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往在人們不經意之間就流逝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得是如此的快,彷彿只是一瞬間,想要留住的時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在府邸裡住得確實很安穩,十七每日都與我用膳,夜晚的時候,牀鋪很大,過得相安無事。
今兒他有些奇怪,進屋後就一直不說話,靜靜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麼事兒困擾着他。我躺在牀上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沒忍住,試探着喚了他一聲,問道:“怎麼了,有心事兒?能和我說嗎?”
十七朝我看了一眼,又看向窗外,過了半晌才幽幽道:“皇阿瑪……皇阿瑪要派我去一趟遠門,可能要三四日的時間。”
“那你就去呀,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我不解他爲何如此煩心。
十七苦笑了下,慢慢踱到我牀邊,坐在牀沿上看着我道:“要幾日看不到你了。”
我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他。是日子過得太安逸了嗎?還是我刻意去忽略了很多事情?我是……是捨不得他??
心裡有些難受,很多不願意想起的事情一一浮現在腦海裡,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心情道:“幾天很快就過去了。”
十七聳聳肩道:“就是爲這個發愁啊,不知道要怎麼安置你纔好。”
我心裡一下子有些黯然,不知道怎麼安置我……勉強地笑了笑,我道:“府邸中有侍衛的,放心,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啊……”
胤禮蹙眉想了想道:“只是……面對你的事情,還真沒有什麼人是我信得過的。”
關心則亂,是這樣嗎?我怔了一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道:“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
十七仍有些猶豫,我繼續道:“看我在這波雲詭譎的宮廷裡,生活了這麼多年,不是也沒事情嗎?胤禮,相信我,好嗎?”
他嘴脣動了動,頓了會兒道:“我可以問你一次嗎?這一回,你會不會想我?”
我心裡一顫,微微有些發酸。“我鄭重的告訴你,我會想你。”
十四嘴角終於浮起了一絲笑,傻傻地撓撓頭道:“對不起,到現在我還問你這個問題,真是……好,你放心,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我點點頭道:“你也要讓我放心,好好照顧自己。”
十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我,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我的心裡一直有種酸澀的感覺,滿滿的,彷彿要溢出來了一般。
即便是這些年來,他變了好多,骨子裡的敏感依舊存在着。
今兒一大早十七就出發了,出門前他特意來房裡看我,呆了半柱香的時間才離去,這些我都知道,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不大想和他說話或是道別,便靜靜地裝睡。
十七走了一會兒,我便起牀了,不一會兒,青兒便端着早餐來到房裡,她笑着道:“是麥芽粥,好像是十七爺自個兒去廚房煮的呢,說是近些日子天氣悶熱,福晉胃口不好,走之前弄些清粥,您快來嚐嚐。”
我有些感動,笑道:“他也會做吃的麼?怕是不能入口啊。”
青兒道:“福晉吃過不就知道了,真是沒想到,咱們十七爺這樣矜貴的人也會下廚房,真難想象他煮粥時的樣子。”
聽青兒這樣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起十七滿頭大汗在廚房忙活的樣子,撲哧一笑。這個孩子……
胃裡的確空空的,吃完後再添了一碗,青兒看我胃口大好的樣子也十分高興,直說等十七回來後一定要告訴他,下次等我吃不下東西的時候只要十七親自下廚房就行了。
我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小丫頭最近越發放肆。
七月裡熱得很,我一上午都躲在屋子裡,不知道良妃現在的身子怎麼樣,已經是康熙五十年了,良妃……似乎也快走到自己生命的盡頭了吧?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還能見她一面,若說在宮裡有什麼放不下的,那就是她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中午,一個侍衛般的男子,等待着我們吃完了,才現身出來。只是走到門口,他卻又回過頭來複雜地看了我一眼,才皺了皺眉又向外走去。
我心裡一驚,忙叫住了他,問道:“怎麼了?你是有什麼事兒要和我說嗎?”
他蹙着眉站了一會兒,還是轉過身來對我行了一個禮,正色道:“奴才有幾句話想和您說,但是……奴才又怕因此而做錯什麼,所以……”
我看他低下頭,滿是猶豫的樣子,想了想道:“你……你說吧,不管是什麼事兒,我先聽了再說。”
他咬咬脣,忽然在我面前跪下,誠心地低着頭道:“奴才希望您能離開十七爺。”
我一下愣住了,好一會兒纔有些緩過神來,木木地問道:“爲什麼?”
