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看慣了各式美女的莫正陽,看到這張清秀絕倫的俏臉,都難免心中一震。
莫正陽來到儀琳的身前,在她身上點了兩指,解了儀琳被點的穴道。
“儀琳師妹,田伯光那個惡賊已經被我斬殺,讓你受驚了。”莫正陽淡淡說道。
“你竟然把他殺了!阿彌陀佛,施主你怎麼能輕易殺生呢?把他打跑也就是了。”對於莫正陽動輒殺人的做法,儀琳很是不習慣。
“所謂除惡務盡,要是今天我把田伯光這個惡賊給放了,明天他又糟蹋了其她女子,這豈不是我的罪過?”雖然儀琳反對莫正陽殺人,但她說話的語氣輕柔,再加上楚楚可憐的柔弱樣子,倒是很難讓人生出反感之心。
“這位師兄,還沒謝過你的救命之恩,謝謝師兄前來解救,不知道師兄如何稱呼?”儀琳鄭重施了一個佛禮致謝。
“我是華山派的莫正陽,在路上正好遇到定逸師太。定逸師太等人還在到處找你,爲免她們擔心,我們還是趕緊與她們去會合吧。”莫正陽催促道。
儀琳紅着臉說道:“我被點穴的時間太長了,現在還是半邊身子發麻,使不上力氣。”
莫正陽只得說道:“那咱們就到洞外等候,我用嘯聲把他們引過來。”
兩個人走出山洞,天色已經漸漸黑暗下來,莫正陽長嘯一聲,聲傳十里,相信定逸師太等人很快就會尋過來。
儀琳四下裡看了看,正好看到仰面跌倒在地上的田伯光,讓她驚訝的是,田伯光的身上竟然一點血跡也沒有,就像是在地上睡着了一般。
而且山洞附近一點打鬥的痕跡也沒有,這說明莫正陽應該是三兩招之間就斬殺了田伯光。
眼前這位久負盛名的華山派大師兄,看來真的是名不虛傳!其厲害程度恐怕已經不下於她的師傅。
儀琳一直居住在北嶽恆山定性峰上,平常極少接觸男子,現在此處只有她和莫正陽兩個人,她的面色羞紅,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幸隨着瑤琴和墨畫的到來,這種尷尬很快就被打破了。
兩個人過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田伯光,墨畫驚呼一聲:“少爺,你把田伯光給殺了呀?”
不等莫正陽回答,墨畫接着說道:“殺得好!這種惡賊就該一刀殺了,要不然的話以後還不知道要禍害多少良家婦女。”
瑤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田伯光,便把精力轉移到了儀琳的身上,驚歎道:“這位就是儀琳小師太吧?果然是秀雅絕俗,不似塵世中人。”
不用莫正陽介紹,有快言快語的墨畫在,三個人很快就熟悉起來。
定逸師太正好帶着大隊人馬追蹤到了這附近,施展身法,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看到儀琳衣衫整齊,懸着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儀琳看到師父出現,本來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態,突然間覺得委屈起來,兩眼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撲到師父的懷中,小聲的啜泣起來。
定逸師太拍了拍儀琳的後背,安慰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用害怕,以後師父見到田伯光那個惡賊,竟然會把他一劍殺了,給你出氣。”
“田伯光已經被莫師兄一劍給殺了。”儀琳停止了哭泣,手指洞口,“那就是田伯光的屍體。”
現在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看不太真切,定逸師太走到田伯光的屍體旁邊,這纔看清了他的相貌。
