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轉眼已經一年多,又值春末,吳國在動用了超規模的人力物力後,渠水和邗城全部建造完成。
作爲上大夫,王連也有了夫差賞賜的府宅,還是夫差親自題寫的,叫做瀆運府。
在邗城的建造過程中,王連主張儘量留下綠樹,因此,他的院子裡,也有一棵百年槐樹,枝葉茂盛,炎熱的夏季可以乘涼。
這天,吳王夫差派人過來邀請,一同乘舟遊覽渠水,伯嚭、伍子胥等官員,也在被邀之列。
一輛輛華貴的牛車,紛紛朝着長江岸邊而去,衆人畢恭畢敬地跟隨夫差,登上了一艘兩層大船。
接着,幾十名士兵划動船槳,大船由渠水的入口進入,乘風破浪,一路向北駛入。
“妙,此渠的寬度,足可三船並行。”夫差讚道。
“此渠一通,龍脈相連,天必佑之,大王坐鎮中原,爲期不遠!”伯嚭一改口風,溜鬚地稱讚道。
“呵呵,寡人可是記得,太宰曾極力反對。”夫差呵呵一笑,伍子胥等人也冷笑不已。
“皆爲屬下目光短淺,不知渠水之妙用,說來,王大夫纔不可量,功勞顯赫,沒人可以比得上。”伯嚭挑撥道,時至今日,依然本性難改。
“就是開鑿一條河渠,沒什麼功勞,太宰大人的話未免太過了!”王連不悅道。
“寡人不解,王大夫因何安於清貧?”夫差笑問。
“廉者散財,人心所向。”伯嚭又插嘴道。
王連氣得真想把伯嚭一腳踢進河裡餵魚,真是個挑毛揀刺的混蛋,怎麼說都是自己的不對,散財也變成了收買人心,意圖造反。
“太宰此言不妥,如此說來,那勾踐一日兩餐,不見片肉,又是何居心?”伍子胥向着王連說了一句。
“大王,渠水和邗城,若無越國鼎力運送物資,豈能建成,勾踐節儉,只因不敢奢欲。”伯嚭連忙辯解道。
“哈哈,今歲可讓勾踐少進貢些肉食,寡人還不想讓他死。”夫差哈哈一笑,衆人又跟着討論一番,倒是忘了剛纔的問話。
側重點不同,伍子胥拿着一片竹簡,用小毛筆在上面勾勾畫畫,想的是哪裡可以放水,用來灌溉農田,而夫差考慮的則是軍事用途,跟大家談論,能運送多少糧草和士兵,可以幾日到達等等。
因爲是觀光,船行的速度並不快,爲了能讓江水向北流淌,中途又經過了多處堤壩,只能由河畔的士兵用纖繩拖拽而過。
三日後,大船沿渠水進入射陽湖,寬闊的湖面讓夫差心情大好,還寫下了一篇文章,很可惜,王連心事重重,一個字也沒記住。
就在昨晚,王連在船艙的單間裡,突然發現運河之眼有了變化,那些細細的紋路之上,有一條紋路已經變成了紅色,格外醒目。
紅色紋路的形狀很熟悉,王連突然明白了,正是渠水的形狀,由此聯繫其它紋路,通篇正是大運河的水系圖!
如今渠水建造完成,紋路顏色也隨之改變,王連幾乎確定了一點,他就是爲了這條溝渠穿越而來的。
這是歷史的重任,但他還是完成了,也是因勢利導,恰好吳王夫差北伐需要這樣一項水系工程。
王連有種預感,運河之眼的改變,象徵着他可以回家了,只不過,還需要一種能量才能啓動,而他卻不知道是什麼。
謊稱身體不舒服,王連就在射陽湖下了船,在附近的縣城裡找了一輛牛車,返回邗城的瀆運府。
回家對王連而言,可是頭等大事,他可不想永遠留在這兵荒馬亂的古代,哪怕回去還是做一名運河知識講解員也好。親自參與了邗溝的挖掘,他相信自己能夠講解得更透徹,增加許多不爲人知的有趣故事。
然而,令王連失望的是,雖然象徵邗溝的紋路已經變紅了,他還是沒能發現啓動運河之眼的方法。
王連又嘗試了日光、月光照射,甚至還在運河之眼上面澆水,可這樣東西就是沒有光芒透出,沒敢用火燒,怕弄壞了,更沒了希望。
當時穿越的時候,就是一瞬間,而想要回家怎麼就這麼難!
