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幾人, 狠狠瞪着兩傀儡,提防後退。
那兩傀儡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了光彩。
沒有眸子。
連眼白的地方也越發地暗黑。
他們的眼眶邊紅紅的。
那些紅,如血絲藤攀爬在眼睛周圍, 紅得, 幾乎像要爆出血來。
他們一步一步蹣跚靠近着。
走的姿勢很怪, 就像不懂得怎麼用身體上的骨頭。
蒼白的嘴脣微張着。
脫血的脖子上, 被樹葉劃出的那條黑薄深深的血痕上, 不斷地對外流着血水。
平日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兄弟變成現在這樣,護在帝辛和黃飛虎面前的五侍衛看着,毛孔豎起, 背脊發涼。
他們面面相覷。
誰也吃不準,面前這倆是被惑了而已, 還是真的已經死了。
大家都拿捏不了下手的分寸。
在那步步後退。
不想, 倆傀儡突然發難撲來, 黃飛虎一驚,怒:“殺!”
一接令, 眼生戾氣。
兩把寒鋒直朝傀儡腹部,兩侍衛咬牙一躍,拼全力,一刀重砍過去。
利刃瞬地沒入了盔甲,切入了皮肉。
寒光大力一抽, 兩傀儡瞬地倒下。
砍人的兩侍衛氣喘吁吁了。
其中一個, 眼中有淚, 腳步不穩, 刀一駐, 一下半跪跌在了地上。
他們看了看依舊飄蕩徘徊在他們周圍卻什麼都沒做的陰魂。
還沒來得及好好喘一口氣。
突然,兩個傀儡輕微一動。
大家一愣。
末了, 僵在那裡很久,卻不見那兩具屍體有什麼動靜。
大家以爲是自己神經緊張過頭了。
想來,跌跪在那的侍衛諷刺一笑,不想,突然他身邊那具屍體猛地騰起了,黑眼眶一睜,一手伸來,一把鉗上他脖子,一下大力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心一驚,腳一騰,臉上鮮血一噴,一下重摔地上。
反應過來,膛目結舌,他頭一擡,帝辛滿眼的殺意,提着屍體頭顱拿着刀,看着另一邊。
他驚魂未定,隨目光看去,卻驚懼發現被救下的只有自己。
另一個與他一同砍殺傀儡的侍衛,因爲大家反應不及,被另一個傀儡掐頸一提,已經被硬生生地捏碎脖子而死。
寒意,自背脊攀爬。
雙腿發軟,如抽掉了所有血液。
這個侍衛眼中的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了。
他不是沒見過死人。
但是,他年紀最輕,見識不夠,從沒見過像現在這邊,如此弔詭的事情。
黃飛虎已經成功把另一個傀儡的頭割下。
腦袋一丟,就在年輕侍衛腿邊,年輕侍衛冷氣一抽,心一悸,眼看頻臨崩潰的邊緣,突然,一重掌掃來,“啪”地一下震響。
這一扇,年輕侍衛臉一下偏一邊去了。
口腔裡,滿是腥血。
正是因爲如此,他人突然一醒。
他突然發覺大家都瞪着他了。
背後涼意霎地消失了。
他這才一下意識到,有陰魂趁他心神潰散悄悄攀到了他身後。
他驚惶了。
狂退後擡頭,他仰視打了他的帝辛。
帝辛一雙威目,即使在火光不足的林子裡,依舊炯炯,瞪視着他,警告啓脣:“不要逼我殺了你!”
亂軍心,是重罪。
他心中驚惶,吞嚥了一口,趕緊爬了起來。
黃飛虎擔心瞥他一眼,眉頭越發緊了,剛想着那被掐死的侍衛是不是也該把頭顱取了,不想,林中卻突然漸起迷霧。
霧一起,大家一怔。
彷彿是從地底下蒸騰上來的一般,緩緩上升着,鼻尖周圍漸漸隱約香氣逼人,但聞久了,暗裡卻是一股腥腐味道。
是瘴氣?!
大家一驚,趕緊一退,起手用衣物堵住口鼻。
氣味極滲,能見度漸低,一時間,頭痛胸悶,黃飛虎對大家做了個撤的手勢,不想,一副將突然往他手臂一抓,他臉一轉,看到面前的,眼睛猛地一瞪。
他們趕緊退開了。
一縷縷陰魂爭先恐後地搶着擠進那三具屍體裡,其中有一具無頭的已經蹣跚動了起來,身上的盔甲“咯噠、咯噠”地響着,空蕩的脖子上比碗大的傷口,看着讓人無比噁心。
“嘔!”
突然,副將吐了。
瘴氣入侵,腥臭逼人,黃飛虎看他臉色大變,趕緊一手扶他,要拖他走。
樹上影人看他們想逃,手一起,劍指中紙人一立,想用符咒堵他們去路,不想,突然鷹的叫聲撕裂長空,影人一驚,心知出事,身一轉,飛快騰躍而去。
樹幹與樹幹之間穿梭,他心急如焚尋找着同伴。
一路皆不見衆熟悉身影,所到之處,林木毀壞狼藉,符咒爆炸破壞,尖爪利痕囂肆猙獰。
他心慌恐懼,急奔林子深處,還未落腳,一大黑影突然從側邊襲來,他一個不備,被狠撞一把,攀不住周圍,飛摔出去,幾番砸過粗大樹杆,自高處重重摔到了地面。
血,一下自口中噴出,溼了臉上的黑色面罩。
五臟六腑,就像震碎了一樣。
那一瞬,他眼前的世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眼前的景物,正在曲解變化。
嘴巴張着,身體巨痛,卻擠不出一絲的聲音來。
他看到了撞倒自己的罪魁禍首。
一條黑色毛絨絨的巨大熊屍,就摔躺在他的身旁。
他把臉上的面罩扯下來了。
身下幾乎完全沒有了知覺,他的腦子裡卻還惦記着要趕緊去救人。
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嘴角涌出。
想要爬起來,骨頭就像失去了一樣。
在混沌意識中迂迴,他摸到腰間掛着的一個東西,使出僅剩的一點點勁,扯了開來。
瘴氣,漸漸濃了。
蒸騰上升,把他和熊屍一起朦罩了起來。
握在手上的東西一直以一種普通人聽不到的低頻顫動鳴響着。
很快。
瘴氣中,一個影人跳了下來,警覺察看周圍,摸索抓上他的手臂,檢查了他的軀體,把他往肩背上一扛,縱身一躍。
樹杆高枝,那個前來救援的影人在安全的地方放下他了。
從兜裡摸出了黑色藥丸塞進了他的口中。
不久,看他依稀醒了,對他做了個手勢。
【王呢?】
他手指吃力擡着,艱難一指。
動作極微,那人卻心神會意。
任務在身,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做了一個手勢,末了,看他輕微點頭,便丟下了他,往他所指的帝辛所在地方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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