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夫天上來
“既然如此,宣禮部柳侍郎和姜翰林!”
高冕其實直覺上,就已是相信了荀放這番話,如果不是十拿九穩,誰敢冒着生命危險到皇帝面前來找死?
再加上三皇子那般暴躁的模樣,更是讓高冕心寒。
他不免要懷疑,是不是當年那件事,三皇子也是知情的?
心狠手辣沒有關係,但不分輕重不分親疏地亂咬就……
愚蠢之極!
要知道雖然荀紹跟荀貴妃不是同母所生,但畢竟也是同父的血脈,而且荀紹比那個不成器的荀維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想要孃家強有力的支持,也該好好籠絡荀紹纔是,怎麼會想到要除掉?
而且做便做了,偏偏還留下首尾,讓荀放逃出生天,在天下人面前揭穿荀維,一旦坐實,這荀家,哼!
兩個身着四品服色的文官被請到高臺之上,恰在此時,兩個揹着藥箱的御醫也趕到了。
“啓奏陛下,此子的確年歲已經超過二十。”
兩個御醫奉命檢查過荀放的牙齒,又摸了摸骨骼,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哦,那能否看出,此子是天生的侏儒,還是後天被毒害所至?”
“啓奏陛下,此子身材比例,五官長相都看上去勻稱自然,和天生侏儒的確不同,至於是否後天毒害所致,年代久遠,卻是一時無法診斷。”
“嗯,你們退下去吧。”
兩個御醫恭身而退。
卻是不約而同地擦了把頭上的汗。
方纔在檢查那小童時,三皇子的目光那簡直是要吃人啊!
其實他們身爲御醫,荀放體內自有毒素這種事,不過把脈就可斷定,可當着吃人的三皇子,哪裡敢說出實情啊。
誰知道將來即位的是不是三皇子,現在嘴快了,日後說不得就是命沒了。
兩個御醫把診斷一說。坐在席位上的各位皇子皇孫王爺郡王,都不由得各自心驚肉跳。
這世上還有這種歹毒的害人法?
尤其是那幾個半懂不懂的皇孫們,更是不加掩飾。
一個七八歲的小皇孫指着荀放道,“吃了毒藥就會變成這般再也長不大麼?好可怕的毒藥。什麼人這般歹毒!皇爺爺,皇爺爺,您快將那歹人抓起來,抄家滅族!”
其他幾個年紀相仿的皇孫們也心有餘悸地點頭附和。
“皇爺爺最是英明神武了,快把那歹人抓起來碎屍萬段吧!”
尼瑪,咱們小孩子天天多吃多動,就是爲了快點長大,這冷不丁地,居然聽說還有這種給小孩子吃毒藥,永遠長不大變成侏儒這種恐怖的事。這必須不能忍啊!
甚至還有兩個年紀更小的,也不知心裡想到了什麼,嚇得抱着身邊的哥哥們,就哭了起來。
“嗚,皇爺爺。父王,我害怕~”
跟着皇孫們一同譴責的,居然還有三皇子的兒子。
他畢竟年紀還小,沒看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是身爲兒童,覺得同仇敵愾罷了。
高冕瞧着自己那幾個粉妝玉琢如芝蘭玉樹的皇孫們,不由得牙根一咬。沉聲道,“柳侍郎,姜翰林,你們二人和當年的荀紹可是知交?”
柳侍郎和姜翰林二人點頭稱是。
心裡卻是直打鼓。
方纔他們也聽到了少許高臺上傳來的聲音,這會正是心中七上八下,天人交戰。
其實他們一上來。就瞧見了跪在那,身子筆直,面色平靜的荀放。
既然身爲知交,自然是常來常往的。
當初那個聰明伶俐的小兒,一團稚氣。滿口世叔,也曾在大人面前奉果送茶,背詩念文,便如自家親子侄一般!
就算是隔了十幾年,也能認得出來那長相,更何況這孩子竟然沒有發身長大!
那下手的人何其毒辣!
沒想到好友荀紹不僅家破人亡,就連獨子,也身遭駭人聽聞的殘害!
“柳侍郎,姜翰林,你們可認得此子?”
姜翰林性子最直,“看着模樣,倒跟荀家侄兒一般無二,陛下,微臣可否問上幾句話?”
柳侍郎此時再是怕事,也終抵不過心中良知,便也點頭道,“模樣極似。”
高冕應道,“朕準了!”
三皇子早就氣得面色發青,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聽高臺下腳步聲急,幾個內侍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
“皇上,荀貴妃娘娘昏倒了!”
高臺之上的衆人,除了不懂事的小皇孫們,幾乎人人都在心裡嘁了一聲。
高冕冷淡地瞧了眼內侍,“知道了。可請御醫了?”
“御醫已是請了。”
高冕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擺了擺手,“退下吧!”
三皇子目光閃爍,心急如焚。
“父皇,母妃近日常常頭痛,是怕惹人擔心,這才強撐着參加宮宴,兒臣懇請父皇,懇請父皇……”
“三皇兄果然是孝心可嘉,兒臣也求父皇,就準了三皇兄,讓他去內宮那邊探望荀妃娘娘吧?”
六皇子一聽就知道三皇子在玩什麼把戲,無非是想把父皇騙走,到時那荀妃在父皇面前一哭一求,說得皇上心軟,把這事就遮掩了過去。
哼,一把年紀都是祖母輩的人了,也好意思幾十年如一日地扮柔弱裝昏倒,這三皇子也真是不知羞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爲自己母親爭寵乞憐!
今兒老子就讓他出氣不暢了怎麼着!
