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恩怨分明的事。
更多的時候，恩恩怨怨都是糾纏在一起的，根本就沒辦法分清楚。
光緒慈禧娘倆對石雲開父子沒有恩嗎？
有的，最起碼有賞識之恩。
光緒慈禧娘倆和石雲開父子有仇嗎？
有，站在國家民族的角度上，確實有仇。
清政府入關之後，對敢於抵抗的漢人動輒就是屠城，屠過一次不過癮還會繼續再屠第二次、第三次。
說到這裡有人或許會說，漢人殺起漢人來，下手也是同樣地狠。比如張獻忠，比如李闖。
這個說法其實就是胡攪蠻纏，街上有瘋子當街小便，難道這就能成爲某些人可以當街小便的理由？
石雲開對這種事並不這麼看，殺了就是殺了，錯了就是錯了，有錯就要認，不認石雲開會打着你認。
對待載振也是這樣。
自從回到柳京，石雲開就把載振扔到閔丙奭手底下的勞工隊去幹活，原因很簡單，載振身上沒錢，石雲開不養沒用的人。
載振身爲慶王爺家的大公子，對於苦力活肯定是抗拒的，但載振更加懼怕死亡，他還沒有享夠福，還等着繼承慶王爺的王位，載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死在柳京。
於是在餓了三天之後，載振來到工地，開始了他的血淚之旅。
載振所在的這個施工隊，正在修建的據說是美利堅合衆國駐柳京公使館。載振前一陣子出了一趟國，知道公使和大使的區別，柳京這個公使館雖然是沿襲清國的一貫稱謂，但這裡門前的施工牌上寫得分明就是大使館。
大使？
載振雖然搬着磚頭心裡卻在冷笑，哼哼，你這個大使館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就算是真的掛上大使館的牌子，也無法行使大使級的職權，你們甚至連國書都籤不了，柳京最多是一個地方行政中心，豈能代替中央政府行使簽訂國書的職能？
唉，真是幹着下力人的活，操着皇帝的心。
“快點，快點，孃的中午還想不想吃飯了？乾點活就磨磨蹭蹭，來個娘們都比你強。”監工的工頭粗鄙暴躁。
載振連個白眼都不敢翻，生怕工頭手裡的棒子落到自己身上。
“個高麗棒子，等老子回到京城，一定帶人過來滅你滿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王爺只能在心裡用阿q精神發泄下。
“88688，過來。”工地外有人扯着嗓子喊。
“艹，那麼大聲幹嘛？”工頭不滿，掏着耳朵走出來，才發現是頂頭上司。
“樸爺，88688帶到。”工頭小心翼翼的賠笑。
“這，這，你可是載振？”李鴻章不確定。
李鴻章見過載振，但實在不敢確定眼前這人就是在京城裡時走起路來都一搖三晃的載振。眼前這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光着腳丫子，指甲蓋裡滿是黑泥，正眼含淚水楚楚可憐的看着自己。
粗看這人的相貌確實是載振，但看着身形又不大像。
在工地上不過半月，載振的小胳膊上居然奇蹟般地多出來幾塊肌肉，透過襤褸的衣服居然能看到胸前隱隱約約的胸肌，這實在是奇蹟。
“小王爺，都是奴才們保護不力，讓您受苦啦……”慶王爺派過來的管家大哭着上前，抱住載振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
“有，有雞嗎？”這是載振對管家說的第一句話。
石雲開把載振賣了500萬兩紋銀，通過匯豐銀行轉賬，即時生效。
載振也不過就是一百多斤，算下來差不多要合近五萬兩銀子一斤，這筆買賣做得實在是划算無比。
看着李鴻章領着載振漸漸走遠，石耀川抱住石雲開的膀子嘿嘿笑：“老子總算是知道你小子打那弄那麼多銀子了。”
石雲開一頭黑線，這種事只是偶爾爲之好不好，並不是隨時都能碰到這種肥羊的。
“見者有份，回頭給您分潤。”石雲開大方，反正都是白撿的。
石耀川樂得能看見後槽牙，就算是隻分一半，這往後四五年的軍費都有了。
不，回去就招兵。
石耀川有志氣。
“李中堂這次來，是來當說客的。和你想的差不多，朝廷想把朝鮮都交給你，然後把旅順給我，以後該給的銀子還會給，只要不造反，給的銀子還能加倍。”回到總督府，石耀川得意洋洋。
清政府其實也是很矛盾的，對於清政府來說，現在拿石家父子沒辦法，打是打不過，放任自流也不行。
就想求一個穩妥之計。
旅順和朝鮮距離愛新覺羅氏的“龍興之地”實在是太近，如果放任自流，天知道石家父子那天吃錯了藥就直接跑到盛京把愛新覺羅氏的祖墳給扒了。
