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婚禮沒有議婚的過程,而由皇帝指婚代替。內務府行文欽天監選取指婚吉日,並開列幫辦婚禮的官員與命婦名單。屆時,贊禮大臣陪同選中的女子的父親穿蟒袍補褂到乾清門東階下,女子的父親面北而跪,贊禮大臣面西站立宣讀聖旨:“有旨,今以某氏女作配皇子某爲福晉。”
福晉父親承旨,行三跪九叩禮後退出。擇日皇子穿戴蟒袍前往福晉家見其父母,內大臣、散佚大臣、侍衛、護軍等隨行。到達大門,福晉父親着蟒服迎於門外。皇子升堂拜,福晉父親答三拜。以同樣的禮節再見福晉母親。辭行時,福晉父親送出大門外。
然後,皇帝賜給福晉家禮物、在福晉家舉行定婚宴。禮物分爲兩種,一種稱儀幣,賜予福晉本人,將在奉迎時擡回皇子府邸;一種是賜幣,是賜給福晉父母家人的,是真正的彩禮。儀幣包括首飾、衣料、日用銀器等,計有鑲嵌東珠珊瑚金項圈一個、銜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三支、嵌東珠二顆的金耳墜三對、金鐲二對、金銀鈕釦各百顆、銜東珠的金領約和做各式襖褂被褥的貂皮、獺皮、狐皮數十張,綢緞一百匹,棉花三百斤,飯房、茶房、清茶房所用銀盤銀碗銀壺銀碟等若干。賜幣中,賜給福晉父親黃金十兩,白銀七百兩,狐皮朝服一件,薰貂帽一頂,金帶環、手巾、荷包耳挖筒等配飾一份,備鞍馬一匹。賜予福晉母親銜珍珠的金耳飾三對,狐皮袍一件,獺皮六張,雕玲瓏鞍馬一匹。
分裝於彩亭之類,由內務府大臣率領執事人等前去。福晉父親穿朝服迎於大門外,儀幣陳設於正堂,賜幣陳設於階上,賜馬陳設於階前中道。受禮後,福晉父親率領子弟在中階下以東望宮闕行三跪九叩禮,福晉母親率女眷在中階下以西行六肅三跪三拜禮。
訂婚宴上,內務府照例備酒宴五十桌,羊三十六隻,餑餑桌五十桌,黃酒五十瓶到福晉家設宴慶祝,並設樂隊。所有不當班的公侯世爵、內大臣、侍衛和二品以上的官員及命婦,當日齊集福晉家出席宴會,鴻臚寺派官員引禮,欽天監派官員報時。福晉父親率有頂戴的男性親屬宴於外堂,中午十分升堂就坐,福晉親族折中有職官員與本旗的官員坐東面西,其餘來賓坐西面東。宴會由奉茶、奉果、奉酒、奉饌酌酒等程序組成,中間伶工樂隊奏樂助興。宴會結束,全體官員在階下望宮闕行三跪九叩禮。福晉母親與命婦宴於內堂,程序也是如此。
成婚禮前一天,福晉家將妝奩送到家中,其中當然包括先期皇帝所賜的儀幣,送妝奩的福晉族人由內務府設宴款待。成婚日,皇子蟒袍補服到皇太后、皇帝、皇后前行三跪九叩禮,如果生母是妃嬪,還要到生母面前行二跪六叩禮。
鑾儀衛預備紅緞圍的八擡彩轎,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內務府總管一人率領屬官二十人、護軍參領一人率領護軍四十人,負責迎娶新人。先期選取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總管內務府大臣妻一人率內管領妻等八名擔任隨侍女官,分別到福晉家與皇子敬侯,步軍統領負責清理自宮門到福
晉家的道路。
吉時降臨,內監將彩轎陳於中堂。福晉禮服出閣,隨侍女官伏侍上轎下簾。八名內監擡起,燈籠十六、火炬二十前導,女官隨從,出大門騎馬。前列儀仗,內務府總管、護軍參領分別率屬官與護軍前後導護。行到終點,儀仗停止、撤去,衆人下馬步入。女官隨轎到皇子住處伺候福晉下轎,引福晉入宮。隨後舉行合巹儀式,由等候在此的命婦負責。
當日,在皇子住處張幕結綵,設宴六十席,羊四十五隻,款待福晉父母親族人員。出席人員與禮儀程序與在福晉家舉行的定婚宴一樣。
一系列的程序繁複而又秩序,光是大婚前夕聽着這些條條框框,不由得大呼頭痛。
*****************************************************************大婚當日。
梳妝、上頭、穿衣、打扮,我像個陀螺似的被身邊的每個人抽着轉……
我愣愣坐在梳妝檯前,臉上的表情看不到半分結婚的喜悅之情,任由喜娘將名貴的珠寶插滿我的髮髻。
“恭喜二格格,賀喜二格格!”整個鈕府的下人和奴僕也分批次過來向我道賀。
“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髮齊眉!”
