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滿頭霧水了。
“那個?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聽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人羣中走出一個丫鬟,她笑的喜慶,“牧姑娘,你在說什麼笑?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怎麼能弄錯呢?快些,不然少主可要等急了。”
丫鬟的脣瓣喋喋不休,而我腦子已經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轟——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腦子裡轟然炸開。
緊接着,所有的流程我都記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一羣人在我身邊忙前忙後,忙後忙前,將我拾掇的井井有條,美豔大方。
最後將我拾掇的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丫鬟們鬨笑一聲,忽然四散了開。
眼前,是一面清晰的試衣鏡。
鏡中的我頭戴鳳冠,紅脣妖冶,面容的腮紅打的我看似嬌羞無比。
一身拽地紅嫁衣穿在我的身上,美輪美奐。
也不知道是嫁衣襯托了我,還是我襯托了嫁衣。
這……這個驚喜……
確實……
驚嚇。
一頭懵的在喜娘的攙扶下,上了花轎。
坐在花轎內,我平靜了好久自己的心,卻依舊在嘭嘭嘭的跳躍着。
我重重的呼吸着,因爲緊張,竟然有些微微窒息的感覺,腦中更是亂七八糟吵嚷的不行。
偷偷摸摸的翻起紅蓋頭,打開花轎的窗簾。外邊站滿了人,花轎所經過之處,跪倒一大片。人人臉上皆帶着喜慶的笑意,恭賀聲此起彼伏。
我手忙腳亂的放下簾子,心中越發的慌亂了。腦中一瞬間閃過南月深的臉,一瞬間閃過莊紫夜的臉。
突如其來的恐懼和不安,夾帶着驚喜如期而至。
“月深……”我脣角顫抖,雙手發冷,口中喃喃,“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安排了這樣一場盛大的婚禮。”我閉上眼睛,緊緊的抿着脣瓣,“可惜,你給我的盛大婚禮,咱們……拜不成堂了……月……”
手中,是剛剛從窗口飄進的信箋。
莊紫夜要求我立馬從花轎上下來,隨他而走。
可是這場婚禮怎麼辦?
我若在這一刻離開,南月深怕是要恨我的吧。
恨我一輩子?
花轎,忽然停了下來。
我怔仲。
“牧宜歡,你該走了。”花轎外邊傳來了莊紫夜的聲音。
我揭開蓋頭,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莊紫夜一張臉笑的邪肆,笑的張揚,笑的惑人,只是我此刻只想將他丟到九霄雲外去。
最好他可以立馬去死。
但是,他死了,南月深的解藥又該怎麼辦?
皇城的毒藥,若是夢城有辦法,南月深早就好了,不至於將病情拖到現在。
“你承諾我的事情,務必要做到!”手中的紅蓋頭,被我緊緊攥在手中,抓的變了形。
莊紫夜伸出手,將我的手握在掌心中,從花轎上帶了下來,“自然。”
我微微扭頭,身後娶親隊伍、所有人面目呆滯。
我皺眉,“你把他們怎麼了?”
莊紫夜微笑着看了他們一眼,“放心,只是皇城的一種秘術,暫時讓他們忘了時間的存在而已。好了,術法的效用馬上要過了,咱們快走吧。”
空中飛下一輛馬車,飄逸的深紫色紗簾迎風飄揚,帶着深沉的寒意席捲而來。
莊紫夜朝我做了一個手勢,“請。”
我朝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正要上車,後背傳來了南月深的聲音。
“宜歡,你要去哪?”南月深的聲音冷靜到令我感到恐懼,“今天,你是我的新娘。”
我不敢轉身,怕讓南月深看到我此刻扭曲痛苦的表情。
我也不能讓他知道,我是爲了他才隨莊紫夜去的皇城,更不能讓南月深爲了我,攻打皇城。這樣一來,我所作出的努力和犧牲就全部報廢了。
他必須得到解藥,活到百年。而我,也會用我的方式,活下去。
我張口,壓抑住因爲緊張,顫抖的聲音,“南月深,對不起,我無法嫁給你。”
南月深的聲音依舊平靜,“你被他威脅了。”他用的肯定句。
我搖頭,“二殿下並沒有威脅我,我是自願隨他回去的。”我仰頭,“二殿下畢竟和我青梅竹馬,有感情基礎。我與你……我想,我們成親的太突然了,讓我好好再想想。”
南月深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所以……你是爲了莊紫夜,才拒絕的我?你喜歡他?還是因爲他的地位?權利?背景?”
我深深點頭,言簡意賅的道,“我從小就仰慕二殿下,從他跳祈福舞開始,就從未忘記過他。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頭也不回的、決然的踏進馬車。
我聽到莊紫夜在外邊沒心沒肺的道,“本殿下一早就說過,她選擇的人,一定是我。而不是你。”
莊紫夜上了馬車,飛馬便往空中而去。
我心痛的無法呼吸。
鼻尖,我聞到了一股異香,這香味淒涼而絕望。
南月深……到底是我傷害了你……
怪我。
怪我。
怪我。
怪我不捨得你的溫柔,沉溺在你的溫柔鄉中無法自拔,纔會讓有心之人,鑽了空子,用感情去傷害你。
若今生再也無法見面,我發誓,下輩子,下輩子我將這份情還給你。
皇城。
這裡果真是貪慕榮華富貴之人最愛來的地方,豪華的令人心生畏懼。
偌大的皇宮碧玉堆砌而成,珍珠瑪瑙鑲嵌在牆壁之中,飛鳥禽獸也是珍貴物種。就連裡邊一條小河流中,遊着的也是上好的錦鯉。
莊紫夜走在我的前邊,我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只是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冷清的令我的心感到空落落的。
“怪不得你敢弒兄殺父,這麼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任誰都會貪心。”我感慨道。
莊紫夜停下了腳步,“我並非想和他們爭搶些什麼,但是,他們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我不得不自保。而自保的必要條件,便是讓那些想要我去死的人去死。”
我道,“那你沒必要趕盡殺絕。”
莊紫夜冷笑,“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只有死人,纔是最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