一大羣朝中大佬商量了半天，就想出這麼個主意，想暫時安撫住石家父子。
石家父子沒有做好造反的準備，清政府同樣也沒有做好剿滅旅順部隊和柳京部隊的準備，無論是調配物資還是訓練部隊，這都需要時間。
“行啊，答應了也成。”石雲開不以爲意，反正就遼東那些個土雞瓦狗，對旅順部隊和柳京部隊實在是構不成什麼威脅。
“我已經跟朝廷說了，先給兩年的軍餉再說，還得是加倍的。”這種敲詐的好機會如果放過，那就不是石耀川了。
“您現在還能看上這點小錢？”石雲開不屑一顧。
“小錢？兩年的軍費翻倍可是有一百多萬的！”石耀川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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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一出手就是五百萬兩，這得找多準，才能一找一個冤大頭啊。
“得，既然您喜歡，我把我那份也給您。”石雲開大方。
就以清政府的效率，估計等石雲開收拾了日本人，清政府的這筆銀子也解不到。那也沒關係，到時候石雲開自己去要就行。
“哇哈哈哈……好，你不要我要。”石耀川不知道石雲開心裡在想什麼，樂得能看見小舌頭。
出乎石雲開意料之外，這筆銀子現在就在石耀川手裡。現在是19世紀末期，支付大筆金銀不用人擡馬拉，一張支票就完事，人家李中堂來的時候隨身帶着的。
這筆銀子是賣命錢，清政府不敢拖延。
話說這行政效率低，也要分什麼事，比如求和這種事，清政府效率一向是很高的，比賑災快多了。
“我有條件的，你得把旅順的港口給我，我要用來造船。”石雲開也有算計。
盛星懷和劉義守倆人都在建船廠，廠址都選在雲田平原附近的一個小島上，哪裡其實不適合修建船廠，整個大清國最適合修建船廠的就是旅順。
清政府之前在旅順修建的有一個船廠以及一些附屬設施，船廠的附屬工廠能夠生產魚雷以水雷等軍用物資，船廠對船隻具有一定的維護能力，但沒有生產能力。石雲開看過船廠的資料，在北洋水師成立的這麼多年，旅順船廠居然沒有生產過任何一條船，實在是暴殄天物。
石耀川入主旅順後，非常重視旅順船廠，在石耀川的努力下，旅順船廠和福州製造局合作，成功生產出第一艘全鋼貨輪旅大號，並在之後這將近半年的時間裡，一共成產了四艘客貨輪。
這四艘輪船一艘比一艘的噸位大，從最初的750噸，一直到最新的1200噸，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生產能力。
1200噸這個數字是個分界線，這個噸位的艦船，用來生產“定、鎮”兩艦那樣的鐵甲艦或許稍有不足，但用來生產驅逐艦已經綽綽有餘。
驅逐艦其實就是放大版的魚雷快艇，在旅順部隊和柳京部隊因爲人手不足無法裝備大型軍艦時，魚雷快艇是個很好的選擇。在另一個時空中，甲午清日戰爭中的海戰部分，北洋水師被魚雷快艇擊沉擊傷的數量比大型戰艦還要多。
“你要船廠？你忙得過來嗎？”石耀川懷疑。
隨着對柳京的瞭解加深，石耀川已經不再奢望在工業上和石雲開一較長短。石耀川已經想通了，反正石雲開就算是生產出東西，只要自己厚着臉皮討要石雲開也會給，那又何必搞的彼此之間不愉快，弄得嫌隙漸生父子倪牆。
“差不多，反正又不用我去幹活，不管是薇蓀還是義守，他們倆誰去都行。以後旅順和柳京的船廠，一個專門造軍艦，一個專門造民用船隻，正好彼此分開權責明晰，不會造成重複建設，導致浪費資源。”石雲開算計的好，一連串的名詞砸過去，說得石耀川頭暈腦脹。
“行，那你派人去接收好了，船廠管事的現在是你小舅，具體的問題你和他結合。”石耀川大方，他現在也需要給點乾貨，才能籠絡住石雲開。
小舅！又是裙帶關係，石雲開已經無力吐槽，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石耀川的做法無可厚非，如果自己斤斤計較纔會引得旁人側目。
對於這一點，石雲開其實並沒有多大意見。
如果那位小舅能力出衆的話，好吧，不用能力出衆，只要態度端正就可以……
好吧，哪怕是態度不夠端正，只要不會惹事生非就可以。
石雲開對於這些親戚的要求真的不高，只要不是鄭連文和鄭連慶那種二百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