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夫天上來 164 端午相聚
羅修平和紀氏相顧愕然。
這聲音,怎麼是大房的大夫人,他們的大伯孃杜氏?
這剛好要用晚飯了,怎麼現在跑到他們院裡來了?
苦命的羅修平趕緊從椅子上掙起身,整理了下衣物,大步走了出去。
紀氏也趕緊跟在後頭。
院門口一個年近五十的圓臉素服婦人,正跟紀氏手下那幾個丫環婆子對峙着,紀氏這邊的人雖然好聲好氣地勸說着,但話裡盡是軟釘子,怎麼也不放那婦人和她身後帶着的兩個婆子進院。
“這是怎麼回事?大伯孃可是有什麼要事不曾?”
羅修平走出來,喝問一聲,兩方的喧鬧登時就停了。
紀氏這邊的丫頭和婆子一見羅修平出面,便都停下了動靜,恭身立到了兩邊。
這圓臉素服婦人,可不正是大夫人杜氏。
杜氏因是庶子媳婦,不怎麼受趙氏待見,所以在安樂侯府裡存在感不高。
說話做事都是但求無過,不求有功,低調隨和,似今日這般高聲叫喊,還是羅修平頭一回見。
“世子侄兒,可算是逮着你在屋裡了,伯孃正有事要求着你呢。”
杜氏果然一回讓羅修平夫婦驚了個夠,說話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道了來意。
雖然這個伯母是庶出伯母,孃家沒什麼勢力,在府裡就跟個不開口的佛爺似的。
但畢竟也是長輩,羅修平打點起精神,將杜氏請到了院子裡的小花廳。
“伯孃有什麼事?侄子盡力而爲便是。”
能讓一向悶不開口的杜氏急成這樣的。想來是十分重要急切的。羅修平自認在京中也算是交遊廣闊。認得幾個朋友故舊,辦得成些小事,但卻是不敢託大的。
杜氏皺着眉頭,瞧了瞧左右的下人們。
“世子侄兒啊,這話還是單獨說的好。”
羅修平揮了揮手,讓屋裡的下人們都出去。
杜氏卻是望了眼紀氏,不無討好地一笑,“這事就不麻煩二少奶奶掛心了。”
紀氏彎了彎嘴角。“那伯孃慢坐,侄媳先出去了。”
一邊往外走,一邊卻是咒了個遍。
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紀氏的身影才消失在門口,杜氏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交待了一遍。
一番話說羅修平提神醒腦,嘴角抽筋。
“什麼?伯孃您在放貸?!”
“呃,世子侄兒你也曉得,你大伯人沒什麼本事,伯孃我孃家又不是個得力的,府裡那點子月錢不過剛好夠花,大房一大家子人呢。要娶要嫁,哪樣不得掏銀子?哪能單指着公中那點兒?”
杜氏倒是嘴皮子利索。張口就是一大串的理由。
“本來一直小心謹慎,做得好好的,偏偏有一戶人家借了銀子不還,杜福催了幾回,那家人嘴上答應得好,卻是把他家的閨女賣了抵債,那閨女氣性大,竟一根繩子吊死了,這事就鬧大了,應天府那邊居然就派了人,把杜有福給抓了去……”
“侄兒你可要幫着伯孃過了這個坎啊,伯孃在這兒給你跪下了……”
說着杜氏就要朝羅修平下跪,羅修平驚得忙躲開,頓足道,“大伯孃這是做什麼?有話好好說便是!”
高利貸啊!
這事是能隨便沾上的嗎?
更不用說還出了人命?而且杜氏的心腹陪房都已經進了應天府的大牢裡了!這事,紙也包不住火啊!
真是,平時瞧着安靜和氣的大伯母,居然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麼?
“世子侄兒你一定要幫幫伯母,你大伯是個沒本事的,修遠又只知道唸書不通世事,我們大房上上下下,可就全靠着世子侄兒了!”
杜氏其實本也沒打算真跪,故而羅修平一說,她就順勢站起了身,邊訴着苦,一邊那眼淚便似免錢的般嘩嘩地流。
“唉,大伯母且先別哭,倒是詳細說說這事的前因後果,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如今那杜有福可是上過堂,交待過什麼了麼?大伯母那兒可還有借據契書?”
羅修平鬱悶得想撞牆,這都是什麼狗屁倒竈的事啊?
可是他不答應替這糊塗的大伯母擦……咳那啥又能如何?
難道要等着大伯母被牽進高利貸逼死人命案,被傳到公堂,等着安樂侯府一家也被牽扯,大家都身敗名裂麼?
按說他爹身爲侯爺,是這府裡的一家之主,有什麼事也該他擔起來纔是,可羅侯爺卻是個只知風花雪月的,走狗鬥雞捧戲子什麼的倒是樣樣在行,讓他辦一點正事,那可是比登天還難!
指望三叔麼,那一家子都是鐵公雞,沒好處的半點不沾手,更何況都不過是一介商賈,哪裡能在應天府衙說得上話?
“昨兒才被抓,並沒有開始審案?”
唔,這倒是還好,趁着沒還開始審,派人打聽聽風聲如何倒是無礙的。
羅修平纔要鬆口氣,準備盤算着自己認得的朋友裡頭哪個有應天府衙的關係時,就被某個大伯母給打擊到了。
“什麼?伯母是說,那杜福手裡有五千兩銀子的借據?伯母手裡也有?那倒底是多少?伯母趁着案子沒審,趕緊把手上的東西都燒了,這些可都是證物!”
這大伯母可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多的錢?