“殺得好!這種惡賊就該一劍殺了,免得他以後還會禍害別人。”定逸師太一向嫉惡如仇,雖然是出家人,殺伐之心卻絲毫不減。
封不平等人也趕過來之後,衆人草草把田伯光的屍體埋葬,快馬加鞭的向城裡趕去,將將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衡陽城。
現在的衡陽城,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武林人士,大大小小的客棧全部爆滿。衆人找不到落腳之地,只得一起前往劉正風的宅院。
華山派和恆山派的高人到來,自然受到了劉正風的熱情招待,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之後,衆人暫時在劉正風收拾好的宅院中住宿。
距離劉正風金盆洗手的典禮還有兩天時間,這兩天之內趕到衡陽城的武林人物越來越多。
現在各家客棧都爆滿,華山派的人乾脆在劉正風的盛情約請之下,住在了劉家大宅中。
初八這一天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正日,到得已時二刻,劉正風便返入內堂,由門下弟子招待客人。
將近午時,五六百位遠客流水般涌到。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鄭州六合門夏老拳師率領了三個女婿、川鄂三峽神女峰鐵姥姥、東海海砂幫幫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筆盧西思等人先後到來。
這些人有的互相熟識,有的只是慕名而從未見過面,一時大廳上招呼引見,喧聲大作。
天門道人、封不平和定逸師太等人,身份貴重,分別在廂房中休息,幾人自恃身份,也不去和衆人招呼。
在衆多賓客之中,令狐沖倒是如魚得水。他本來就愛熱鬧,十分喜歡交朋友,來賓中許多藉藉無名、或是名聲不甚清白之徒,只要過來和他說話,令狐沖一樣和他們有說有笑,絲毫不擺架子。
劉府的衆弟子指揮廚伕僕役,裡裡外外擺設了二百來席。劉正風的親戚、門客、帳房,和劉門弟子向大年、米爲義等恭請衆賓入席。依照武林中的地位聲望,衆人謙讓一番,各自就座。
忽聽得門外砰砰兩聲銃響,跟着鼓樂之聲大作,又有鳴鑼喝道的聲音,羣雄一怔之下,只見劉正風穿着嶄新熟羅長袍,匆匆從內堂奔出。
羣雄歡聲道賀。劉正風略一拱手,便走向門外,過了一會,見他恭恭敬敬的陪着一個身穿公服的官員進來。
羣雄都感奇怪:”難道這官兒也是個武林高手?”眼見他雖衣履皇然,但雙眼昏昏,一臉酒色之氣,顯非身具武功。
卻見那官員昂然直入,居中一站,身後的衙役右腿跪下,雙手高舉過頂,呈上一隻用黃緞覆蓋的托盤,盤中放着一個卷軸。那官員躬着身子,接過了卷軸,朗聲道:“聖旨到,劉止風聽旨。”
劉正風雙膝一屈,便跪了下來,向那官員連磕了三個頭,朗聲道:“微臣劉正風聽旨,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羣雄一見,無不愕然。
那官員展開卷軸,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據湖南省巡撫奏知,衡山縣庶民劉正風,急公好義,功在桑梓,弓馬嫺熟,才堪大用,着實授參將之職,今後報效朝廷,不負朕望,欽此。”
劉正風又磕頭道:“微臣劉正風謝恩,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站起身來,向那官員彎腰道:“多謝張大人栽培提拔。”
那官員捻鬚微笑,說道:“恭喜,恭喜,劉將軍,此後你我一殿爲臣,卻又何必客氣?”
劉正風道:“小將本是一介草莽匹夫,今日蒙朝廷授官,固是皇上恩澤廣被,令小將光宗耀祖,卻也是巡撫大人和張大人的逾格栽培。
”那官員笑道:“哪裡,哪裡。”劉正風轉頭向方千駒道:”方賢弟,奉敬張人人的禮物呢?”
