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嘟着嘴隨雨晴回到她的內室。
雨晴直視了安寧一會兒,嘆道:“你爲何非要與大師伯作對?”
安寧道:“師傅,我沒錯。他們把好桃子挑走了,剩下的人怎麼辦?”
雨晴道:“自古耿直萬人嫌,神仙凡人都一樣。”
安寧奇道:“師傅,道門不是最追求公平嗎?”
雨晴嘆道:“這世上哪有過什麼真正的公平?來,你過來。”
安寧身子一緊道:“幹什麼?”
雨晴道:“我來給你處理下傷口。”
安寧詫異道:“師傅,你不打我嗎?”
雨晴道:“你以爲我喜歡打你?”她拽過安寧,小心爲她包紮頭上的傷口。
安寧感動道:“師傅,你對我真好。我從未被人疼過,以後玉華門就是我的家。”
雨晴道:“那你以後就老實點,要不你大師伯早晚會把你趕出去的。”
安寧憤憤道:“她爲何看我總不順眼?”
“你看她不也很不順眼嗎?”
安寧撓撓頭道:“這倒也是,我倆好像前世的仇人。”
雨晴問道:“你是怎麼修煉了一百多年?你家在哪裡?父母是誰?”
安寧道:“我就出生在這王屋山中,父母是誰,早不記得了。我從小就十分好動,一次游到一個道觀中,看到一個道士在配藥酒,我就偷喝了一口,太好喝了。以後我就常跑到道士那裡偷酒喝,後來被他發現了,差點打死我!幸虧我跑得快。喝了藥酒沒有多久,我就發現自己能聽懂人類的語言,能讀懂人類的文字了,我開始到各個道觀偷聽偷讀經書,累了就回家睡大覺,就這樣不知不覺過了一百多年。”
雨晴道:“能喝到仙酒,也是你與道門有緣。”
安寧道:“我當然與道門有緣,風雪之夜,我睡在大石頭旁,醒來就到了玉華門!”
雨晴道:“那你就要好好珍惜這修道的機會。唉,叫你安寧,卻一點也不安寧。”
安寧道:“師傅,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雨晴道:“回去之後,你與你的三個好姐妹各寫一千字的懺悔文,明天早課我要檢查。”
安寧苦着臉道:“師傅,您還是打我一頓吧。”
雨晴道:“可以啊,這是你自己說的,那就四十大板吧。”
安寧吐吐舌頭道:“那我回去寫文去了。”說罷溜之大吉。
安寧一直溜到了藏經閣,她化爲蛇形悄悄進去,看到二師兄安忠正在自己的房間打坐,頭頂冒着蒸蒸白汽。
安寧看罷,放下心來,一個人在藏經閣內四處遊走,翻找那本《玉華門大戰窮奇烈風紀要》。翻來翻去,卻在一處隱蔽的角落翻到一個奇怪的筷子狀木盒,壓在一堆書的最底層,打開一看,是一柱小手指粗的香,香上刻着三個字:迷走香。安寧心道:迷走香是江湖採花大盜常用的玩意,道門清靜聖地怎麼會有?不知是哪個不正經的人藏到這裡的?不如我收了它吧。於是揣入懷中,心道:我偷的又不是書,既然不是書,就沒有什麼大錯了。
忽然聽到身後安忠問道:“你怎麼又來了?”
安寧嚇了一跳,道:“我在找紀要那本書。”
安忠道:“你爲什麼喜歡那本書?”
安寧道:“因爲上次沒看完。”
安忠道:“書被師傅拿走了,上次你偷書害我捱了師傅好一頓罵。”
安寧道:“抱歉二師兄,書是不小心掉出來被師傅發現的,我真打算看完後給你還回來的。”
安忠道:“算了吧。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你快走吧。”
安寧道:“好,我去找師傅要那本書。”
安忠道:“你爲何非要看?師傅是不會給你的。”
安寧道:“我一定要看,我要看看窮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上次在思過室,我聽到一個神秘的聲音,他說他就是窮奇,我是他的徒弟,他要我去救他。”
“什麼?”安忠大吃一驚道:“窮奇說你是他的徒弟?”
“是啊,”安寧道,“我沒瘋,我千真萬確聽到了,他的確說自己是窮奇,不知這天下有幾個窮奇。不過我只聽到了那一回。”
安忠沉吟片刻,道:“他還說什麼了?”
安寧道:“他說,他被什麼臭道士說教,喝了一種什麼藥會衰很多天。”
安忠盯着安寧看了看,看得安寧渾身發毛。
安寧道:“你看我幹什麼?”
安忠道:“你等我一會兒。”隨後,他拿來一本書,遞給安寧。
安寧一看,書名叫做《蛇化龍》。
安忠道:“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倒是很有正義感。大師伯與首座部的人瞧不起你,你若是化了龍,他們就不敢了。這纔是你該看的書。”
安寧道:“你借我看這本書?”
安忠道:“你可以帶走,不過看完了一定要還回來。”
安寧想了想面露難色道:“二師兄,我聽說蛇化龍,要過整整七道關卡,太難了,我怕我熬不過去,不如算了吧,書還給你。”
安忠道:“難道你甘心一輩子被大師伯與首座部弟子罵作黑蛇嗎?”
安寧撓撓頭道:“當然不想。好吧,我試試看。二師兄,這蛇化龍,可有捷徑?不用過什麼七個階段,跟鯉魚跳龍門一樣一下子就變過來了?”
安忠道:“據說可吞仙草或龍珠,不過吞食之後一樣要經歷脫胎換骨的變化,變不成龍的一樣得死。”
安寧道:“這個太可怕了。我知道二師兄你是一番好意,好吧好吧,我練練試試,能成龍最好,成不了龍其實做條蛇也挺快樂的。”
安忠道:“以後你可以來藏經閣看書,只是要偷偷的來,別讓人看到就好了。我給你的書,你務必藏好,不要再被師傅發現了。對了,你這回沒偷什麼書吧?”
“沒偷,沒偷。”安寧連忙道,心中卻道:偷的是香,香當然不是書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安寧心裡一個勁琢磨:《玉華門大戰窮奇烈風紀要》這本書一定藏在師傅的內室裡,二師兄說師傅肯定不肯給我看,不如想個辦法把師傅引出來,然後再溜進去找到它。可師傅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臥室內打坐讀經,該如何引她出來?若早課晚課下手,師傅難免不會不懷疑我?
想着想着,安寧的手突然摸到了懷中的迷走香,頓時微微一笑,心道:這是老天爺在幫自己啊,有了它一切都水到渠成!只是自己從未用過這種東西,不知道效力如何?如若失敗,惹怒了師傅,挨板子事小,逐出師門事大,不如先找個無關緊要又與自己不太熟識的人試試吧。拿安如試一試如何?這傢伙大大咧咧缺心眼沒頭腦,倒是塊好材料,只是大家都一起睡大通鋪,難免會傷及無辜,一傷害傷害一大片,一得罪得罪一羣人,到時候又轟動玉華門了,不妥不妥。
拿大師伯雨虹試一試如何?如今她已經與自己結了樑子,什麼髒鍋都習慣往自己頭上扣,萬一失敗?必像條瘋狗一樣咬着自己不放,逐出師門事小,性命恐怕難保,不妥不妥。
安寧苦思冥想,突然想到上次自己因得罪大師伯跪在議事廳大殿受罰時四師叔雨露詭譎的表情,一拍腦門:“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