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師驟然色變,收斂起了笑容,說道,“難道是那物又在冥界出現了?”
“那物是什麼?”三元精神頭又來了,瞪大了眼睛追問。
“這個……”天罡師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現在告訴你,你一轉身又要去涉險地,不行,你現在必須回去凡界了,至少也得先修整個一日,補充力氣,讓靈量恢復恢復,明日你來我再告訴你吧。”
三元真是難受的要命,他最恨天罡師這個說一半藏一半的毛病,糾結在心中好奇上一整天,怎麼能夠休息的好呢?趕緊說道,“還不如你現在就告訴我,我回去修整的時候也好做做準備,你不說,我心裡就總是要琢磨,琢磨個一整天,覺也睡不着,東西也吃不下,就白白回去了。”
天罡師拿他沒有辦法,無奈地搖了搖頭,嘆口氣道,“不行,我若告訴你了,你更加不肯好好休息了。不用再多強詞狡辯,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趕緊回凡界去吧,你這一覺也實在是睡的夠久的,再不醒過來某人有意見。”
三元側轉頭去,看到高清水也在一邊偷笑。心想,難道高清水知道天罡說的是什麼東西嗎?記得剛纔在三魂界,他把一樣的情況告訴過包拯,當時包拯也是臉色頓變,震驚不已的樣子。
高清水入界比三元早,說不定他知道一些三元不知道的秘密也未可知。既然天罡師不肯說,那就算了,先回凡界去吧。反正回凡界還可以找高清水套話出來。
何況這時,三元心中還有幾個謎一樣的人沒搞明白,可能讀者看到這裡都已經快忘記了,但是三元可沒有忘記。第一個就是白老四。是白老四大清早的給章三元送來了這本冥鬥記》,章三元枕書入夢纔來到的三魂界。這個身爲蔡慶豐堂二掌櫃的白老四到底是個什麼人呢?他怎麼會和冥界有牽連的?
除此之外,翠仙樓中投靠來蔡府的那個酷似清蘭的女子,也叫三元牽腸掛肚。丫鬟清蘭在他來到白楊鎮之前,被紅雲附身的丁甲殺死在了官船的甲板之上,這是三元親眼看到的事實。如今一個與清蘭面貌酷似的女子突然出現在了蔡府,三元怎能不心生好奇?
另外就是與三元同破佛堂女屍案的小羽哥了,這個如雲裡霧裡神龍見尾不見首的神秘小廝,經常突然出現,又突然失蹤,與三元一樣喜歡獵奇探秘。他能這樣自由地在蔡府出入,又瞭解蔡府那麼多的事情,卻從來都不曾聽到別的家丁提起過他。這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爲什麼會讓三元產生類似分桃斷袖的親密之感?
三元心中一直沒有把這些事情給忘記掉,現在天罡既然要打發他回凡界修整,行,那就先回去吧,正好凡界也有一大堆的好奇事等着他去研究琢磨呢。不過這其中他最想做的,還是立即去把高清水和白老四的底細摸上一摸。
……
倏然夢醒,真有恍如隔世之感。三元騰地坐起身來,第一感覺到的是身下真實的地板接觸到身體的硬硬的質感。果然與夢中不同,夢中的一切當時覺得也非常真實,可是一旦甦醒過來,卻發現俱都是混沌一片,其實並不具備清晰的觸感。
三元拿手敲擊地面,發出悶悶的木頭空響之聲,他呵呵傻笑了一下,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把將自己左臂上的衣袖擄起,朝手臂上看了一眼。
呵呵,果然是醒了,借辨印記赫然在目。三元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他迴轉身,將地上的那本冥鬥記》手抄本給撿拾了起來,隨手翻看。
奇怪了,他只是出於順手,翻開那書看看而已,居然驚愕地發現,他每翻一頁,都好像是在翻閱自己在冥界的記憶一般。原本夢中的記憶並不牢固,而這本冥鬥記》就好像是強化他夢境記憶的一本記憶書,雖然上面所寫的書面內容,與他冥界的經歷完全不搭界。但是他每一次翻頁,頭腦中都會閃現出自己在冥界的一段遭遇,赫然清晰好像是被記錄下來的一樣。
他嘗試往回翻,果然記錄也跟着往回倒,加快速度往後翻,記錄就加快速度在腦海中幕幕後轉。直到翻到烏盆記》審完的那一頁,三元試圖再往後翻一頁,“茲……”一聲刺耳嘯鳴傳來。
“啊!”三元失控驚呼,竟然將冥鬥記》甩到了地上。原來冥界的聲音傳輸與凡界不同,冥界空氣稀薄,聲音傳播能力微弱,在冥界一個小小的聲音,到凡界裡就變成了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了。所以冥界一聲尖利的嘯鳴,到凡界就足以振聾發聵、刺穿耳膜。
三元沒做好足夠的心裡準備,他從夢中醒來,還沒適應凡界的聲音,突然就聽到這樣一聲比冥界響了至少一百倍的超高頻的嘯鳴音,把自己真給嚇了一跳,所以失手將冥鬥記》扔到地上了。
幸好那書掉在地上的同時,自動合上了書皮,三元纔不至於繼續受這嘯鳴之音的驚嚇。略略回過神來,心想,真是手賤,再也不能翻後面的那些頁數了!
