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時並沒有人逼迫福根去這樣做,不是麼?五百年才發生過三次,占卜的結果,是畜生無法替代當值者作爲活祭先給祖先,福根是寅獸點名要的那個人。儘管邱胖子一力承擔,不讓福根去做這樣荒唐之事,而是堅持仍然以祭祀用的活羊替代自己的兄弟,但是福根從那之前的幾天就開始一直產生幻覺,父親告訴過他的那些古代的事情一走神就會出現在眼前。
在死前,人總是會得到幻夢,若能預知自己的死期一般,福根越來越相信無論做怎樣的努力,他都將逃不過此劫。接着,祭祀的日子終於到了,福根作爲輪值執掌活祭的子孫,親手割開了十二頭作爲犧牲用的羊羔的咽喉,而就在割最後那頭羊羔放血的過程中。福根感受到了絕望的侵襲,他的身體也同時在失力,並且最終與那羊羔幾乎同時停止了呼吸。
他纔是那個祭壇上貢獻給寅獸的犧牲。絕對殘忍的活祭,但這就是上古之風,蠻荒時代遺留下的規則即是如此,爲了供奉上古大神,誰都無法違抗被選中的命運。
福根的死,被莊上以弱症掩蓋起了真相,但是對於寅獸而言,其實死亡並不是像活着的那些人看上去的那樣恐怖,因爲生與死只是一個圈,他的獸部冥軍從來就一直生活在他身邊。無論他們是活着得到冥夢加持,或者死後再入輪迴,其實都只是時間與空間發生了變化而已,這一支未被世人肉眼所能看到的軍隊,一直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從來就沒有停止過行走的腳步。
“唉,傳說,這只是一個傳說!”福根嘆一口氣,繼續說道,“對於大多數的邱姓子孫來說,這些故事都已經成爲證明偉大祖先功績的傳說了,很多人其實不相信。在那些幻象進入我的夢屏之前,連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當我現在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你的夢裡,告訴你這一切,我也讓你親眼看到了古戰場上的那些狼煙烽火,你能有幾分膽識來懷疑我,你還會覺得我只是鬼話連篇嗎?”
三元心中暗暗一驚,他這口氣倒不像是對眼前這女子在說話,而像是對自己說的。可是,自己只是一個旁觀者,此刻身在之處,乃是三年前金蓮于歸之初那日的夢境。不可能這兩個人在當時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吧。或者,三元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加持之身,怎麼會出現在五百年前耕裕堂與扶風堂的紛爭之中呢?
沒錯,剛纔福根在夢境中展示的那段爲爭奪冥門而發起的兩個祠堂子孫的爭鬥,最後的終結者正是得到崇黑虎神威加持的三元,三元親眼見到了這一切,可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嘗試過使用所謂的加持。所以三元是可以出現在金蓮三年前的夢境之中的,並且他也是可以出現在五百年前的那些人們的幻境之中的。
因爲夢界只是一個通道,如果他能夠將通道的另一個開口開在異界之中,那他或許也可以在時空界開出通道來,這對於夢的規則來說,不過是把橫向的搭橋轉成縱向那樣簡單的事。
夢中沒有必然可言,只要能想象到的事情,皆有發生之可能!
三元感覺眼前的畫面正在劇烈地屏閃,金蓮那部分畫面正在斷裂開,從夢中斷裂出去,她依然在與福根交談,但是說的話已經亂了,而且三元怎樣催動耳根靈量,都有越來越聽不清楚的趨勢。這一層夢穿得太深,連串幾場之後,其實三元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夢境的穩定了。
他不在自己的夢中,若是自己的夢,恐怕受控力影響還是會明顯一些的。但是他此刻是在金寡婦的夢中,並且是金寡婦夢中的夢中,之前,他可能還進入過了她夢中的夢中的夢中,所以這時的控力早就極度疲敝了。眼前畫面開始出來閃爍,三元知道,這是金蓮即將夢醒的症狀。因爲金蓮是這一場夢的造夢者,如果她醒了過來,那夢境自然就不存在了,這些環境當然不會再爲三元所看到。
這個,福根的事情已經搞清楚了,不過現在這些都是福根的一面之詞。三元還不能不全信,今晚他本來的計劃,還要去尋找後巷那個怪人,還要去親眼探訪扶風堂的祭祀場面。現在讓金寡婦早於自己醒過來的話,一定會由再次失去行動的自由的。不能讓她先醒!三元趕緊召喚明心訣……
從第一層夢境中退出身來,現在他看到了三年前哭斷肝腸含淚入夢的金蓮,金蓮正欲翻身。對!三元立即就意識到了,這是第二層,也就是從他進入算來的第一層夢境,這一層夢境也已經處在極其不穩定的狀態之下了,金寡婦隨時都有可能醒來。
三元立即再次召喚明心訣!
