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階梯,本來是地獄的入口,但在趙子龍的眼中,它們的每一級,每一步,都是自由的出口,都可以令他找回一點點希望。
“離開這裡,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於是,他踏着輕快的步伐,踏上了臺階,他甚至在幻想,在那藍天白雲之間,再做一次無憂無懼的飛翔。
但是,一個人影忽然又緩緩出現在了臺階的頂端,那個身影已經非常熟悉,而且,已經不知不覺地陪伴了他很多年,只是最近才與他分開,但是,這種分開反而是種解脫,相逢纔是噩夢!
趙子龍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他明白,自己始終還是逃不過命中註定的劫數,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忽然憤怒地大吼了一聲:“你總纏着我幹什麼!我已經放過你了,你爲什麼不能放過我???”
那個身影微微一動,不由深深嘆道:“哪裡是我不放過你,你真正的宿敵其實一直都潛伏在你的身體內,而且他要完全操縱你的靈魂,使你變成惡魔,令你永世不得翻身,難道你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嗎?”
趙子龍呆了一呆,失聲道:“怎麼可能?”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左手有些不受控制,但是從未想過會是另一個靈魂的驅使,此時聽到幻影居然如此直截了當地告訴自己,頓時心裡一陣冰涼,他的嘴角抽搐着,緩緩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幻影淡淡道:“只怕你自己對你身體的瞭解,都比不上我對你的十分之一。”
“那麼,你說說看,這個惡魔是什麼樣子?”
趙子龍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儘管他的心裡已經駭異到極點,但他仍然不願在別人面前露出半分懼色,他從來都相信自己的本色,纔是自己最有力的武器。
“我相信你現在心裡一定有很多困惑,也一定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否則,劍神是不會在一切都已經暴露之後,還能如此安分守己地潛伏的,他這麼做的目的,一定是還有什麼陰謀,只是現在還沒有暴露出來而已,但是,你如果還不能趕快和劍神做個了斷,我想,你就會徹底成爲他的奴僕,到那個時候,你就會無惡不作,甚至會成爲整個世界的頭號公敵,到時候你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我說這句話,可真的是句句爲你着想啊。”
趙子龍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一字一頓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幻影不禁緩緩嘆了口氣,“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想你現在一定已經無法施展你自己的力量了,這個我沒有說錯吧,難道你寧願相信自己,都永遠不相信別人嗎?”
趙子龍冷冷地看着幻影,忽然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幻影嘆了口氣,“總之我看你是不會相信我的話了,那麼我又何必多事,我看……我還是走吧。”
幻影說着,轉過了頭,趙子龍忽然厲吼一聲:“站住!”
幻影微微一笑,轉過了頭,冷冷道:“怎麼,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相信你,你趕快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吧。”
幻影聽了,目光忽然變得凝重,似乎有些遲疑,趙子龍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怒道:“怎麼?你不是有話要說嗎?怎麼又不說了?”
幻影笑道:“沒有什麼,只是……”
他目光一轉,緩緩道:“只是我擔心你體內的惡魔,不容我說出來,會在我說的過程中,忽然驅動你的身體對我殺人滅口。”
“不會的。”
趙子龍淡淡道:“如果他真的這樣做,那麼我無論如何,都要毀了我這具軀殼,我即使死,都不會被別的怪物操縱的。”
幻影嘆道:“只怕你到那個時候,會身不由己的。”
“好啊,那麼我做給你看。”
趙子龍說着,忽然揚起自己的左拳,重重捶向了自己的胸膛!
只見趙子龍的胸膛忽然一陣波光涌動,隨即這股內力立即狠狠地穿過了他的身體,趙子龍身體一晃,一股鮮血忽然自口中噴出,飛濺了出去!
“趙子龍!”
幻影驚叫一聲,立即衝了過來,緊緊抓住了他,但只見他臉色慘白,身體仍然不住地發抖,顯然已經受了極重的內傷。
“你……你這又是何必呢?”
