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棉絮一般的雪,像蘆花一般的雪,像蒲公英的帶絨毛的種子一般的雪,在風中飛舞。
沉香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了一塊木板,在雪地上推着,不一會兒,木板上就有了一小堆雪,然後,把那一小堆雪都堆在了地上。而我就拿着小鏟子,一點一點把雪鏟起來,丟進大雪堆裡。漸漸地,雪人的身子也就越來越胖,活生生像個白胖娃娃。
做雪人的腦袋的部分比較麻煩。我先揉了一個小雪球,在厚厚的雪堆不停地滾動。
雪球滾得很困難,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條彎彎扭扭的痕跡。後來,十七也來幫我,在我們倆的共同努力下,巴掌大的雪球越來越大,知道無法搬動,才把它放到早已堆好的身子之上。
最後,就要給雪人裝上五官。用樹葉做眼睛,用紅線團做嘴巴,在正中間還弄上一個樹枝,做成的長長的鼻子。
而後,站在院子中,笑得開懷。
太陽出來了,我擔心雪人會經不起陽光的照耀,畢竟,那是我們親手的結晶。終究會蒸發而去,但,你會存留,在我心裡。
“開心了?”墨黑的眼眸清澈明亮,煞是好看。
我輕輕的點頭,笑得滿足。
清晨的陽光灑下,放眼望去,整個世界,彷彿都在閃耀。
“爺,福晉,回屋喝些熱湯暖暖身子吧!”有個隨從,就這麼在外面患者我們
“嗯。走吧”允禮輕應,拉着我進屋。
晝短夜長,因此冬天的日子過得格外的快,恍惚間,便已是雍正三年。
乾清宮的家宴一如往昔。多年來不曾參加這樣的宴會,頓時有些恍惚的錯覺。
走在前面的允禮看了看我,大約覺得我神情不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撇了撇嘴,埋入他的懷中,然而,一直抿緊的嘴脣卻高高的揚起。
一個尖銳的聲音報幕,然後由一個太監引着我們走向自己的位子。
主位上的胤禛,今日心情還算不錯。
十七站起身來,對着主位行禮:“臣弟攜子衿給皇兄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雍正一臉和善:“平身吧。好了,今天是家宴,大家吃吃飯,喝喝酒,再來,十七弟這些年都沒有個子嗣,也該指個新人了。”
聽到這話,我的心就像被刺了一下,允禮在桌子底下狠狠的握住我的手。
“多謝皇兄厚愛,只是臣弟目前還不想娶妾,還望皇兄成全。”
雍正聽了允禮的話,把頭擡起,有些尷尬。
“你剛纔說什麼來着?再說一遍。”
允禮拱手:“懇請皇兄收回成命。”
就那麼一剎那,發覺氣氛有些冷。一屋子的人面無表情,猜不出一點端倪。
轟的一聲,我的大腦瞬間炸開。他,他,他說什麼?拒婚?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我不願意!要他選擇唯一,不光是他,我的壓力也很大。只要他心在我身上,我是不是可以不要求的那麼多?
“十七福晉呢?你都聽見了?你願意嗎?”雍正的一句話將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身上。
擡眼望去,對上了允禮執着的目光,充滿了期待,認真,堅定,甚至還有一絲哀求。一瞬間,心軟了,有一些話哽在喉嚨開不了口。
我揣測着雍正的心意,究竟怎樣的回答才能讓他滿意?如果我拒絕,他會不會覺得我忤逆了他的意思?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會不會讓他這個皇上顏面掃地?我要是拒絕,會不會背上一個妒婦的名號?
大殿裡沉默得可怕。
我該怎麼辦?我拼命想,卻怎麼也想不出,想不清,想不透……無力感涌遍全身。
算了,算了。既然如此,不想了,好嗎?我選擇認命。雖然,不甘心。
“回皇上,皇上有心賜婚,子衿自入府邸以來,只得一子,還早夭,又出宮數年,不得子嗣。每思及此,子衿便深感愧疚。子嗣乃皇家大事,如此一來,今日皇上賜婚自是大喜。子衿福薄,唯有恪盡職守爲皇家分憂。沛國公家的小姐聰明伶俐,年紀雖輕,卻頗識大體。服侍起來,想必也是心甘情願的。兒皇上聖心舒暢,龍體康健。相信這也是天下萬民所期望的……”
一番話講完,大殿之上益發安靜。有驚訝,有不解,有忿恨。
“弟妹真是說到朕心坎裡去了,”雍正的面色和緩起來:“今日先不忙,朕改日挑個良辰吉日,再說賜婚之事。”
“聽憑皇上做主。”我鬆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上下一絲力氣都沒有。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藉着酒意上頭,出去更衣,離開乾清宮。
一個人走在小路上想着心事。冬天,總是讓人無端地浮起一陣蒼涼之感,我覺得自己的命運就像飄落的黃葉,任風驅策,由不得自己做主。
本想過平靜的日子,可打從一開始就已經身處鬥爭的漩渦之中,不得安寧。
“子衿。”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喚我,竟然是允禮!他居然一個人!這麼晚了,是在這裡等我嗎?他拉起我的手,把我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
“子衿,我想知道你真正的答案,你真的願意我娶沛國公家的,小姐嗎?”黑夜中我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一雙熱切的眼睛,彷彿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我……”
沉默數秒。
“這樣,對你我,都好。”沒有外人在場,我也吐出那不願意的悲涼。我們沒得選擇,不是嗎?