他道:“這一個多月以來,八爺變得太多了,奴才在這裡守着福晉倒沒有什麼,只是成大事者,不可爲兒女私情止步不前,奴才希望您能離開,讓從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八爺回來,那樣的話,奴才甘願一死以謝罪。”
“要我離開?”我怔了怔,沒來得及說什麼,青兒搶先道:“憑什麼要福晉離開?”
他道:“奴才知道自己今天這樣說是以下犯上了,也知道可能會小命不保,這都不是奴才希望看見的結局,但奴才還是要這樣做,這就是人世間的無奈。”
青兒皺了皺眉,看向我不再說話。
我對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才嘆口氣對老八那手下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了。你放心,你不會小命不保,我不會怪你說了這些,我只會替八爺高興,他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手下。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絕不會……絕不會害了八爺的。”
那人對我鄭重地行了一個禮,才起身離開。我閉了閉眼,看向青兒無力地道:“收拾東西吧,又到……又到該走的時候了。”
青兒的眼淚涌出眼眶,抽泣着道:“爲什麼要走?爲什麼每次都要格格做出讓步,這都是爲什麼啊?”
我木木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老八的人都滲透到十七的府邸上了,也是。凡
是皇子,哪個沒有自己的勢力呢?
青兒哭着道:“那我們可以去哪裡呢?盤纏,馬車,我們什麼都沒有。”
我拉過她的手拍了拍道:“別擔心,我還有好些收拾,都是值錢的東西,我們把它們賣了,就有足夠的盤纏了。至於馬車,有了錢,你還怕買不到馬車僱不到車伕?”
“不等十七爺回來了嗎?”青兒問完就自己苦笑了一下道:“奴婢問得真傻,自然是不能等。好吧,格格您放心,奴婢會把一切都辦得妥妥*的。”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對不起,十七,到最後我還是要離開你,但是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天色微亮的時候,我就整理好了一切,準備和青兒離開。青兒看了眼桌子道:“格格,那個風車……
“留給十七吧,”我凝視着那些風車,心裡苦澀難當。
青兒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欠着身子讓我先出門。
我忍了又忍,才終於沒有回頭看,這些日子,我已經把這裡當做家一樣看待,我以爲會有安穩的生活。是我太貪心了。
話說,八爺的人既然有口氣讓我走,暗地裡將我們送出來也不成問題。
時值晌午,太陽照得人頭暈,我們找了個陰涼的地兒休息,也讓馬兒接接力。青兒靠在我身旁坐着,不時地用手絹給我擦汗。
我和婉兒有一搭沒一搭得聊着,忽然耳邊傳來了陣陣馬蹄聲,聲音先是很輕,像是在遠處,幾不可聞,慢慢的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青兒疑惑道:“這麼熱的天,也有人馬不停蹄地麼?奴婢看是商人吧,趕着去做生意的。不然,怎麼會這麼緊趕慢趕呢。”
“格格……”馬蹄聲驟停,她忽然張大嘴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向我身後,驚訝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了?”我不解地回頭,全身的血液卻在一剎那凍結住。那是……十七!十七翻身下馬,擰緊眉頭,緊緊盯着我,滿是怒氣。他怎麼可能在這裡?不可能的啊,除了我、青兒和車伕,沒有第四個人知道我要往哪兒去,他是怎麼知道的?
十七上前幾步,眼中含痛地道:“爲什麼不說一句就走!爲什麼這麼狠心!你不知道我會擔心會害怕會難過嗎!”
他氣得身子直髮抖,臉色煞白,大熱天裡,因爲趕路,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流下,他卻渾不在意。
我心裡一波一波的抽痛,感動一股腦兒地涌上來,鼻子一酸,眼淚刷刷地掉了下來。
我嗚咽着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其它的話語都變得蒼白無力,我唯一可以說的就只剩下這一句。
本想漢霄蒼茫,牽住繁華哀傷,彎眉間,命中註定,成爲過往。奈何有人執着的不肯離去。
“我不需要對不起!”十七皺着眉,滿臉受傷的樣子,“你還記得嗎,我走之前說過你要好好的。我知道你現在不是要去死,可是如果沒有了你,我的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我不知道我還要爲什麼而活,我會立刻死在你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