方千駒道:”早就預備在這裡了。”轉身取過一隻圓盤,盤中是個錦袱包裹。
劉正風雙手取過,笑道:“些些微禮,不成敬意,張大人哂納。”
那張大人笑道:“自己兄弟,劉大人卻又這般多禮。”使個眼色,身旁的差役便接了過去。
那差役接過盤子時,雙臂向下一沉,顯然盤中之物分量着實不輕,並非白銀而是黃金。
那張大人眉花眼笑;道:“小弟公務在身,不克久留,來來來,斟三杯酒,恭賀劉將軍今日封官授職,不久又再升官晉爵,皇上恩澤,綿綿加被。”
早有左右斟過酒來。張大人連盡三杯,拱拱手,轉身出門。
劉正風滿臉笑容,直送到大門外。只聽鳴鑼喝道之聲響起,劉府又放禮銃相送。
這一幕大出羣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各人臉色又是尷尬,又是詫異。
來到劉府的一衆賓客雖然並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亂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視甚高的人物,對官府向來不瞧在眼中,此刻見劉正風趨炎附勢,給皇帝封一個“參將”那樣芝麻綠豆的小小武官,便感激涕零,作出種種肉麻的神態來,更且公然行賄,心中都瞧他不起,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
年紀較大的來賓均想:“看這情形,他這頂官帽定是用金銀買來的,不知他花了多少黃金白銀,纔買得了巡撫的保舉。劉正風向來爲人正直,怎地臨到老來,利祿薰心,居然不擇手段的買個官來做做?”
劉正風走到羣雄身前,滿臉堆歡,揖請各人就座。
無人肯座首席,居中那張太師椅便任其空着。左首是年壽最高的六合門夏老拳師,右首是丐幫副幫主張金鰲。張金鰲本人雖無驚人藝業,但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丐幫幫主解風武功及名望均高,人人都敬他三分。
羣雄紛紛坐定,僕役上來獻菜斟酒。米爲義端出一張茶几,上面鋪了錦緞。向大年雙手捧着一隻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只聽得門外砰砰砰放了三聲銃,跟着砰拍、砰拍的連放了八響大爆竹。在後廳、花廳坐席的一衆後輩子弟,都涌到大廳來瞧熱鬧。
劉正風笑嘻嘻的走到廳中,抱拳團團一揖。羣雄都站起還禮。
劉正風朗聲說道:“衆位前輩英雄,衆位好朋友,衆位年輕朋友。各位遠道光臨,劉正風實是臉上貼金,感激不盡。兄弟今日金盆洗手,從此不過問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一個小小官兒。常言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講究義氣;國家公事,卻須奉公守法,以報君恩。這兩者如有衝突,叫劉正風不免爲難。從今以後,劉正風退出武林,我門下弟子如果願意改投別門別派,各任自便。劉某邀請各位到此,乃是請衆位好朋友作個見證。以後各位來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劉某人的好朋友,不過武林中的種種恩怨是非,劉某卻恕不過問了。”說着又是一揖。
羣雄各懷心事,一時之間,大廳上鴉雀無聲。本來在這情景之下,各人應紛紛向劉正風道賀,恭維他甚麼“福壽全歸”、“急流勇退”、“大智大勇”等等纔是,可是一千餘人濟濟一堂,竟是誰也不說話。
劉正風轉身向外,朗聲說道:“弟子劉正風蒙恩師收錄門下,授以武藝,未能張大衡山派門楣,十分慚愧。好在本門有莫師哥主持,劉正風庸庸碌碌,多劉某一人不多,少劉某一人不少。從今而後,劉某人金盆洗手,專心仕宦,卻也決計不用師傳武藝,以求升官進爵,至於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門派爭執,劉正風更加決不過問。若違是言,有如此劍。”
右手一翻,從袍底抽出長劍,雙手一扳,拍的一聲,將劍鋒扳得斷成兩截,他折斷長劍,順手讓兩截斷劍墮下,嗤嗤兩聲輕響,斷劍插入了青磚之中。
羣雄一見,皆盡駭異,自這兩截斷劍插入青磚的聲音中聽來,這口劍顯是砍金斷玉的利器,以手勁折斷一口尋常鋼劍,以劉正風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的折斷一口寶劍,則手指上功夫之純,實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詣。
此時上千武林人物齊聚大廳,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典禮,在一衆武林人物的見證之下,一項一項的開始進行,終於走到了最後。
看到劉正風竟然摒棄了武林人物的身份,要加入官府之中,大家鄙夷者有之,惋惜者有之,都感到這是武林正道的一大損失。
劉正風臉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人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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