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得水循着聲音轉頭望去,原來是一十五六歲的美貌女子,看衣飾穿戴應該是個頗受八姑娘寵愛的妓女,髮束仍是少女打扮,可見還沒有接過客人。
魚得水大喜,單獨把她叫到外間,問道,“這位姑娘,你能帶我們找到密室嗎?”
那女子道,“被拐賣到翠仙樓來的良家女子,都曾被關進密室接受調教,我知道密室在哪裡。”
“你叫什麼名字?”
“小玉。”竟然正是那個向三元提供了線索的小玉。
“好,小玉姑娘你速速帶我們去往密室,生擒首犯八姑娘,是你的一件功勞。”
“小玉不求有功,只求爲好朋友小鳳報仇。”說畢聲淚俱下。
原來小玉本不知道小鳳已死,是剛纔審訊之間,才從捕快的問話中得知噩耗,所以這時她一心要爲好姐妹報仇,因而主動提出要幫助擒兇。
衆差人跟隨小玉,在園內景觀河道的石拱橋內側找到暗門。小玉啓動機關開門,石門打開,官差一起衝進去,刀光劍影,吼聲震天,把裡面的人倒給嚇住了。
原來八姑娘此時正在密室裡調教新買來的少女,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毫無防備之下,八姑娘,四個惡棍打手,一舉被擒。
這密室,深挖於水下,錯綜相連,有十來間小暗屋組成。有些屋內血跡斑斑,一看就是經常有暴力罪案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發生,欠下無數枉死人命。
最讓魚得水想不到的是,在闖入密室,生擒主兇的同時,還在密室之中解救出了十來名剛被拐賣到此的少女,這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穫。
至此,佛堂姦殺案基本告破,琉璃杯也被追回,並且將最近附近州縣的少女失蹤案也併案偵破。接下來一干人犯押回縣衙,高清水在蔡府呆了三天,也要告辭回縣城裡去了。
臨行,特地按照匿名信所託,向蔡老爺求情,爲笨豆開脫。蔡老爺是善人,念笨豆又是爲了救人,一念之差才監守自盜,何況後來收審主犯,他也提供了很多的協助,也算是有功勞,所以對他盜竊之事就不與追究了,允許他繼續留在府中。
笨豆對蔡老爺的寬宏大量自是感激不盡,但他內心愧疚,始終不能原諒自己,再加上對小鳳的思念太深,不願意再留在這個傷心之地了。
於是他向蔡老爺請求,放他離開蔡府,自此遠走他鄉去了。
蔡老爺御賜之寶失而復得,對高清水辦案神速讚佩有加,真的當作是蔡家的福星了。
只有三小姐錦雯,對這案件的偵破過程暗暗有些懷疑。
那日她和三元一起去夜探翠仙樓,明明看到魚捕頭被八姑娘趕走,根本沒有得到任何線索。何以他第二天上午就能夠神勇地帶着手下一舉破案了呢。這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貌似這案也破的太突然了。
三小姐怎麼也想不明白,高縣令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一夜之間變化那麼大,這樣快就堪破玄機,對整個案件經過如此地瞭如指掌了,這背後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或者是誰向他提供了線索。
會是誰呢?她自然就想到三元。看來得再去會一會這個小廝,這廝一定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章三元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鼓樓的地板上,高翹着二郎腿,一隻胳膊墊在腦袋下當枕頭,一隻胳膊拿了白老四給他的那本垃圾書在看。翹起的那隻腳晃稽晃稽,舒坦的不得了。鼓樓的這些日子,是他活到十五歲,最悠閒最舒服的日子。
書還沒翻上兩三頁,突然聽到樓板響動,有人上樓。
三元趕緊把二郎腿放下來,仔細聽聽,真的有人上樓,腳步還很急促,看來很快就要到這裡了。
他很無奈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把書本合上,拍打了幾下屁股上的灰,然後找個牆縫兒把書藏好。迎到門口,看看誰來。
來的人正是小羽。三元呵呵笑了起來,“小羽哥,你又來找我了?啊唷,今天穿新衣服了嘛。”他也沒說破,舊的那件其實是他的,那天錦雯逃的匆忙,留在客棧裡沒拿走,被三元收了。
錦雯爬上樓,走的急,小喘了一會兒,氣息漸漸平息下來,對着三元一挑柳眉,說道,“我,我給你說個事情。”
三元看她挺認真的,問道,“怎麼了?”
“那個小玉,你記得麼?你的相好。”
三元瞪他一眼,“纔不是我的相好,不過我記得她,她怎麼了?”
“她留在我們府裡了。”
“啊?爲什麼?”
“說是搜密室有功勞,翠仙樓被查抄了,她又沒別的地方可以去,老爺說讓她自己選,她說她願意在府裡做丫鬟,求老爺收留她。”
“蔡老爺把她留下了?”
