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室內,燈光很亮,亮到林野眸中的那絲淡淡的歉疚憐惜,都清晰呈現在雪莉眼前。
‘女’孩淚水簌簌掉落,一時間情難自制,伏在林野‘牀’邊痛哭了起來。
林野無聲苦笑,輕撫着雪莉瀑布般的棕‘色’長髮,低聲道:“我沒事,不要哭。”
雪莉仰起臉蛋,癡癡看着他那雕塑般剛毅硬朗的面容,幽幽地道:“這幾個小時裡,我的心情‘亂’得一團糟,都快被自己嚇死了。如果你這次和以前一樣,又要很長時間才能醒過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大概就只會天天坐在你身邊哭。”
林野心中溫暖,微笑道:“總是哭,會很容易老,雪莉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一定不想自己變成小老太婆。”
雪莉聽着心中人兒破天荒的一句戲謔之言,頓時滿面飛紅,芳心羞澀甜蜜,心神俱醉。
戈爾森將架到自己身上的一隻大腳挪開,從口袋裡‘摸’出支香菸點燃,在嫋嫋旋繞的青霧中,愁眉不展地望着天‘花’板發愣。
血液透析室的‘門’被拉開,一道雪亮的光線直從‘門’縫中‘射’出,刺在戈爾森臉上。
“雪莉小姐嗎?我們老闆他怎麼樣了?還好嗎?”戈爾森舉手擋在眼前,眯着眼望向‘門’口背光而立的人影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都沒事做了嗎?!”一個聲音冷漠地道。
轟然聲中,幾乎走廊上所有的大漢都跳了起來,仍流着口水打鼾的幾個傢伙被無數大腳踹醒,看清情形後頓時如觸電般彈起了身。
幾百條虎狼漢子擠作一堆,完全沒有了平日的井然秩序,每個粗豪的嗓子都在大吼着些什麼。教官老闆之類的稱呼‘混’成一片,還有些乾脆就是發出些毫無意識的音節來表達自己的興奮。
“老闆!***,嚇死我了!嗚嗚......”戈爾森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中分外刺耳。
林野手腕上的靜動脈處仍在往外滲血,那兩根透析用的粗大針管已被拔出,拋在了地上。他十分清楚,自己能站起來,並不是靠那臺古怪的機器,而完全是因爲體內的解毒酶。然而,這次毒素之強,發作勢頭之迅猛,讓那些轉變基因在一時間毫無反應地被遏制住,卻是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命。
“暗夜”,林野對於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現在無疑又多了一層新的認識。
戈爾森拽住林野的手,帶着哭腔道:“老闆,你要是萬一真有什麼事,兄弟們怎麼辦啊?我第一個吞槍自殺。”
林野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惱火,望着吵嚷不休的隊員們低聲吼道:“我沒事!你們這幫傢伙,現在都給我滾回去!”
猛虎的漢子們帶着興高采烈的神‘色’,‘潮’水般涌出醫院大‘門’,其間仍不斷傳來低低的說笑聲。
“我早說了,老闆怎麼可能會出意外?他一個人能幹掉一萬個狗屁殺手!”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得意洋洋道。
旁邊一人不屑地道:“去***!前面你明明比我哭得還厲害!”
先前那人尷尬地辯解:“我可不是擔心老闆,而是......是看你們都像娘們兒似的在那鬼號,陪着哭一會罷了!”
“林先生,您對隊員們的方式,太粗暴了。”疾馳的奔馳麪包車內,傑西卡神‘色’憔悴,卻笑意盈盈。
林野微微搖頭:“他們的依賴‘性’太重,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即使有一天我死了,還是希望有一個團結而堅強的整體能夠延續,這樣,他們纔會過得更好。”
傑西卡微笑道:“您是猛虎公司的核心,沒有您,它當初根本就不可能創立。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希特勒之於納粹德國,‘精’神領袖的作用,無疑要比很多東西,都要重要得多。”
“那些野蠻人只對你一個人忠心,換了任何人都不行的,真是活見鬼,他們剛纔差點殺了我!”索爾斯亞緊挽着‘女’秘書的胳膊,悲傷地道:“傑西卡寶貝,我的亞當死在了剛纔的槍戰裡,他......他被削掉了半個腦袋,我真是不想再活下去了。”
傑西卡快意地道:“這可是太好了!這樣的人早就該下地獄。哼,喜新厭舊的傢伙,索爾斯亞先生,我要是您,早就已經親手殺掉他!”
