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原點】之所,絕對空幽。
無上下八方,空間概念在此地缺失,時光概念淡薄的嚇人,即便是【大羅】在此,也無法呼來歲月長河,生和死的間隙亦在此處變得模糊了。
伴隨良久的死寂後,玄都最先回過神來,看向自家這位小師弟,感慨道:
“師弟,汝天資之卓絕,恐怕唯有開天闢地前便長存的先天生靈可以媲美”
吐了口清氣,他神色一肅:
“師弟,汝可開始嘗試感悟【一氣化三清】了,待汝斬出本我身後,恐還要耗費些許時日來融合這一部分九幽權柄,事不宜遲。”
陸煊認真的點了點頭:
“好的,師兄。”
說着,他和玄都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之間尷尬了起來。
燃燈佛祖忍不住了,問道:
“玄黃帝君,汝這是.?”
陸煊詫異側目:
“我正在感悟那一門無上神通,前輩,怎麼了?”
“???”
燃燈佛祖與玄都都錯愕、疑惑,陸煊似乎反應了過來,笑着解釋道:
“我可一心多用,一邊感悟一邊行動是沒什麼問題的,平日裡我便是如此。”
過去佛祖和古板道人面面相覷,這種層次的天資.
難怪師尊/大天尊如此寶貝他!
陸煊笑了笑,沒再說話,只是將念頭沉入自身精神世界。
他一邊解析【一氣化三清】,一邊有條不紊的梳理自身如今的狀況。
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鬆懈,哪怕直面祖龍和忽悠酆都大帝的時候都未曾懈怠修行,一直都分出了部分心神來悟道。
時至今日,斡旋造化足已領悟一千二百又六十枚大道文字,
總共僅一千大道文字的誅、戮二劍亦是各自解析出七百枚來。
進步最大的便當屬元始身與【道生一】了,前者早已入門,後者共八百大道文字也解析出五百又六十枚,
可以說在因果一道的領悟上,恐怕許多【諸天級】的大神通者都比不過如今的陸煊了。
他有預感,待元始身再有精進後,或可開化出能媲美【道生一】的玄妙神通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陸煊將絕大部分心神都用來解析一氣化三清,便就暫時無暇顧及其餘神通了,
百無聊賴之下,他睜開眸子,看了眼燃燈佛祖後,猶豫片刻,與玄都交談道:
“師兄。”
陸煊盤坐在虛無與空幽中,問道:
“說起來,您這一具本我化身是怎麼回事?似乎.殺性很重。”
打坐修行的玄都亦睜眼,朝着燃燈佛祖瞥了過去,後者嘆了聲佛號後道:
“要是吾聽不得,吾可自封六識。”
玄都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
“不必。”
說着,他緩緩敘述:
“吾之主身是被媧皇第一個捏出來的,某種意義上,吾之主身算是媧皇嫡子。”
燃燈佛祖微微頷首,顯然是知道這件事情。
玄都嘆了口氣:
“人族三皇治世後,吾記得那一日發生大變故,媧皇自天而墜,身軀橫於大地,失去生息,天下大亂。”
“又十萬年,吾親見當時統御古天庭的【東皇】欲褻瀆媧皇軀殼,以劍斬落,欲取媧皇血,吾前行阻攔,不是對手。”
陸煊神色一凝,這對他來說顯然是大秘聞,涉及【媧皇】和【太一】.
媧皇天墜,莫非就是老師所言的超脫了,空餘下一具遺蛻、軀骸?
於三皇皆出之時麼?【超脫】和這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還有媧皇血
自個兒的心靈大海中,可就還躺着一滴!
玄都此時繼續道:
“太一執劍斬落媧皇身,未割裂肌膚,留下斑駁白痕,後其發動古天庭之仙神欲齊伐媧皇身,亦未果。”
他目光深邃了起來:
“吾視媧皇爲嫡母,觀此景,目眥欲裂,怒火燒身,卻無能爲力,後竟生出心魔,殺性難以抑制,師尊讓吾修心戒殺無數年。”
陸煊若有所思,好奇問道:
“那師兄,後來呢?”
“後來?”
玄都笑了笑,又陷入了回憶:
“歷五帝歲月,又經夏朝興衰,待玄鳥生商時,吾才勉強平復心魔,依師尊之言,入紅塵行走。”
“本來一切都相安無事,吾自商初開始,行走百萬年人間,未開殺戒,未動怒火,至商末,帝辛題詩辱媧皇,吾修了數百萬年的心境再次被心魔橫亙。”
玄都神色微沉:
“所幸,師尊傳我【一氣化三清】之法,斬出心魔,化作此【羅睺身】,這纔沒鑄下大錯。”
陸煊沉默,旋而嘆息:
“原來如此.太一爲何想要【媧皇血】?”