三元俯身將冥鬥記》重新拾了起來,放到懷中收好,然後探頭到鼓樓外望望天色。看看自己這一覺到底睡了多久?以天色看來好像快到各商鋪打烊、夥計們下工的時間了。
鼓樓的四周標有太陽投影的刻度,可以準確地計算出時辰,三元看了看,差不多了,打鼓收更吧。於是擊動雲板,打響了收工鼓點。一時從各屋裡傳來動靜,府外鋪子裡的忙着打烊上門板,府內的人聽到這個鼓點,知道該準備晚膳,收拾等待下工的人們回家吃飯了,各自忙碌起來。
三元一溜煙的從鼓樓上跑了下來,現在就先去找高清水,他也該夢醒了吧。高清水是齊安縣令,爲了破御賜琉璃杯失竊案所以暫住在蔡家,他與其他人不同,那琉璃杯的案子已經破了,他是隨時會走的,等他回了齊安縣衙,三元以他鼓樓小廝的身份,怎麼可能再有接觸到高清水的機會呢?
至於府中的其他人,一時半會兒都不會跑的,以後再找也來的及。三元拿定這個主意,所以下得鼓樓就直接去了西廂,先去拜會高清水。
在高清水借宿到蔡家之前,原本寄居西廂的是陳夢生陳秀才,自從高清水爲了破案來蔡家暫住,爲了給縣令爺騰地方,白四爺讓陳秀才往後搬移了兩間,留出了最好的幾間屋子給高清水和他手下的差役們居住,方便辦案。
所以高清水住的房間相對來說並不難找,一到西廂,穿廊邊幾間屋子看一看,找那屋檐最高,裝修最好的,就一定是高縣令的居所了。
爲了防備衙役們盤問,三元特地從伙房取了一壺熱水來。他是個小廝,端茶送水一點都不招人懷疑,何況當日在佛堂,高縣令親自問過他話,衙役們都認得他了,所以見他給縣令送水,也沒一個人去阻攔他的,隨隨便便就到了高清水的房中。
高清水正從臥室裡出來,估計原本是午睡,結果三魂界一場惡鬥,睡的久了一些,這個時候也是剛剛醒過來。眼皮都沒撐開呢,他也沒拿眼來看三元。到外間書房中往書桌前一坐,清一清神,隨口說了句,“泡茶!”
三元四下看看,茶几上正有個茶壺,於是他也不搭話,悄然把茶沏上,端到高清水的面前,放下。
高清水頭也沒擡,可能還在回味夢中的場景,他可能覺得挺疑惑,怎麼自己就在定遠縣衙包拯的座椅上坐了那麼一剎那的工夫,居然就整整地睡了一個下午呢?都敲過收工鼓,一會兒該到吃晚飯的時間了,真是奇怪。
他正想心事呢,隨手就拿過三元送上來的茶,因爲還燙的很,他就小嚐了一口,然後在書桌上放下。開口問道,“鼓樓上敲鼓的那個小廝,是叫章三元吧,他來府裡多久了?”
三元知道高清水根本就沒擡頭看他,強忍住笑,認真的答道,“是的,纔來了四五日,是個新人。”
“哦,他是怎麼來到蔡府的?”高清水裝作翻書,不經意問起的樣子,他沒拿正眼去看三元,以爲就是個送茶水的普通家丁,想順便套套話看。其實他此時的心裡,也是忍不住對自己夢中遇到的這個小廝充滿了好奇。
三元覺得好玩,繼續答道,“聽說是個落難之人,米行的蔡中人蔡老頭出門查看糧食收成,從西蘇河邊揀回來的。蔡中人認做乾兒子了,因此老爺收留他在府中做事。”
“原來是這樣,蔡老爺真是個大善人。你知道那個章三元是哪裡人氏,多大年紀,爲什麼會在西蘇河落難,落難之前是做什麼營生的嗎?”問完這句,高清水擡起頭來,拿眼看向面前這個端茶送水的小廝。
但見這小廝正侍立一旁,也微笑地看着自己呢。
高清水看清了那人的面龐,不由得兩眼放出光來,“哎呀,原來就是你啊,你怎麼偷偷溜到我的房中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虧我還在向你詢問關於章三元的情況呢。哈哈,快快坐到這裡來。”
高清水好像遇到了熟人那麼激動,趕緊上前拉住三元,到茶几邊上坐下,兩人剛在夢中分開,此時又在西廂重見,肚子裡各有滿腹的疑問,要向對方尋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