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力地倚着背後的牆壁，擡起頭看着天，天還是那麼藍，可我的心爲什麼那麼痛？我的心好難受，但爲什麼我流不下半滴眼淚？
“呱，呱！”
一羣烏鴉叫着騰空而起，撲棱着飛過湛藍的天空，它們是否是導引着兒子去向那死後的世界呢？
可我這個做額孃的，腦海裡唯一殘存的畫面就是兒子垂在身側的手。
“額……額……額娘……”
一歲的小文文會張着圓圓的大眼睛，一臉正經地喊我。
“阿瑪……阿瑪……”
兩歲半的小文文窩在17的懷裡，撒着嬌。
“額娘，抱抱！”
三歲的小文文喜歡我抱着他午睡。
“額娘，文文不想長大，想要一直這麼小，就可以一直陪着額娘身邊，和額娘一起睡……”
“額娘，你做的梅花糕真好吃。”
“額娘，額娘，你教我們怎麼轉，好不好。”
文文，只要是你說的，額娘都答應，都答應啊。
而他……爲什麼會躺在我眼前的這口小棺材裡？棺材是爲他量身定做的，因爲這是他從此以後永遠休憩的牀。金棺選用的是上等的杉木，棺身上寫滿了滿文的祈禱詞，爲了能夠超度他的亡靈在另一個世界安息。
兒子走了有幾日了？我已經不記得了，我只知道府裡的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雖然忙忙碌碌但整個府邸裡都是一場的壓抑，終日都是靜悄悄的，像是擔心打擾了兒子的沉睡。他就這樣一直都靜靜地躺着。
“福晉，宮裡的黃公公來了。”
小雨哽咽着在我耳邊輕聲地說着，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地點了下頭。青兒從文文去了之後，就再也不見蹤影，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我的貼身丫鬟，也換成了小雨。
“奴才給17福晉請安請安，小主子去了，還望福晉節哀。”
我揮揮手，示意他起身。
他起身之後臉上卻露了幾分難色。我心知他此番前來必定是有事，於是主動開口問道：“公公前來有何事？”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我道：“福晉奴才只是來問問，這事怎麼回皇上？”
怎麼告訴他？
告訴他一個孫子已經沒有了嗎，告訴他那個會寫着“壽”字送給太后的孝順小孩子從此不在陽間了嗎
心中一痛，踉踉蹌蹌地轉身走到怡康的棺木前低着頭，雙手緊緊地抓着棺沿，再也沒開口。
“福晉，奴才……奴才今兒個……今兒個是問問，小主子他……他什麼時候能落……落葬？”
身上猛地竄過一陣戰慄，思緒卻反而漸漸地清晰了起來。是啊，兒子終究是不在了，就和十八弟弟一樣，去了那個我所看不到也碰不到的世界。現在我唯一能爲兒子做的就是讓她入土爲安。
在黃公公的示意下，四個幹粗使的太監一臉木然地走到兒子的棺木旁，彎下腰擡起一旁的棺蓋輕輕地擱到棺木上。
“咔嚓，咔嚓……”
他們兩人一邊扶着棺蓋往上推動，隨着棺蓋的向上滑動，兒子彷彿正在一點一點從腳到頭地被死亡吞噬。口中是異常的苦澀，腦袋也是越發地漲痛，可我依然流不下半滴眼淚，依舊哭不出半聲。我只能像往日一般木然地看着這一切發生。四周的空氣凝結的厲害，壓迫得每一個人都說不出半句話。
“等一下。”
這突然起來的聲音霎時打破了這一室的死寂，似乎也將人們從陰間的送葬隊伍中喚醒。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卻見胤禮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正站在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