空,星星寥寥無幾。轉身繞過春巧和冬芸的房間,她心不在焉地就朝着凌雲殿的方向去了。
繞過一個走廊時,忽然聽到一間漆黑的屋子裡傳出了若隱若現的說話聲,出於本能她耳朵豎了下,大致聽見了幾個字,登時便停下了腳步。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一側窗戶下,側耳傾聽,屋裡兩個女人的聲音傳了出來,其中一個聽着還有點熟悉,道:“實在不是我不做,委實是沒有機會下手,你知道的,平日裡王妃的藥都是冬芸或者春巧親手熬的,我根本……”
“藉口!只要你想做,自然會全力想辦法的。這樣吧,明日我幫你把人引開,你趁機將這避子藥給我放進去,記住,一定要利索點,絕不能讓她懷上王爺的孩子,明白嗎?”這個人聽聲音是個老婦,不是嶽琉璃所熟悉的人。
不過,避子藥麼,她喝了又能如何?原本她也沒有打算懷上凌雲霄的孩子呀!所以,這些個吃飽了撐着的人也是無語了。
上次在街上行刺她的人還沒空去理會,這倒好,又來一個,嶽琉璃表示:行行,你們這麼想玩兒,老孃就陪你們耍耍,但願到時候輸的人別哭!
被這倆人一鬧騰,她也沒心思去凌雲殿了,輕手輕腳退了回去,轉身回了琉璃殿。
接連幾日,她都若無其事地將湯藥一飲而盡,一切都看似按部就班地走着,除了凌雲霄沒有再過來琉璃殿外,看來上次真的把人惹急了。馬側妃那邊同樣安靜得有些異常,上次街上行刺的事,表面上算是就這麼過去了,但其實嶽琉璃這兩天從冬芸口中得知了,凌雲霄應該已經是知道對她下手的人是誰了,只不過礙於某些原因,那些人暫時還不能動。
聰明如她,聽冬芸這麼一說,自然也明白了什麼,雖然她初來這個朝代,可原主的記憶多少還在,而在這裡,除了一個馬側妃是真正恨她的,其他幾位只怕是因爲嫉恨某人故而遷怒到她身上了。
想想還真是生氣,明明一心想着離開了,結果非但走不了還惹得一身騷來,果然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他凌雲霄就是太優秀,太扎眼了,所以自然而然看他不順眼的人也多。偏生這個人性情還冷漠得很,雖說是皇上最親近的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明着興許人人都要對他敬避三尺,可暗着就不好說了。
想到這裡,她就更加憂心了,原本莫名其妙穿越到這裡,當了這個凌王妃,心情就已經夠憂桑了,現在還要被人當槍使,這劇情就有點過分了!
加上這兩天一直沒有見到凌雲霄,她就無端地有些鬱悶,曬個太陽都覺得晃眼,纔要命人搬椅子回屋,就有下人來報,說是珠寶街老字號的唐掌櫃求見。
嶽琉璃翻着白眼想了半天,方纔明白過來這位“唐掌櫃”是誰。
之前她就懷疑,堯都城,天子腳下,怎麼會容忍殺手盟這樣的組織公然存在,而且還任由他壯大,後來她才知道,這唐笑可不簡單,他手下雖然有殺手盟,但實際上,這個人是爲朝廷辦事的,換句話說,他背後的靠山是皇上和凌王爺,而且除了這兩個身份之外,他還是珠寶街老字號寶坊的大東家,也就是那天冬芸帶她去的那個珠寶一條街,其中最大的一家珠寶坊,幕後老闆就是他。
一想到上次沒有多跟他要些銀子,嶽琉璃就悔得腸子都青了。不過她最好奇的還是,唐笑這麼強硬的後臺,怎麼還會有人去招惹。招惹他的人是不知道他背景嗎?還是……
這麼想着,那邊去請的人已經回來了,嶽琉璃斜靠在躺椅上,目光微閃,看向那個跟在小廝身後的男人。
幾天不見,他精神挺好,看來那日的傷對他並未造成多大的影響。等着人靠近,規規矩矩地向她行了一個君子禮,嶽琉璃有些不習慣地皺了皺眉,起身坐好,道:“唐掌櫃可是親自來給我送銀子了?”