王連心情頗有些急躁,接連幾天都沒睡好,銅鏡裡都隱約可見出現了黑眼圈,精神不振。
轉眼過了七天,夫差已經率衆返回,還惦記着王連身體不舒服,派來醫生診脈,並且送給他一株珍藏的野山參。
醫生沒診斷出王連有問題,只是讓他好好休息,至於那株野山參,也不必服用,很可能會引起副作用。
從醫生的眼神和野山參的大小和形狀上看,這株山參的年頭應該不短,價值極高,王連怕被僕人弄丟了,一旦夫差問起,不好交代,就用布捲包着,經常帶在身上。
推說身體不適,王連也不去朝堂議事,他對這些也沒興趣,只是聽僕人講,各路兵馬正在加緊訓練,北伐之日應該不遠了。
這天中午,天空被一層魚鱗般的白雲所覆蓋,微風徐徐,驅走夏日的炎熱,王連坐在院子的大槐樹下,一邊喝着茶,又拿出了運河之眼觀察。
突然,一束微弱的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運河之眼上,當日光碰到背面那隻眼睛的瞳孔時,立刻盪漾出一圈七彩之光。
王連欣喜若狂,激動地差點歡呼起來,而就在這時,光芒卻再度隱去了,日光也消失了。
回想穿越來的場景,王連終於明白了,要想啓動運河之眼,除了完成任務,還需要一束純粹的日光,爲這件寶貝注入能量。
起身看看天空,雲層正在越來越淡,太陽正在越來越明亮清晰,空氣中的溫度也似乎更高了。
王連心情很激動,代表邗溝的紋路已經變成紅色,又找到了讓運河之眼亮起的方法,他確信這一次是真的可以成行了!重新坐下來,即將離去,又不禁想起了姬玉,心情又有幾分糾結。
咚咚咚!
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僕人連忙過去開了門,正是姬玉來了,一臉慌張,光潔的額頭上,佈滿了細細的汗珠。
一進門,姬玉就快速跑過來,對王連道:“公子,速速離開,我來送你出城。”
“怎麼了?”王連不解地問道。
“剛纔西施託人傳來話,兄長要抓你訊問。因伯嚭告發你並非孔丘的弟子,而是齊國的奸細。而且,還有證據,兄長盛怒,只怕是冒充孔丘弟子這一條罪責,會要了你的命!”姬玉粉拳緊握,憤憤地說道。
王連冷笑,伯嚭那條老狐狸當真是眼裡容不下人,柔聲道:“這麼大的一座城池,只要城門關閉,不可能逃得出去。公主,不要爲了我冒險,更不要因爲我和大王作對。”
“王連,我不管你是誰,反正你不能死,大不了,讓兄長把我一起殺了。走,我這就陪你去見兄長!”姬玉決然地說道。
“玉兒。”
嗯?被王連輕喊一聲,姬玉愣住了,擡頭看到王連充滿柔情的眼眸,但也看到了訣別的眼神,不由心酸落淚。
一束明亮的日光,從樹葉間照耀了下來,王連握住了姬玉的小手,親暱道:“玉兒,我原本不屬於這裡,這次,真的要走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只要能活命,就走吧,我等着你!”姬玉哭了,兩行淚水不停地落下。
“我懂你的意思,但你不懂我,我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王連替她擦去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