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了,給大家拜個早年,祝大家春節快樂,萬事如意。年節期間事務繁多,這兩天暫時一更,大概初五六恢復正常。見諒、見諒……)
《論語·衛靈公》中說:“子曰:‘道不同,不相爲謀。’”《史記·伯夷傳》進一步闡發說:“道不同不相爲謀,亦各從其志也。”
石雲開和盛星懷倆人出身不同,經歷不同,但在平壤這個異國他鄉卻找到了一絲共同點。
“哈哈,沒錯,我就說你是個有心眼的。你可知道,我偷偷跑到平壤這件事在京城已經被傳爲笑柄。我以前的朋友們都當把我當成傻子,可是他們卻不知道,在我心裡,他們纔是傻子。”盛星懷撫掌大笑,笑聲中充滿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人生在世,匆匆百年,各種酸甜苦辣都要品嚐一番纔不枉來世上走一遭。如果不能活得盡興,錦衣玉食又何樂之有?我若不來平壤歷練一番,待在家中自可衣食無憂,但是那樣的日子過得久了也是味同嚼蠟,終日架鳥遛狗逛窯子,難道老了之後對兒孫們說,這就是我的一生?”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石雲開很是感嘆,沒想到在甲午年的平壤,居然看了一場現實版的《奮鬥》。
“哈哈,正是如此。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盛星懷明顯是讀過《詩經》的,對這句話自然也不陌生。
“呵呵,做人要是沒有理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分別?”石雲開不期然想到了這句臺詞。
“哈哈,沒錯,做人若是沒有理想,那和鹹魚卻是沒甚分別。”盛星懷肯定沒看過《少林足球》,但並不影響他對這句話的認同:“那麼,石小三,你的理想是什麼?”
盛星懷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面上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語氣正經的就像是捕頭在詢問犯人。
“理想……我不知道……”石雲開喃喃自語,回想起如夢似幻的二十一世紀,再想想從今往後幾十年間的波瀾風雲,又想想自己要在這幾十年間扮演的角色,過了許久這才幽幽感嘆一句:“我這樣的小人物,理想是什麼重要嗎?”
“對與同你不相干的人來說無足輕重,但對你自己來說很重要,對你爹來說也很重要,對於你哥他們、對於你的叔伯兄弟、甚至對於勝字營來說都同樣重要。不關心你的人你又何必在乎他們?關心你的人不管你做了什麼他們都不會改變立場,這還不值得你重視?”難得盛星懷這樣的二世祖居然能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或許這也是他的親身體會。
是啊,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這句話反過來說也是一樣,謂我何求者不爲我知,謂我心憂者爲之心憂。
石雲開猛然間醒悟過來,甲午戰爭確實一定會輸,清國這條大船確實也會沉沒,這個過程雖然不會以人力爲轉移,但在這個過程中,能做的事也有不少。比如該怎樣才能在戰爭中儘量保證親人們的安全,比如在戰爭中應該如何表現以謀求高位爭取在戰後獲得更好的生存空間,比如在戰後應該乾點什麼纔不至於在下次戰爭中有心殺賊無力迴天……
“多謝薇蓀指點,石小三沒齒難忘。”石雲開解了心結,也不扭捏作態,下牀恭敬施禮表達謝意。
石雲開非常意外,本以爲穿越了,憑藉着眼光見識能充個類似“先知”、“聖人”一般的角色,沒想到現在卻讓盛星懷這個二世祖給結結實實上了一課。
“真是不當人子,連個叔叔都不叫,還懂得上下尊卑嗎?”盛星懷大模大樣受了石雲開一禮,轉而又開始挑刺。
“你這個叔叔和旁人不同,我是打心底尊敬,放在嘴上並不見得有多少恭敬之意。”雖然盛星懷和石耀川稱兄道弟,但這個“叔叔”石雲開還真叫不出來。在石雲開看來,把盛星懷當作朋友相處比當成叔叔供起來更感覺舒服。
石雲開真要喊了“叔叔”,恐怕盛星懷心裡也難免會失望。富二代嘛,“知人知面不知心”,“逢人只說三分話”什麼的這都是打小就明白的道理,盛星懷也早就習慣了戴着面具做人。他自己心裡也明白,用戴着面具的心態交朋友,交到的一定也是戴着面具的人,但在他之前的那個圈子裡,盛星懷沒有選擇,因爲所有人都是在戴着面具做人。現在來到平壤,好不容易有個能聊得上來的都有點叛逆心理的能夠勉強稱得上“朋友”的人,盛星懷還是很珍惜的。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做?”盛星懷正色問道。
“放心,我明天就把這個辮子整理好,然後縫到帽子上,如果遇到正式場合,我自然會戴着假辮子出去。”石雲開做過一定了解,知道這個時代是有假辮子這種東西存在的:“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想得太遠沒什麼作用,先活過這場戰爭再說。”
“你還是覺得咱們大清國打不贏?”盛星懷舊事重提,這在他心裡已經成了一塊心病。
“如果咱們大清國衆志成城,自然是能打贏的。但現在這局面,分明就是隻靠中堂大人的淮軍一系對抗日本一國,朝中上面有皇帝催促,下面有大臣掣肘,你感覺就這種情況能打得贏?”石雲開實話實說,他確實看不到清國能贏得戰爭的希望。
“或許……能打贏也說不定。”盛星懷這話說的很沒底氣,說白了就是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沒有或許。”石雲開斬釘截鐵,受到盛星懷感染,石雲開也想說幾句心裡話:“現在平壤很危險,一旦漢城日軍北上,就咱們平壤這不足萬人絕對頂不住。咱們的軍隊訓練太差,武器雖然不錯,但是操縱武器的人不行,打起來怕是要吃虧。如果平壤清軍都是咱們勝字營這樣的隊伍,倒是還有一拼之力,但現在時間太過緊迫,想要整軍備戰時間也是不足,咱們還是要早做打算爲好。”
“你待如何?”盛星懷眉頭緊皺,他雖然想着要建功立業,但還不至於要用性命相搏。
“爲今之計,咱們勝字營就算都拼在平壤也改變不了大局,咱們只能先保存實力,等待戰後高築牆廣積糧練出一支精兵以待將來。”石雲開亮明底牌,明人不說暗話,既然盛星懷坦蕩蕩,石雲開也不想常慼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