唐笑聞言,面上略作無奈地一笑,道:“難得王妃殿下還記得此事!”
說着,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疊銀票,恭敬地遞到了她面前,笑着說道:“十萬兩,不多不少,還請王妃笑納!”
若是之前,嶽琉璃可能還會不好意思,但知道他最後一個身份後,這錢便也拿的痛快了。示意春巧把錢拿了過來,笑得分外親切道:“春巧,給唐掌櫃倒茶!”
唐笑眉眼挑了挑,他瞧這模樣,得虧自己帶了錢來,不然這位凌王妃只怕是連茶都不帶給他喝的。
兩人也不進屋子,直接在這院兒裡坐了下來,嶽琉璃揮退了左右,只留下春巧和冬芸伺候,又次認真地打量了下面前男人,直瞅得他心頭髮憷,忍不住說道:“王妃殿下,您可瞧夠了嗎?這再看下去,在下怕是要被揭層皮下去了!”
他言外之音,嶽琉璃自然明白,斜着瞪了他一眼,道:“唐掌櫃的後院火可滅了?”
唐笑抿了口手中清茶,將茶杯輕手放下才道:“差不多吧,就是這賊子冥頑不靈得很,就是不招,我也是愁得厲害啊!”
不招就對了!那說明他還有什麼把柄落在人家手裡,既然幕後者是宮裡的,沒有點手段怎麼行?
看她一副早有預料的表情,唐笑脣角抿了抿,笑着說道:“不過王妃放心,只要這廝活着一日,在下就一定能將那幕後主使者找出來,到時候定給王妃一個交代!”
嶽琉璃搖搖頭,道:“交不交代的我就不指望了,畢竟……”
她笑了笑,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但兩人顯然已經心知肚明。
按理說,這錢也送完了,話也說到了,本就該走了,可他卻仍舊笑眯眯地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嶽琉璃挑了挑一側眉毛,扭頭看他,道:“怎麼?唐掌櫃還有事?”
唐笑故作神秘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壓低了聲音問道:“這幾日一直忙着,沒有機會問,不知那晚之後,王妃和王爺之間有沒有……”
知道他要問什麼,嶽琉璃當下黑了臉,十分不痛快地睨了他一眼,道:“我剛聽說,城東的劉寡婦突然懷孕了,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她說完,唐笑直接懵了一瞬,笑着回道:“我怎麼知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孩子又不是我的!”
“是啊,那我跟王爺怎麼樣,關你屁事啊!”嶽琉璃不客氣地懟道。
唐笑:“……”???他不過隨口問問,怎麼還是這麼大火氣?
一旁,春巧和冬芸看他吃癟,一個沒憋住“噗嗤”樂出了聲。唐笑餘光掃了她們一眼,遂又滿不在乎地摸了摸鼻子,道:“關心一下嘛,王妃又何必動怒,只是看你今日氣色不錯,所以……”
看他眼神不懷好意地往自己身上看來,嶽琉璃登時從袖子裡溜出了一枚暗珠就打了過去,唐笑反應敏捷地低頭躲了過去,隨後立即起身討饒道:“王妃彆氣,我不說了,不說了!千萬別動手,萬一傷了哪裡,我可是不好交代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枚暗珠飛了出來,唐笑心中叫苦,暗暗直呼:這位姑奶奶果真脾氣大得很,每次相見不是懟他便是拿珠子招呼他,難不成平日裡那凌王爺也是被這般對待的嗎?
他這邊正想着,那頭就又有小廝來報,說門外又有一位掌櫃來求見,嶽琉璃聞言,這才停下了手中動作,溜黑的大眼睛一轉,隨後落在了唐笑身上。
不知怎地,看到她這副笑容,唐笑忽然覺得後背一寒,起身就想要告辭,卻聽她開口說道:“唐掌櫃留步,我這兒有個好買賣,不知道唐掌櫃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