“不知。”玄都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燃燈佛祖,道:“佛祖亦是天地初開便降誕的生靈,可謂最古生靈之一,佛祖可知?”
燃燈佛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陸煊,旋而搖頭道:
“吾亦不知曉,只知道欲求媧皇血的不只東皇。”
他陷入了回憶:
“東皇當年橫壓漫天仙神,行事霸道,唯我獨尊,開始還好,後來漸變了味,直至其斬媧皇身軀後,積怨爆發,被自天庭上伐落.”
“但事實上,若東皇未斬媧皇身,興許仙佛積怨不會爆發的那麼快,也不會被如此多道果圍獵.”
說着,燃燈佛祖一嘆:
“都是過去的事了。”
陸煊默默的聽着,若有所思,心頭有了大致模糊的線路,
三皇時代,媧皇墜落,太一斬媧皇身未果,五帝時代,道果圍獵太一,古天庭消逝,再然後便應當是天帝登位,朝代亦走至夏或商
他想到了很多,媧皇遺蛻上誕出了娘娘,老師則說自己的確能算是娘娘的孩子,而非媧皇
爲何如此說?
陸煊想不明白。
他收束了心神,嘆息一聲,不再多想,轉而一邊嘗試領悟【一氣化三清】,一邊與玄都師兄、燃燈佛祖論道,
陸煊修爲雖遠不及兩人,但自身悟性超絕,天資可媲美開天闢地之前的先天神靈,故而論道之時也能跟上兩人的節奏,
伴隨三人論道,空幽虛無的死寂之地誕出金蓮、天花、仙葩、祥瑞等事物,道聲、佛音、仙曲等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時間飛速流逝,眨眼便是一年。
至三人被困於此的第一年零三個月,在論道聲中,陸煊豁然開朗,撫掌大笑:
“我悟了!”
旋而,他施施然起身,運御斡旋造化,潑灑先天物質與神性精華,
在玄都與燃燈的瞠目結舌中,斬出了第二道【本我化身】!
“道友。”
本我化身朝着陸煊施禮,陸煊亦還禮,微笑道:
“此後,汝便是.”
“九幽子。”
被命名爲九幽子的本我化身面容混沌,模糊不清,陸煊在其上寄託了【道生一】的因果混亂態,
使其並非爲實體,更像是一團因果聚合體,雖呈現人形,但實則是由混沌氣與先天物質構成,如同一團霧靄。
玄都、燃燈佛祖都從懵逼中回過神來,兩人對視,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和匪夷所思,
這才,這纔過去多久啊
一年。
一年!!
燃燈佛祖還好,並不瞭解【一氣化三清】,但玄都可是切切實實知道這一門法的困難!
良久,玄都神色有些複雜的開口:
“師弟,這具化身你並未賦予實體?爲何?”
一旁,燃燈佛祖亦微微頷首,好奇道:
“九幽子麼?似乎呈現混亂態勢,因果斑雜。”
陸煊平靜的笑了笑:
“地藏王畢竟是一位道果的後手,得執掌輪迴那位賜予部分九幽權柄此地近於【原點】,道果都難以窺視,故此我猜測地藏王之死就算道果都還不知。”
燃燈佛祖若有所思:
“你是想以九幽子頂替地藏王??”
“沒錯。”陸煊頷首道:“我賦予這一具本我化身以混亂態的因果,無法被追根朔源,短時間估計不會被發現.先不說這些。”
他念頭一動,呈現霧團狀,勉強維持人形的九幽子緩緩散開,朝着那一團幽幽暗暗、明滅不定的九幽權柄包裹了過去,
雙方糾纏在一起,彼此相合。
“佛祖。”
陸煊側目看向燃燈,做了一個禮:
“九幽子呈混沌態,具有極強的可塑性,可否在其中融合九幽權柄後,勞煩佛祖將之塑爲地藏王菩薩的內與外?”
“可以。”
燃燈佛祖頷首:
“地藏所行之道路,吾亦精通,都在佛法的行列中,吾可將九幽子僞造成地藏,但無法持續太長時間,除非九幽子真正領悟地藏之道。”
“不需要太久,在人前露面幾次,營造出地藏王安好的假象,然後讓‘地藏’自斬佛基,棄佛入道,再號九幽子即可。”
“不錯的思路。”玄都難得頷首:“道果之下或許都會被矇蔽,但道果若是仔細察探,定會發現端倪。”
陸煊攤了攤雙手:
“估計也沒哪個道果會這般無聊吧?真要仔細察探,那隻能說算我倒黴接下來,就等九幽子融合九幽權柄完成了。”
說着,陸煊目光炯炯了起來:
“話說,若是融合成功,九幽子大概能抵達一個什麼樣的層次?”