“恩,蔡老爺是菩薩心腸嘛,看她一個弱女子可憐,就留下了。因爲她能詩能畫,善吹簫會泡茶,老爺就把她留在三小姐房裡做了貼身丫鬟了。”
三小姐,說的就是她自己麼。
“哦,那與我有什麼關係啊?”三元一臉的錯愕。
“有關係啊,小姐的貼身丫鬟,當然不會總出來走動的,可是萬一出來走動呢?被她看到你。”
“看到就看到好了,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
“唉,人家還一片癡心等着她的蕭公子呢,看到你她就該絕望了。”
三元板起臉,“我有那麼差嗎?”
“你到底對她是個什麼意思啊?”錦雯問。
“沒意思,純粹是逢場作戲而已。”
“逢場作戲?你把人家小姑娘調戲的對你死心塌地的癡情,望穿秋水盼蕭郎,你就一句逢場作戲?你,太無情了!真是無情無義。”說着賭上氣了,跺一跺腳,嘴瞥向一邊。
“啊?這倒奇怪了。”三元笑起來,“你替人家發什麼火啊,我們當時是出於偵察工作的需要嘛。我又沒對你無情無義,你發什麼脾氣呢?”
三元嬉皮笑臉地去拉錦雯,錦雯趕緊紅着臉閃開,不讓他拉。
“我,我是好心提醒你,萬一要是遇到了你怎麼應對自己先想好,別到時候措手不及。”
“哦,你好心提醒我?”三元笑的很賊,“我怎麼感覺你好象在吃醋一樣,怕我和她真好上呀?”
“呸!”錦雯又狠狠瞪他一眼,“你們真好假好關我什麼事情啊。都告訴你了,我走了。”
說着就要下樓,又被三元拉住。
“小羽哥,來了就彆着急走嘛,我一個人也無聊,來,陪我說話。”
三元拖着錦雯的手,拿兩個團團墊在地上,拉她一起坐下。
錦雯掙脫了手,說道,“陪你一會可以,不過我問你答,還必須都說真話,我問什麼,你都要老老實實地告訴我。”
“好,沒問題。”三元爽朗的答應,“你問吧,想知道啥?”
“恩……”錦雯挪一挪團團,故意和三元保持點距離。“那我問你,我聽說高縣令之所以那麼快就能夠破案,是因爲我們去探翠仙樓第二天一早,有人從他屋子的門縫裡塞進去一封匿名舉報信,信裡把案情的所有經過、細節、線索,都說了,既詳細又準確,所以高縣令才能那麼快順藤摸瓜,把淫窩一鍋端。”
“哦,這個事情啊,大家都在傳,我也聽說了。”三元表情很認真,止住不笑了。
“那你老實告訴我,那信,是你寫的嗎?”錦雯直問。
三元看着她,嚴肅地點頭,“恩,是我寫的。”
三元倒是也沒抵賴,錦雯問他,“那天探完翠仙樓,你知道的我也都知道啊,怎麼可能一個晚上,你就把謎團都解開了?”
“那得怪你啊,”三元早有成竹在胸,想好怎麼逗她了。“你突然就走了,那後來還發生了好多事情。”
“哦?是嗎?快給我說說。”錦雯心下狐疑,不知道這廝又要說啥瞎話。
嘿嘿,三元真不是蓋的,賊機靈,還真編好了一肚子的瞎話,說道,“你走了以後呢,我就趕緊換了衣服追出來,哪知道你跑那麼快,已經不見了。”
“我正要回上樓去收拾東西,聽到一樓一間包房裡有人在大吵大鬧。我好奇,過去看看,原來是幾個大漢,喝醉了酒,正在吵架。”
“我聽聽他們說什麼,不聽不要緊啊,一聽我就走不了了,原來這幾個正是翠仙樓豢養的流氓打手。”
“啊?有這樣的事情?”錦雯又上當了,以爲是真的,坐下來聽他說。
“恩,是啊。”三元很認真的點頭,表情嚴肅,其實心裡正在亂笑,“我聽他們口口聲聲說什麼八姑娘八姑娘,我就索性溜到他們隔壁的包房,聽他們說些啥。”
“這幾個人都喝的很醉,說話很大聲,但是含含糊糊的。不過大概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八姑娘最近叫他們不要亂跑,老老實實呆在翠仙樓裡,他們憋壞了,和八姑娘鬧矛盾,所以偷跑出來喝酒發牢騷。”
“那他們也不會說兇殺案的事情啊。”錦雯身子前傾,對三元遍的瞎話更加投入了。
“怎麼不說,他們不說,我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們真說?”
“嗯,不過說的也不是很全面,有一句沒一句的,我聽出來個大概的意思,然後再發揮部分自己的想象,把整個情節串了一下,再加上點自己瞎編的內容,回去就寫了密信,塞到高縣令屋子裡去了。”三元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