趙子龍勉強笑了笑,開口道:“體內的惡魔就算內力再強,如果我的身體不能復原,也是無法發揮出它原有的威力的,所以,你現在可以不必擔心了,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我們之間雖然並不是朋友,但是,你現在的確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幻影聽了這話,心中不禁微微一動,惻然道:“是啊,其實我的心裡也很無助,或許我根本就不應該出現,我的出現從來都只會給你帶來麻煩,而且總是想要取代你的存在,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只有同心協力,才能化解這一場危機,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威脅到你什麼了,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夥伴,共同對付你體內的怪物,好嗎?”
“好!”
趙子龍點了點頭,立即道:“那麼你快告訴我,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幻影沉默了一下,隨即便將事情的所有經過,都告訴了趙子龍。
……
“什麼?”
趙子龍的臉色變得慘白,他的身體也在微微發抖,不斷地搖着頭,似乎怎麼也無法相信幻影說的會是事實,可是,事到如今,幻影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欺騙自己,他也已經沒有任何理由不去相信他,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悲哀,怎麼會是這樣?
“劍神將所有的劍氣傳輸給我,原來是要借我的身體重生,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我是多麼尊敬他啊,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幻影嘆了口氣,緩緩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本來你體內的靈藥,是可以和劍神的劍氣抗衡的,可是現在他又吞噬了樹妖的內力,所以,單憑你自己的力量已經不是劍神的對手……”
趙子龍的眉頭忽然一皺,幻影后面的話他似乎完全充耳不聞,只詫異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靈藥?”
“是的,你體內有丹心草和光之淚兩大靈藥,它們本來是劍氣的強大剋星,可惜樹妖又偏偏是這兩種靈藥的剋星,所以……”
幻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體內有靈藥?怎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這實在是太詭異了,這究竟從何而來啊?”
幻影搖了搖頭,“你的記憶是殘缺不全的,所以,你不記得也很正常,不過,靈藥至少可以讓你抵抗劍神的力量短短的一段時間,自古邪不勝正,而且老子也說過,萬物是相生相剋的,我們一定會找到劍神的剋星,不管是什麼,總之我想它是一定會出現的。
“但願如此吧。”
趙子龍說着臉色忽然凜冽了起來,目光中寒星點點,冷冷道:“不過,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我是一定不會膽怯的,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能讓神陪着我一起送死,古今又有幾人?”
幻影不禁讚道:“對極了,只不過神若入魔,那便不再是神了,所以,我們就不要稱他爲神了,就叫他劍魔好了。”
“沒錯。”趙子龍說着,牙齒不禁格格作響,“我親眼見到死亡谷裡成千上萬的屍骨,都是他一手造成,這樣的魔頭是一定會遭到天譴的,我想,也許我們的冰釋前嫌,正是爲了消滅他吧。”
幻影立即道:“沒錯,我真恨不得這個魔頭趕快出現,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也算我沒有白白來到這個世界。”
說到這裡,幻影忽然心中一震,心道:“我怎麼可以這麼說,殺了魔頭,不是要連趙子龍一起殺死嗎?”
“好!”趙子龍說到這裡,忽然激動地抓住了幻影的肩膀,說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如果真的到了緊要關頭,我被劍魔控制得不由自己,那麼,也就只有拜託你出手了!”
幻影吃了一驚,嘶聲道:“你真的要我這麼做?”
“沒錯!”趙子龍凝重地點了點頭,“你既然是我的分身,就必然有我從前的功力,所以,如果只有一個人能除掉劍魔,那就是你!其實我們兩個人誰活在這個世上,都沒有什麼不同,我想做的事你都清楚,那麼,一旦我遭遇不測,你一定要替我活下去!出去以後,代我好好照顧林夕,這樣,我就算灰飛煙滅,亦會對你銘記在心!”
幻影看着趙子龍真誠的目光,不禁一陣心痛莫名,沉默了片刻,忽然擡起了頭,鏗聲道:“好!我答應你的要求,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要放棄自己!”
“好。”趙子龍說着,不由抱住了幻影的肩膀,心中一陣溫暖。
“兄弟……”
“大哥……”
“哈哈哈哈哈,哦哈哈哈哈哈……”
一陣怪異的大笑聲忽然從趙子龍的體內傳來。
趙子龍渾身一震,身體不住顫抖着,緩緩道:“他終於還是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