他渾渾噩噩將雙眼睜開,擱在膝蓋上的手臂失力滑落下來,人被震了一震,終於徹底醒了。他還是坐在地上,身邊的椅子上,坐的是昏昏入夢的金寡婦。
夢中的幻境無比真實地在他腦海中幾乎回閃,可是福根的話是不是真的可信呢?連他自己都說了鬼話連篇,至少就目前來說,三元感覺那些事情好像是真實的。如果福根說的那些都是真實的,那麼這個小邱莊的地底下,真是埋藏這太過恐怖的秘密了,開啓冥界禁區的石門,上古戰場上的冥界大軍,一位守護冥門的天師,和身藏不知何處時時等待着重出江湖的野心家巫禿……
三元哪裡還能安安靜靜陪這寡婦喝茶啊,恨不得即刻就去到祠堂的地下一探究竟。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也叫他揪心,從他來到這莊上,就已知道,扶風堂和耕裕堂是分開祭祀的,每年扶風堂在祭祀些什麼福根說了,可是耕裕堂呢?神秘且低調了五百年的耕裕堂,在這些年中可沒有中斷過他們的祭祀活動,那他們又是在供奉什麼?三元全然不知道,小邱莊恐怕有一大半的居民也俱都不知道啊!
這些想法俱都出現在清醒過來的那一瞬間。
三元笑一笑,一骨碌爬起身,還好,這婦人還沒醒呢,趕緊開溜了再說吧。
“哎呦……”金寡婦一聲嬌吟,“呀呀,我怎麼好像……哎?三元小哥……咦?”金寡婦估計有些糊塗,見三元正要出門去,從身後叫住了他。
呃,沒溜成!三元好不失望地轉過身來,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樣寫的,還是堆着一臉親熱的笑容,“呀,姐姐醒了,我正打算去找點冷水來給姐姐醒醒茶勁呢。”
金寡婦估計腦袋有點暈暈的,勉強支撐着站起來,“那不用了,你也不知道水在哪裡。我看你也喝的不少,還是早些回屋子裡休息去吧。”
三元知道今晚扶風堂要開堂祭祀,金寡婦必然是受了邱胖子的命令來看住他的,斷然不能讓他輕易離開。假意試探着說道,“今天外面好是熱鬧,我哪裡那麼早就能睡得着呢,我倒想出去走走,只擔心姐姐一個人在家害怕,又喝多了沒人照顧。若是姐姐去休息了,我就出去走走。”
“呵呵,你可真會說話,嘴真甜。”金寡婦笑得骨頭髮酥,這個小夥子,甜言蜜語不動腦子上口就有,金寡婦這時候是酒醒了,不似剛纔那樣沒心沒惱的啥都肯說,心裡有個計較,得把三元哄回屋子裡去,接着說道,“你乾爹都回房間去了呢,你還不回去嗎?”她伸手向三元背後一指,“我剛看到他走過去呢。”
啊?三元回頭,背後一個人影沒有啊?怎麼可能?這寡婦哄我呢,三元的耳根那不是普通人的耳根,乃是嬴天師留下的血蝙蝠靈器所附,別說同在一個房子裡,就是隔壁鄰居家裡,這會兒在辦什麼事說什麼話,他提升起靈量來也全都能夠聽清。
“姐姐哄我呢,背後沒人啊,也沒見有聲音從客房裡傳出。”三元笑着回答道。
“你不信你乾爹在屋子裡嗎?你何不自己去看看呢?”金寡婦好像絲毫都不介意三元當面揭穿她在起鬨他的樣子,這反而使三元狐疑了起來。看這女人神情,好像是真的,不像欺哄瞞騙的樣子啊。
三元心裡有些毛毛的了,“怎麼幹爹從我身後走過,我會一絲一毫的聲音都聽不到嗎?”他原本就是要去找蔡中人的,這會兒又被金寡婦說的有些陰森森的背脊發麻起來,那就去看看吧,難道乾爹真的回來了?
三元離開了桌案,想金寡婦告辭,轉身回客房去。那金寡婦也不再搭理他,笑着開始收拾起桌上的餐具來。
客房的門竟然是虛掩着的,裡面一絲燈光都沒有。三元不需要燈光也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他推一推門,口中呼喚一聲,“乾爹……”
屋子裡沒有絲毫的動靜,但是三元分明地看到,屋子中間的確站着一個人影,背對着自己,一動一不動,“乾爹,是你嗎?”三元又喚了一聲,那人還是沒有反應。
重瞳放出靈量來,三元雖在黑暗之中,卻仍能看清這人身上的衣物,看穿着,還真是乾爹蔡中人,金寡婦沒胡說麼。可是,這個傢伙怎麼會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呢?他不是站定在屋子的中間嗎,又沒走路怎麼會有聲音?
不是這樣的,現在的三元已經與先前不同了,凡是活人在他面前出現,身體內各種臟器的運動,心臟的跳動,血管內血液的流動俱都是聲音,三元都能夠聽到。
但眼前的這個人,若只看衣物,的確是自己的乾爹沒錯,可是聽聲音,實在是太安靜了,一個人能安靜到連心都不跳血都不流的地步嗎?
三元覺得一股陰風撲面而來,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那是由鬼魂之氣在他附近出現時的感覺,眼前的這個背影絕然不是自己的乾爹,這到底是什麼人,突然出現在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目的啊?三元心中犯疑,索性就大了膽子,走上前去,他要從正面看一看眼前的這個神秘人。
三元才進得房間,突然,“啪!”的一聲響,他暗吃了一驚,回頭看去,原來是身後的房門被那陣突然颳起的陰風吸住,猛烈地撞擊關上了。
三元沒工夫去分這個神,再回過頭來,只見那屋子中間的黑影,不等三元走到近前,突然動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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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黑影是?緊張!神秘面紗被一層層解開!還有人嗎?喂……屋子裡有人嗎……有人的話,去籤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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