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強知道候彪厲害,卻沒想到這麼厲害。
他帶人一路追蹤,出了吳中,到了吳越交接地帶的時候,終於把蔣得官的去路給截住了。他原本是想用蝗蟲戰術,利用人多的優勢一鼓作氣把蔣得官拿下,但甫一照面,甚至還沒接近對方,他就損失了三個弟兄,還是比較得力的那種。
“特馬的!憑什麼這麼厲害的人物會爲姓蔣的賣命?”黃子強憤憤不平地罵道。
他決定不再和候彪硬碰硬,命令手下小心跟進,敵退我追、敵疲我打、敵駐我擾,敵人一旦反擊立馬就跑。
於是,蝗蟲戰術變成了麻雀戰。
黃子強是個老江湖,他知道一旦把自己的老本打光,就算立再大的功勞也是任人宰割的公羊。蔣得官就是太蠢了,爲了報仇,孤注一擲,一朝失敗,再難有翻身的機會。其實在他看來,要殺青木有一千種辦法,總有一種能成,躲在暗處偷偷下手總比明刀明槍地向對方宣戰機會要多一點。
何況青木背後還有夏家,現在又多了個沃爾夫家族,蔣得官就算成功了,這屁股擦起來也要半噸紙,簡直是蠢到家了。
經過這一天,黃子強自認對青木有所瞭解。這個年輕人懶得不行,什麼都無所謂,你要是就針對他一個人,耍什麼手段他可能都不在乎,讓他碰上了就可能錘你一頓或者一指頭滅了你,可你要是跑得快,他也懶得來找你。
但蔣得官不該去碰酒吧老闆娘,黃子強看出來了,那可是青木的逆鱗!
當初蔣得錢就是因爲抓了這個男人婆,還意圖不軌,結果死得那個慘樣——那是黃子強平生見過的最慘烈也最丟臉的死法。
黃子強已經非常肯定,蔣得官活不成了。
任何人觸動了那傢伙的逆鱗都不得好死!
黃子強想到這裡的時候不自覺地就出了一身冷汗,幸虧當初自己沒被蔣得錢帶進溝裡啊!
他們一路遠遠的綴着候彪的車。
黃子強很聰明,用手下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報警,說那輛車裡藏有毒品。候彪的車很快就被攔截在高速收費站上,接着就是預料之中的警察抓賊的飆車場面。
候彪的車裡當然沒有毒品,但一定藏有槍支等違禁物品。他不可能讓警察攔下來,一定會開車逃跑。有警察追着,候彪連加油吃飯的功夫都沒有。
……
候彪很累。如果是他一個人的話,早就跑沒影了,憑黃子強那些人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就算要反殺他們也是分分鐘的事情。但他帶着蔣得官,黃子強和警察又追得緊,實在沒辦法,他只能在吳越交界的地方棄車而逃,先把警察躲過去再說。
他簡單處理了一下車上的東西,然後把車開進一個大湖,就和蔣得官一起躲進了山裡。
蔣得官實在跑不動了,就說:“猴子你別管我了,你自己走吧。我鄉下老宅的地窖裡有一箱美金,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候彪說:“都到這兒了,我怎麼可能再丟下你。”
蔣得官說:“你帶着我不可能走得掉的。”
候彪不由分說,就把蔣得官扛到了肩上。
蔣得官少說一百五十斤,加上身上的槍械,候彪負重超過兩百斤,但在山路上走着也不顯得有多慢。
翻過一座偏僻的小山頭,遠處影綽綽出現一些低矮的民房,有幾間還亮着燈,看起來像一個村莊。
候彪怕山外的路不安全,就把蔣得官放下,讓他躲在山上的隱蔽處,自己下山去給他找吃的,順便看看能不能弄輛車。
蔣得官躲在那裡,心情沉鬱得要命。他在申州好歹有幾億的資產,和夏家那樣的鉅富當然不能比,但算起來也是人人豔羨的富豪。誰能想一朝出了事,就像黃鼠狼一樣抱頭鼠竄了呢!
他偶爾也會覺得爲了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十分不值,但母親臨死前的面容時刻浮現在眼前,那句“照顧好你弟弟”的話總在耳畔迴響。
他常常想,要是沒有那場洪水會怎麼樣?
他應該會考上大學,畢業後安安穩穩地找一份工作,在城裡當個小白領,娶個媳婦,按照現在的人口政策,生上兩三個大胖小子。至於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沒有一個賺大錢的哥哥,在壞也頂多在老家一帶做個小混混,或許連混混也不會做,就在鄉下種田養蠶。
有時候壞人也是錢養出來的啊!
弟弟的驕奢淫逸,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被他這個哥哥寵出來的。這也是他一定要爲弟弟報仇的原因之一,他覺得弟弟的死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
看到蔣得錢死狀的時候,蔣得官就知道是惹到高人了。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人的能量有這麼大,居然能讓夏家的李衛親自出手。至於北美洪家,他連想都不敢想。
如果知道弟弟會惹上這種人,他拼着死後被母親責罵,也要打斷蔣得錢的腿,保下他的命。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不可能再重來。
山裡的天特別的黑,夜貓子的叫聲聽起來叫人毛骨悚然。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不知道是人的還是野獸的。蔣得官窩在石頭縫裡,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兩三個人從旁邊經過,嘀嘀咕咕地說着小心點,別被候彪發現了之類的話。
接着又上來一撥人,在蔣得官藏身的地方停下來,開始抽菸休息。
他聽見黃子強的聲音:“別跟得太緊,那傢伙靈光着呢!”
話音剛落,砰一聲槍響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被驚醒的動物們嘩啦啦在林間亂跑。
黃子強大喊:“散開!”
黑暗中的人影散進了樹林,頃刻就失去了蹤影。
又是幾聲槍響,蔣得官聽到有人悶哼的聲音,接着就聽見黃子強喊:“撤!”然後窸窸窣窣的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那些人應該是撤遠了。
候彪來到蔣得官身邊,對他說:“我找到一輛車,快走!”
他扶起蔣得官,往下山的小路走去。身後很快就傳來槍聲,子彈噗噗打在他們身邊的樹幹上。
蔣得官忽然覺得左腿一麻,庫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緊接着傳來難忍的疼痛。
“我中槍了。”他說。
候彪蹲下來,把蔣得官背在身上,說:“忍着點,到了車上再包紮。”
他們進了樹林,在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着,時不時還回頭開上一槍。後面的人顯然畏懼候彪的槍法,沒有緊緊地追上來。而黑夜裡的山路的確不好走,也只有候彪這種在叢林裡打過仗的人才能適應。
蔣得官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候彪,如果沒有自己,以候彪的身手,除非出動大部隊,否則誰也別想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