“太后老佛爺有賞,玉如意一個,金玉如意一對,霞披一件,明珠……”
“皇上有賞,上等蘇繡兩匹,上等蜀錦一箱,鳳冠一頂,各色首飾物件……”
“太子爺有禮,各色……”
“三阿哥來賀,……”
“子衿你看看,太后和皇上是多麼重視你的這次大婚,瞧這排場,恐怕除了當年太子妃進宮,再也沒有誰能夠比得上了!”
佟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這是皇上賜予我們鈕家的榮耀啊!”
我心中冷然一笑,在她看來,只要是個阿哥都可以炫耀的資本。在這個權利肆虐,人性扭曲的時代,一切都顯得可笑。究竟是她是命婦來的榮耀,還是其它別的呢?
“三梳子孫滿堂……”
“噝……”我忍不住地往肚子裡吸涼氣兒,只覺得頭髮都快被扯掉了,這梳頭的老嬤嬤可真狠。
好不容易結束掉頭髮的折騰,我的精氣神都缺了一大半。準備工作依然持續中,沒有結束。
戴上鳳冠,穿好綵鳳祥瑞外褂,踩着簇新的花盆底兒,先走到了良妃的正房去給她請安拜別。宮裡的規矩,像這樣的嫁娶,是輪不到親爹親孃的。這樣也好,免得我和阿瑪額娘之間戀戀不捨,多出許多枝節來。良妃溫言囑咐了幾句,又滿意地看到我脖子上金晃晃的項圈兒,我只覺得彷彿帶了個無形的枷鎖似的。暈頭轉向地剛說了兩句場面話兒,就被嬤嬤們帶到了二門,還未及和眼圈兒紅紅的青兒她們說句話兒,就被蒙上了蓋頭,轉瞬又塞了個大蘋果在我手裡,又在耳邊囑咐我可千萬別掉了。
眼前一
片紅晃晃的,只能被人攙着走,突然腳底下不知踢到了什麼,身子一歪差點兒摔倒,我忙得去搶救手裡的蘋果,好在沒掉,我的心卻嚇得怦怦直跳。本來很短的距離,卻彷彿走了很遠,但終於還是坐進了轎子裡。蘋果,蘋果,平平安安……
“呼”地一下轎子就擡了起來,一步一晃兒地開始行進,沒走多遠就把我的胡思亂想晃到九霄雲外去了……我想吐!張大了眼強忍着,只希望胤禮住的長春宮快點兒到,不然大婚之日出醜,半個皇宮都會拿我當笑柄。
走了一會兒,轎子就停了下來,但外面一片人聲嘈雜,音樂鑼鼓此起彼伏,雖不像老百姓成親那樣,噼裡啪啦的,倒也算得上是喜氣洋洋。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皇帝此時讓我們成婚的意圖,不過拜他所賜,這回婚禮的規格倒是不低,否則要是按胤祥的品級身份,只怕就沒有眼前的這份兒熱鬧了。
我一個人傻乎乎地坐在轎子裡,也沒人來理我,只是做了幾個深呼吸,把剛纔那份噁心的感覺壓了下去。突然一隻靴子從轎簾兒下面踢了進來,嚇我一跳,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隻腳應該是胤禮的,這好像是叫“下馬威”,反正是封建迷信、男女不平等的產物,這之前嬤嬤已讓專人培訓過我了。
正想着,只覺得紅布外面一亮,轎簾兒已被掀了起來,有人伸手進來攙我出去,沒走幾步,又邁過了一個火盆兒,拉到一處臺階前站好,手裡的蘋果被拿了去,我正不知所以,轉眼間一個鎦金的花瓶兒放到了我手裡,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好在知道胤禮的箭法很準,除非他不想娶我故意射偏。我倒也不太擔心,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扛着花瓶的樣子,再加上紅色的衣裙,傻傻呆呆好像箭靶上的紅心。
“當”一聲脆響,我下意識地僵住了。“當!當!”又是兩聲兒,周圍傳來了一片叫好聲兒。有人上前從我手裡把瓶子掰了出來,又塞了條紅綢子在我手中,綢子一拽,我不自禁地跟着往前走,卻知道另一端正握在胤禮的手裡,心裡一鬆。有一個人牽引,在陌生的環境裡舔下一片平定。
滿人結婚的規矩與漢族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沒拜什麼天地的,就已經送入洞房,我一個人坐在牀上,胤禮卻已給拉了出去,說是要先敬酒什麼的,我只覺得彷彿在做夢一樣,這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周圍的丫環、嬤嬤們都輕手輕腳的,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門扇一響,重重的腳步聲踩了進來,我心一緊,折騰了一上午,現在才緊張了起來。
一旁的喜娘走了上去說着不同的吉祥話兒,周圍的從人們也是在不停地道喜,腳步聲向我這邊兒走來。我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襟兒,手心裡全是汗,從紅巾下面看到那雙簇新的靴子停在了我的面前。一隻秤桿兒慢慢伸了進來,蓋頭被輕輕地挑掉了,我低頭坐在那裡,倒不是因爲不好意思,而是實在是不知所措。旁邊的喜娘們在不停地說些什麼“長得俊”呀,“郎才女貌”呀,棗子、桂圓、花生下雨似的在我們周圍散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