杜氏那張老臉上,肉痛地抽抽着,“侄兒啊,這些借據可是燒了就沒了?我們大房的積蓄可都在這上頭呢。沒了銀子,可叫我們去喝西北風啊?公中的份例就那麼一點兒……”
羅修平人雖然不夠果斷,但也不是傻子。見狀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
聽這語氣。還是公中給她們大房的少了。這才逼着他們鋌而走險的?
他們燒了借據,還要公中給他們補貼不成?
“大伯母若是心疼就自己拿主意好了,消息我也會派人去打聽,但若是後頭事情鬧大了,侄兒沒多大權勢,怕就有心無力了。”
羅修平實在是無力吐糟了。
難怪姝娘死活也不樂意認回羅家呢,有這麼多豬一樣蠢,狼一樣貪的親人們。誰拉扯上誰特麼的倒黴!
說着,羅修平自己就朝外頭走,“這天色已晚,就不留伯母了。”
杜氏趕緊點頭,“世子侄兒莫急,伯母全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能讓咱家的名聲抹黑。”
那一副大義懍然爲全家做犧牲的模樣,真是要讓人看得一口老血噴出來。
悲催的羅修平後來如何派人去應天府衙打點不提。
時間轉眼就到了端午節。
這還是姬譽頭一回過大玄朝的端午節。
大妮兒已經不記得去年是怎麼過的了,大概就是記得自家沒錢買糯米和棕子葉。還是隔壁田嬸嬸家讓二丫偷着給了自己一個小小的,還是趁着田奶奶不注意的時候。而且二丫遞過來時那百般心痛不捨的模樣倒是記憶猶新。
今年卻跟去年大不相同了。
姚婆婆早早地就泡好了兩大筒的糯米,包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動了手。
大妮兒也在孃親的指導下包了幾個小小,雖然模樣不如小紫的好看,但也沒灑了米算是不錯的了。
而最讓人感到驚奇的便是姬譽了。
一屋子人,男女老少的,包的最好的居然是姬譽,包出來的糉子個個一般大小,四角勻稱,捆得也紮實好看,贏得了大家的一致側目。
羅姝娘早已是見怪不怪。
她家相公,大約除了不會生孩子之外,其它的都會吧?
兩大鍋清香誘人的糉子煮出來,放在冷水裡湃着,怎麼看都特別誘人。
大妮兒一連吃掉三個,若不是羅姝娘攔着,怕還能再吃。
至於吃貨五郎那更是不客氣,從昨兒到今天,他一個人已經滅掉了十隻糉子了。
除了吃糉子,還有不少有趣的物事。
羅姝娘讓安琴姚嫂子再帶着小紫去逛了大街,買了好些應節的小東巴西回來,有繡五毒的荷包香囊,五彩的百索花繩,今日一大早起來,給大妮兒掛上五毒的荷包,手上纏着五彩的百索,把小丫頭樂得合不攏嘴,沒一會工夫已是前院後院地都跑了個遍,好給所有人顯擺去了。
姬譽收拾停當,也應景地在腰間懸掛了一枚羅姝孃親手繡的五毒香包,手上拿着一把白紙扇,天藍湖綢的長衫,頭扎方巾,怎麼看都是清爽治人的俊美書生。
“夫人今天要帶着姝娘大姐過來,我卻不在府裡,似乎有些不大恭敬啊。”
“沒事的,都是女子,沒有你在,說話倒是更自在些。誒,其實我都想跟着進宮去,瞧瞧今天的熱鬧呢,子寧可得仔細記着,回來給我好好講講才成。”
二人並肩而行,直到把姬譽送出了大門,羅姝娘這才轉身往回走。
話說,今天可是有一場大熱鬧可瞧,可惜自己是不能跟着去一睹爲快了。
羅姝娘回到院子裡,見大妮兒已是顯擺完了,正帶着小紫在院子裡玩鬧,把買回來的一串串五毒香包掛在各處,於是樹枝上,廊柱下就多出了色澤鮮豔的布制蜈蚣蠍子等物。
大妮兒蹬蹬地跑到羅姝娘面前,“孃親,我爹呢?”
羅姝娘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爹有事出門去了。”
某人今天還得扮一回隨從,跟着瑞郡王進宮。
大妮兒眨眨眼,“哦,孃親,今天外祖母是不是要來呀?”
“是呀。怎麼了,大妮兒是想讓外祖母來還是不想啊?”
羅姝娘想起在上一世,因爲雲氏跟羅姝娘母女倆脾氣都急,見面就吵,連帶着大妮兒也是見了雲氏就跟那小老鼠見了貓似的,什麼話也不敢說,大妮兒這樣,雲氏就更以爲是羅姝娘對她心裡有怨,才把孩子也教得跟外祖母不親,於是母女倆關係更僵……
大妮兒急着搖頭,“我想讓外祖母來!外祖母可好了,還給我好多玩具呢。”
這兩天,驟然得了一大盒子財寶的小傢伙,幾乎每天晚上都要把那盒東西倒出來數一遍才肯踏實去睡。
“纔不光是因爲玩具呢,外祖母長得跟孃親好像,我喜歡外祖母!等外祖母來了,就拿我包的小糉子給外祖母吃。”
羅姝娘恍然笑道,“我說怎麼一蒸好,你包的小糉子怎麼就不見了,原來都被你這小傢伙給藏起了啊!”
又板起臉故意道,“孃親好傷心啊,大妮兒親手包的小糉子都沒有孃親和爹的份兒!”
“不是啊,孃親,我是想等外祖母來了,再拿出來,讓大家一起吃的!”
大妮兒拉着羅姝孃的衣袖,一臉緊張地解釋着,那認真的小模樣把羅姝娘看得直樂。
一把抱起了小傢伙,就在小臉上親了好幾口,母女二人正說笑着,就聽小紫咚咚地跑來報信。
“老夫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