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黨被罷黜後,朝堂上依然是風起雲涌,主要分爲兩派,一派以馬周,劉博爲首,支持魏王。另一派以長孫無忌,褚遂良爲首,支持九皇子晉王李治。皇位相爭,關係到的不僅是儲位的問題,還關係到他們背後的支持勢力,這可以說是整個地主集團和冠龍集團的對抗。
可這些日子,不管朝堂上鬧的如何兇,李世民卻未曾表態。這倒令我詫異了,他不是一直鍾愛李泰嗎?就算顧及冠龍集團,但說到底立儲是皇家的事,李世民也不應該如此沉默啊。過了幾天,我終於按捺不住,前往兩儀殿,沒想到李世民卻不見我,這幾天他沒有見任何人,這讓我心中更加焦急,生怕他會想不開。
可沒想到,晚上睡下之時,他居然來了,他穿着睡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外袍,擁住我時,一陣涼意襲來,我剛要掙扎,“別動。”他的聲音傳來,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到我這裡來,但只要他還肯見我,我就安心了。
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爲他已經睡着的時候,他的聲音傳來,“靈溪,我要我們的兒子繼承大統好不好?”迷迷糊糊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不是太子黨和魏王黨之爭嗎,關恪兒什麼事?忽然我的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我一下子掙扎起來,捂住嘴,看着他,一臉的不可置信,前前後後的一想,難道從一開始這就是他和恪兒聯合起來演的這齣戲?故意疏遠冷落恪兒,故意寵愛魏王李泰,故意引起儲位之爭,而恪兒一直韜光養晦,等的就是這一天?忽然一些以前想不通的事也明朗了起來,燕德妃,武媚娘,他當日明知我的心意,卻讓我刻意與靜姝的接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培植恪兒的勢力,只因爲我沒有強大的母家勢力。還有他這些日子來的反常與沉默。世民啊世民,你們騙的我好慘。我一直在竭盡努力保護你們每個人,卻沒想到你們是自己將自己推進那個危險的圈子裡。你既然明白我要的是什麼,卻爲什麼非要把我和我的兒子拖進這個水深火熱的境地中。
我想問他話,可是嘴脣一直在打哆嗦,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在寺裡那幾年,恪兒是如何度過的?”他答道,“我找了最好的師父教他文武權謀,恪兒各方面都是最優秀的。”我苦笑一聲,原來恪兒也在騙我,我說他的弓箭騎射怎會進步的那樣快,原來原先都是有底子的,一切不過做個樣子給我看罷了。他看着我眼中的無助和無奈,上前一把抓過我的手,“靈溪,你聽我說。”他試圖向我解釋。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爲什麼?”我問道,他也坐了起來,“只有這樣,百年之後,才能保你們母子平安,我知道你不願自己的子女捲入這些權力的紛爭中,可是你不爭,你不爭,就能一直平安嗎?殊不知,這個世界原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我捂住耳朵,叫到,“別說了,別說了。”我直視着他,“那你就可以爲我和恪兒選擇我們的人生,你有沒有問過我,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如果你不在這個世上了,你以爲我還會獨活嗎,至於恪兒,他登上這個皇位就會快樂嗎?當初就不應該聽你的讓他回到皇宮,他本來可以逍遙山水間,永遠不用理這些俗事的。”
他像看一個怪物般看着我。“靈溪,這麼多年了,爲什麼你看事情仍是那麼簡單,你總想逃避現實,在自己的天地裡過自己平靜的生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活着,總是要面對的。”話不投機,我不想再和他說下去,別過臉,說道,“你走吧,我累了。”我可以想象出他現在臉色鐵青的表情,可是我不想回頭,不想再面對他,沒過一會兒,身後一陣窸窣,我知道是他披上外袍離開了。
我不是在逃避現實,而是我知道歷史註定的結局,不管怎樣抗爭,都不會改變。若是真的恪兒坐上那個皇位,歷史將會出現怎樣的偏差,而我所在的後世是否還會存在,這一切的後果都不是我所能承擔和預料的。我的歷史知識有限,只知道最終坐上皇位的那個人是誰,卻並不知道過程。但我知道參與進來的人並不會有好下場,李泰我沒有立場去管他,況且他也早已經卷了進來。可是恪兒,我這麼多年的苦心,到底是爲了什麼?他難道註定要走上那條不歸路?
我感覺到一陣無力,一下子躺倒在牀上,世民,你這一世對我做的已經夠多,難道還要讓你冒天下之大不韙去立我的兒子爲太子?且不說長孫無忌那幫老大臣會首先跳出來反對,李家的皇親國戚也一定會誓死反對的,恪兒的身體畢竟流着隋室一半的血脈。即使百年之後,我們會爲他人砧板上的魚肉,我也不願讓你此刻有半分的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