雪莉聞言嗔了她一眼:“傑西卡!你現在說話怎麼越來越可怕了!”
傑西卡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跟着什麼樣的老闆,就會有什麼樣的秘書。只怕是在不久的將來,我會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女’匪首也說不定。”
林野望着她已初‘露’崢嶸的‘匪首’風範,不禁在心裡爲前途堪憂的小四捏了把冷汗。
“林先生,您的身體真的沒什麼嗎?”傑西卡眨了眨大眼睛,狡黠地笑道。
林野微微一怔:“前面還有些頭暈,現在已經沒什麼了。”
傑西卡朝着寬大的車廂前部叫道:“大塊頭!把你的艾薇兒叫出來,今天晚上,有一個燒烤晚會在等着我們。”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雪莉小聲地道:“傑西卡,他纔剛剛從醫院出來,怎麼可以去燒烤?”
“沒關係的,我的老闆雖然不是超人,但絕對是個怪物。再說只是烤東西吃而已,完全不會有問題。雪莉親愛的,我們都知道你愛林先生,可一直這樣下去,會把他慣壞的。”傑西卡笑嘻嘻地道。
雪莉紅着臉偷偷瞟了正在苦笑的‘怪物’一眼,低下頭不再反對。
“都這麼晚了,只怕是艾薇兒已經睡覺......”前排巴赤扭頭看見傑西卡漸漸鼓起的眼睛,哆嗦了一下連忙‘摸’出移動電話:“我現在就打,她應該可以出來的!”
傑西卡微笑着點頭:“現在已經沒有人有異議了嗎?對了,索爾斯亞先生,您也一起去玩吧!那些小燒烤臺是國外進口的,非常‘精’致,您一定會喜歡。”
索爾斯亞明顯還沒從巨大的悲傷掙脫出來,兩眼發直地喃喃道:“隨便去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我的心,已經死了......”
麪包車開到傑西卡單身公寓的‘門’口時,艾薇兒已經捷足先登地等在了那裡,幾個‘女’孩子親熱地挽在一起,輕聲說起了悄悄話。
小四斜叼着煙,踢踏着一雙‘毛’茸茸的狗熊拖鞋打開房‘門’,見到林野愕然道:“你怎麼來了?難道也要住在這裡?先說好,客廳的電視可是我一個人的,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許和我搶臺!”
林野連眉‘毛’也不擡一下,徑直走入房中,彷彿‘門’邊的童年導師是一團空氣。
“哎!我說你小子,越來越目中無人了啊!”小四惱怒不已地想要追上去,卻被一隻小手拎住了耳朵:“哎呦!別動手,有話好說!親愛的蜜糖,我的小甜心,***的小公主,要是再不鬆開手,你的王子就會變成獨耳怪物了!”
傑西卡拼命忍住笑,板着臉道:“一會我們會去街轉角的那個小公園,舉行燒烤晚會,你要幫我和雪莉一起做準備工作。別整天像沒骨頭一樣蜷在沙發上,已經不要你‘交’房租了,總得做家務來補償。”
小四俯首貼耳,恭聲應是。直至‘門’外衆人紛紛進房,他才惡狠狠地低聲詛咒道:“燒烤?***!當老子是傭人嗎?一會放點辣椒醬,吃死你們!對了,小野那傢伙得多加點分量......”