玄都思索片刻後,道:
“九幽之外,與你本體相當,不會更強,甚至還會比伱本體要孱弱,但九幽之內.”
“大抵,是諸天級,甚至可能更強,之前地藏並未施展佛法,純粹靠九幽權柄在爭殺,九幽子熟悉一段時間權柄後,恐怕能做到差不多的程度。”
聞言,陸煊眼睛更亮了:
“所以在九幽之內時,至少也是【諸天級】,甚至在特定情況下,譬如此處這種無法顯化歲月時光之所在,可以與大羅爭鋒?”
“差不多。”燃燈佛祖笑道:“不僅如此,若其能掌握更多九幽權柄,未必不可立於九幽,橫擊人間乃至天上。”
陸煊咧嘴笑了笑,心頭一喜,自己連不朽都尚未證得,卻是即將多出一具【諸天級】的化身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不再多想,繼續與玄都、燃燈佛祖論道,
融合九幽權柄非一日之功,這一次論道也格外綿長,轉眼間,時間飛速流逝,白駒過隙。
又是三十一個年頭。
三十一年間,陸煊在論道中心思逐漸通明,對地仙所得的神通中,對自身有用的幾門都迎來大精進,
【縮地成寸】、【法天相地】、【縱地金光】都步入大成層次,
較爲玄妙,甚至涉及到時光、生滅一道的【花開頃刻】也已小成!
【斡旋造化】等大神通倒是沒什麼進步,這幾門法越到後面越困難,三十年而已,就算是陸煊也僅多悟出了幾枚大道文字。
而此時此刻,歷時三十一年,九幽子也徹徹底底的將這一部分九幽權柄歸於己身,融爲一體!
陸煊感受着自己對這片渾噩九幽的絕對掌控,恍惚間,還以爲自己回到了【世外桃源】中去!
不,甚至還要勝過在【世外桃源】中的時候,畢竟世外桃園到底只是一方小世界,即便在其中擔任【天道】,所掌握的職權也極稀少。
但九幽可不一樣!
九幽可是大天地的支柱,哪怕九幽子掌握的僅僅是三分之一的九幽權柄,但在此地此處,卻有了和大羅叫板的資格!
陸煊默默體悟這種玄而又玄的境界,對枯、滅、死、陰、寂等【道】的理解迎來暴漲,本體之上亦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寂滅道韻,周身浮現幽冥、黃泉、神寂等異象。
伴隨一陣劇烈震盪,籠罩在此地的大獄自行裂化,
給玄都乃至燃燈佛祖都以些許壓力的九幽子起身,平平無奇的舉動卻在此地掀起大波瀾,映照諸天幽冥的盛景,伴隨死寂!
“見過道友。”九幽子朝着陸煊做禮,
陸煊還禮,感受着九幽子所掌握的偉岸到無邊的力量,笑容亦燦爛。
燃燈佛祖此時起身,嘆了聲佛號後,掌御佛光,灌注入九幽子的體內,
這尊呈混沌態的恐怖生靈一陣變換,最終壓成了地藏王菩薩的模樣,佛光燦爛,梵音繚繞,真假難辨!
“善哉,善哉。”燃燈佛祖雙手合十:“困頓於此三十二年,吾便先回靈山了,羅睺道友,玄黃道友,有緣再見。”
“不會太久遠。”陸煊笑着做禮。
待到燃燈佛祖離去後,
陸煊操縱扮做地藏模樣的九幽子騰飛向地藏殿,目光深邃了起來,側目道:
“師兄,咱們也出去吧,這一晃就是三十二年,也不知道外界如何了。”
“善。”玄都微微頷首。
………………
某處道宮。
跛腳道人失笑搖頭:
“這便想要瞞過道果?這臭小子,未免將道果想的太簡單了些許”
說着,他祭出誅仙四劍,割裂因果,攪亂天數,這才滿意。
替陸煊遮蔽了一切,確保不會被其餘道果察覺後,
跛腳道人樂呵道:
“九幽,生生滅滅之滅,恰與吾之道相合,不愧是吾的乖徒兒。”
“上善!”
“不過還是有些不保險,后土仔細察探,難免會發現異常.不行,得找她打一架纔是。”
“打起來,就沒功夫關心這些細枝末節了。”
念及此,跛腳道人咧嘴一笑,手託誅仙劍陣,豪邁走出道宮,聲震大混沌:
“后土,接我一劍!”
大劍光割破混沌,蕩滅萬物,某位風華絕代的道果滿臉懵逼的捱了一劍,面容寒霜,氣的眼睛都紅了。
她與跛腳道人爭戰在了一起,大聲質問:
“汝有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