瑞郡王憋着笑,出聲附和,“正是正是,皇叔就允了三皇弟這一片孝心,讓他侍奉在母親身邊吧。這邊的事,自有咱們這麼多雙眼盯着呢,三皇弟不在也使得。”
三皇子恨得一口老血就要噴出來。
卻是馬上轉了口風。
“父皇,兒臣想着,荀放是母妃的親侄子,小時候自然也是見過的,讓母妃親眼瞧瞧,更能知道真假,不如讓兒臣帶了過去……”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聽荀放朗聲道,“三皇子此言差矣,荀放四歲後,便隨着父親外放。並未見到過貴妃娘娘,後來被二叔接回京城,不過一個月就病倒在牀,更是未蒙娘娘賜見過,想來就是草民站在娘娘當面,娘娘也是認不出的。”
三皇子還要再說,高冕已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老三莫要再多說了,你若是憂心你母妃病情,儘管去。但若再多說一個字……”
那一眼便如一道雷光,正劈中了三皇子的頂門,將他打擊得暈頭轉向。
他長這麼大以來,這還是頭一回,父皇說他說這般不留情的話!
高臺之上一片寂靜。
在高冕的示意下。只聽那二人跟荀放的對答聲。
不過寥寥數語,而聽衆們已都是心中有數。
畢竟這是在聖駕前,不可能拉家常似的沒完沒了。
柳侍郎,姜翰林二人向高冕恭身行禮,“聖上明鑑,此子所言,句句不差。”
雖不能明白這證明荀放的身份。但若不是荀放本人,又如何知道當年柳侍郎和荀紹他們在書房談論的細節?
高冕面上高深莫測,不辯喜怒,頓了一頓,這才道,“二人退下罷。”
高冕看着那就在幾十步外的荀放。兒童般的長相身材,卻有着成人的心智,雖然眼簾微垂,嘴角那明晃晃的笑容卻更顯詭異。
“荀放,你方纔說過。只想要歸宗?”
他這般問法,顯然已是認可了荀放的身份。
三皇子心下大急,也顧不得自己受到的警告,張嘴欲言,卻覺得衣袖被人輕扯,他的馬前卒四皇子已是接了上去。
“父皇,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高冕眼角微擡,“哦?老四有什麼說法?”
四皇子面帶微笑,沉穩若定。
“父皇,畢竟,事情已過十幾年,人有相似也不出奇。若是被有心人尋到一個相似的,再買通了荀家的下人打聽出種種秘事,能對答得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見高冕並未被說服,便又補了一句,“前朝假劉後之事,亦不過二三百年。”
前朝假劉後一案,可是官史野史裡都流傳甚廣的。
前朝軍備積弱,北蠻軍入侵,皇室倉皇出逃,妃嬪皇子皇女在路上失蹤死亡者十有四五,其中就有一位劉妃,數年後終於擊敗北蠻軍,皇室還朝,劉妃之子即位,發下詔書四處尋訪生母,便有一老婦自稱劉妃,對答如流,劉妃的事全部都記得,於是皇帝便以爲是自己生母,封爲太后,很享了幾年的無上榮耀。
結果後來還是被老婦的同鄉給揭穿了身份,原來老婦不過是劉妃身邊身邊服侍的一個宮女,因外表有些相仿,再加上知道劉妃諸事,便壯着膽子當了一回假太后,雖然露出馬腳被絞殺,但卻也風光無限,過足了太后癮。
這話一出,倒真是很有力的反擊!
高冕瞧着自己這個身份低微的四兒子,此時此刻,能說出這麼一番扭轉乾坤的話來,倒也算有些見識,看來以前是藏拙了。
“既然是這般……”
高冕瞥一眼正面似玄壇的三皇子,心裡兀自思量。
便聽席上有人提議道,“既然四皇子不信這些口頭證據,那還有個辦法。”
衆人朝着發聲處瞧去,可不正是那最愛胡鬧的瑞郡王?
瑞郡王嬉笑道,“皇叔有所不知,我帶來了一個人,他通曉驗骨血之法,只要屍骨尚在,就能驗出是否直系血親。如今荀紹夫妻之墓就在京郊,只要用這荀放的血,滴在兩夫妻屍骨之上,就能曉得是否爲他們二人親生子。孰是孰非,也就自然明瞭。”
這話一出,衆人又是大爲震驚。
“瑞堂兄說的這個法子,卻是聞所未聞,如何能保證是真的?”
四皇子緩得一緩,這才接着相問。
看來這事的主使,倒不是六皇子,而是瑞郡王了。
不過,針對的是老三,自己麼,倒是可以……
四皇子心中打着算盤,面上卻絲毫不露。
瑞郡王笑道,“這還不容易,是騾子是馬,牽出來溜溜,咱們找些人來實驗就是。”
衆人的目光又都落在了皇帝高冕的身上。
高冕瞧了瞧瑞郡王,半晌才笑得一聲,“好!天下還有這種奇術,何妨一試!”
這個通曉奇術能驗骨肉的,自然就是頭一回被帶進宮裡的姬譽。
拜見過了天顏,自有下頭的人把用來做先驗的骨頭準備好。
試了六七次,次次全對。
弄得本來還對荀放悲慘遭遇覺得駭然感嘆的衆皇子龍孫們,反而對姬譽這門本事大加敬服。
大殺器啊!
有了這門技術,日後誰還敢弄虛作假,混淆旁人家的血脈?
“姬舉人這個法子,可能驗活着的兩人是否血親?”
姬譽不慌不忙地答道,“活人只需取幾滴血便可,更比這個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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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終於出來打醬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