然而,小四的計劃卻並未能夠順利實施,傑西卡也沒有讓他成爲準男傭。在給了他一個火熱的‘吻’和一罐啤酒後,陳家四少爺被‘女’友仁慈地趕到了客廳裡,和男人們擠在一起看電視。
小四顯然對不用再擺‘弄’那些鐵叉而洋洋自得,如男主人般捧出幾罐啤酒扔給衆人。
林野接過他拋來的拉罐,打開淺淺呷了一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正在播報的新聞。
巴赤一口就喝完了罐中的啤酒,自己跑去冰箱,捧出了滿滿一堆易拉罐,心滿意足地坐回座位。
索爾斯亞極其秀氣地小口抿着酒,不停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淚水。
“小野,這不男不‘女’的傢伙是幹什麼的?”小四好奇地用中國話問道。
林野尚未答話,索爾斯亞已冷冷地道:“先生,我想糾正一下。在您面前,並沒有什麼不男不‘女’的傢伙,我是一位高貴的‘女’士,請您學會尊重他人。”
小四聽着他極爲流利的國語,一時嘴巴張得像只蛤蟆。
“在中國,我也有很多的合作伙伴。多學會一些他國語言的好處就是,無論是別人在你面前商量着該怎麼幹掉你,或是說些什麼惡意詆譭的話,都不會被‘蒙’在鼓裡。”索爾斯亞向小四舉了舉易拉罐,細聲嘲諷道:“敬你,男‘女’不分的傢伙!”
房‘門’輕輕推開,收拾妥當的‘女’孩們及時把小四從尷尬中救了出來。
“好了,現在先生們,請搬起燒烤臺,我們出發!”傑西卡單手向前揮下,英姿颯爽。
馬路上,‘女’孩們提着小籃子步履輕鬆。遠遠跟着的三個男人和一位“‘女’士”,搬着那些“‘精’致”卻沉重的燒烤臺,顯然興致不高。
“喂,是我......”巴赤單手掏出震動不休的移動電話,低語一番後收了線。
“哥,上次那些傢伙的總部,找到了,在富士山一帶。” 巨人走到林野身邊,輕聲道。
林野臉上漸漸浮出冰冷的笑意:“總是他們來偷襲,也應該角‘色’互換一下了。”
小四耳尖,興沖沖地走近:“ 富士山?我也去!那些日本猴子欠我不少東西。”
林野淡然搖頭,剛想說些什麼時,卻被身後突兀響起巨大轟鳴聲打斷。
一排重型摩托車隊打着雪亮的大光燈,從馬路上呼嘯而過。扎着包頭布,留濃密長鬚,夾克皮靴打扮的騎士,將胯下鋼鐵烈馬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疾馳‘激’起的氣流幾乎能把人颳倒。
車隊馳到前方三個‘女’孩身邊時突然打橫,爲首的摩托車上,一個體形粗壯的白人大漢用腳撐下支架,扭頭長長吹了聲口哨:“小妞們,這是要去哪呢?難道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們,街上是很危險的嗎?”
陸續停下的摩托並未熄火,而是惡意地咆哮着,用車頭將‘女’孩們圍在中間。
奇怪的是,三個俱是明‘豔’動人的小美人臉上,半點也看不到驚惶的神‘色’。相反,她們的目光裡,卻似乎帶着些憐憫。
“小妞,你的嘴這麼小,用來吸我的老二一定裹得很緊!”爲首的白人漢子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抓他看中的棕發姑娘。
‘毛’茸茸的大手在半空中頓住,白人大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他和那‘女’孩之間,悄然無息的,鬼魅般多出了一個黑髮黑眸的年輕人。
林野冷冷地睃了他一眼,回身牽起雪莉的小手,溫和地道:“我帶你去另一邊,呆會這裡會很吵。”
雪莉紅着臉跟在他身後,乖巧地像只小羊羔。
“嘿!夥計!這***是我的......”白人大漢話音未落,只覺得身下一陣搖晃,已是連人帶車被舉了起來!
巴赤獰笑揮手,重型摩托保齡球般被擲出,直直撞到街角,火星四濺中扭曲成了一堆廢鐵。那大漢落地時被沉重的機車壓斷了一條‘腿’,小‘腿’肚詭異地翻在上面,正哭號着在地上爬動。
旁邊幾個夾克騎士見勢不妙,紛紛探手‘摸’向車身邊懸掛的側囊,剛‘摸’到冰冷的槍身時,他們的整支臂骨就被獰然襲來的利‘腿’砍成了幾截。
“好久沒打架了!好興奮!”小四跳舞般蹦達了一會,扭頭叫道:“親愛的,你把小巴赤的親親寶貝帶到公園去,我玩一會,馬上就來!”
索爾斯亞搖了搖頭,自顧自走向街邊公園。身後,兩個他心目中的“野蠻人”,正在肆意摧殘着那些可憐的騎士,昂貴漂亮的哈雷摩托車,已倒得一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