“爲什麼?你是惟一懂我的人。是因爲我沒做到唯一嗎?”
不是,不是。
讓我怎麼說?
“怎麼不說話了?子衿你是不是覺得委屈?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不是這樣的,不是……”
突然,他的手攬住我的腰,將我緊緊地箍在懷裡。我掙扎着,他卻抱得更緊。
“允禮。”我喊了他的名字。
他不答話,也不鬆手。我繼續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開他的懷抱。
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他就這樣靜靜地抱着我,我甚至聽得到他心臟跳動的聲音。
夜色深沉,寂靜無聲。
黃葉隨風,輾轉漂泊。一片,兩片,落在允禮肩上。我不敢再看他,轉身跑向夜
色深處。
等到我再回席位的不久,允禮也回來了。他的面色淡淡,還和往常一樣,只是帶了不曾說的悲傷。
我狠了狠心,不再看他。
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子夜過後,雍正先在養心殿的東暖閣舉行元旦開筆儀式,然後大約在丑時左右,就要到乾清宮吃新年的第一頓餃子。在清代皇宮,把水餃叫餑餑。新春子夜裡皇帝吃的餃子,既不是大魚大肉,也不是山珍海味,而是素餡的。這些素餡,以乾菜爲主,還有蘑菇、筍絲等。
原來,在皇宮裡,有許多禮佛奉道的特定場所。清朝皇帝都信佛,春節這天,皇帝吃的餃子和敬佛的餃子都是同一鍋煮出來的素餡餃子,以求新的一年平安素淨。
待到一切就緒,回到家中,已是凌晨。
睡了不過一個多時辰,王公大臣們早早就要在午門外集合。大約寅時,在禮部官員引導下,文武百官進入宮門,在太和殿外,按着品級,東西各站18排。雍正御臨太和殿,舉行朝賀儀式。接下來,還要在太和殿舉行大型宴會,皇帝與王公百官共賀新春佳節,這叫太和殿筵宴。
太和殿筵宴之前,先要在大殿內皇帝的寶座前,擺放皇帝專用的金龍大宴桌。有資格參加太和殿筵宴的,有內外王公和一品、二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這些人的官職、姓名,要先奏報皇帝閱覽。
太和殿筵宴舉行時,王公大臣均穿正裝,按官職品級排立。
吉時一到,午門上鐘鼓齊鳴,皇家樂隊奏響中和韶樂。皇帝在樂曲聲中就座後,王公大臣進行叩拜。接下來,是十分繁縟的進茶、進酒、進餐儀式。
皇帝和羣臣們一邊吃喝,一邊欣賞着歌舞音樂,有時還有邊疆地區少數民族的雜技表演。最後,在樂曲聲中,羣臣行一跪三叩禮,皇帝起身回宮,王公大臣們再依次退出。
皇后率妃嬪們先就位,在自己的宴桌旁站立等候。皇帝在宮廷音樂聲中進入乾清宮升座,后妃們行禮。入座後開始演助興的戲曲,叫承應宴戲。皇帝和后妃們邊看戲邊進餐。承應宴戲演完後,后妃們向皇帝跪拜,皇帝先起身回便殿,后妃們再各回自己的宮殿。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好奇的是,大年初一,這雍正給什麼給大家吃嘞。
一排排的菜品上桌,分別是——
燕窩肥雞絲熱鍋1品,燕窩燒鴨子熱鍋1品,肥雞油煽白菜熱鍋1品,羊肚片1品,託湯雞1品,炒雞蛋1品,蒸肥雞鹿尾1品,燒狍子肉1品,象眼小饅頭1品,白糖油糕1品,白麪絲糕糜子米麪糕1品,年年糕1品,小菜5品,鹹肉1碟,攢盤肉2品,野雞粥1品,燕窩八鮮熱鍋1品。
雖然不乏帝王氣派,但也並不像人們所想象的那樣全是山珍海味,他的餐飲,葷素搭配,這種膳食結構還是很合理的。
值得一提的是,這寒冬季節,也有西瓜。我不由得多吃了幾塊。
要說這臺灣西瓜進獻清宮,始於康熙年間,每年春節前夕,也就是臘月時節,進獻一次,康熙、雍正、乾隆幾位皇帝每年都曾享用臺灣西瓜。
快馬加鞭,新的一年就這樣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