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得越發謙恭有禮,“嬪妾並不敢對太后存不恭之心,不過就事論事多嘴了幾句,太后要是不喜歡聽,嬪妾以後引以爲戒就是了,萬望太后息怒,保重鳳體要緊。”
太后越發冷笑不已,“好一張利嘴,哀家今日倒是想看看,皇上身邊的人哀家到底能不能動一動!”
寧妃驀地仰起頭道:“太后,奉薇夫人不老成,說話觸怒太后,嬪妾下去一定狠狠責罰她!”
太后嘴角一扯,“交給你又不了了之?哀家可不願意後宮亂了規矩。”
她冷冷注視我,像貓捉耗子般戲謔道:“在皇上眼裡,奉薇夫人可是立了大功的,哀家要是縱容這股子歪風,只怕還應該好好賞你纔是呢,只不過……”
我哪裡能容她說完,立時搶白道:“嬪妾原不敢爭功,但太后金口玉言,您說要賞,嬪妾斗膽,請賞嬪妾一粒逍遙丸吧。”
太后且驚且怒,“你說什麼?”
我道:“嬪妾既立了功,還請太后憐愛,賞賜獨門逍遙丸。”
太后看着我,不復端莊凌厲姿態,雙手也微微有些發顫,“你從哪裡聽來的?哀家何曾有過這樣的藥丸?”
我淡淡道:“昔日陳太妃巫蠱被禁,多得太后垂憐,每隔五日賞賜一顆逍遙丸,陳太妃無疾而終,未嘗不是逍遙丸保佑她無病無痛麼?可惜肅王只懂征戰沙場,竟不知道向太后叩謝這樣天大的恩典。”
太后的眼眸裡幾乎要放出飛箭來,我只做不知:“太后素來吃齋唸佛,慈悲之心舉國皆知,肅王年輕頑劣,也虧得太后將他視如己出,陳太妃泉下有知,不知如何感激涕零呢。”
我說完,便聽那一衆溜鬚拍馬不明就裡的妃嬪順着杆兒的恭維起太后來,太后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忽然按着額角道:“哀家頭痛的厲害。”
玉竹忙扶了她進去,須臾出來道:“太后身子不適,各位娘娘請回吧。”
走出長信宮大門,我拭去額角冷汗,手心裡早已是溼/滑一片,寧妃跟上來道:“妹妹這是糊塗了麼,太后分明是想責罰妹妹,妹妹怎麼還敢開口討賞?”
我等她並排同行:“若不及時討賞,此刻不知道是吃板子還是關冷宮呢。”
寧妃不解道:“這話何意?那逍遙丸又是什麼東西?”
我停住腳步,喚宮人退下,只餘寧妃與我二人踱步,“逍遙丸是前朝禁物,功效與五石散類似……”
寧妃掩住驚呼,睜大了眼睛道:“可是方纔明明聽你說太后是垂憐陳太妃才賞她逍遙丸,怎麼這逍遙丸卻是這樣的東西?”
我嘴角噙了輕蔑道:“讓陳太妃吃藥成癮,五臟虛空,死都不知道爲何,可不就是太后垂憐嗎?”
寧妃道:“可是,可是坊間傳說陳太妃是思念先帝鬱鬱而終的呀。”
我道:“人只要死了,怎麼死的還不都是太后說了算?”
寧妃思忖片刻,握了我的手道:“你好大的膽子,既然知道這是太后的詭計,怎麼還敢在她面前提起來,你是不要命了?”
我一笑:“姐姐忘了,咱們這位太后雖然狠毒,卻最注重平衡之術。若是無緣無故將我處死,她便是不怕皇上發怒,也會顧忌我哥哥和伯父。裴府雖然在七大貴族中低調處事,但惹急了也不是那樣好相與的。”
寧妃搖頭道:“你還是太沖動了,即便她不能當面將你怎樣,未必就不能私下害你。”
我走出兩步,無不感慨道:“她私下裡也不知害了我多少次,今次我主動出擊,也不過被逼無奈。她並不清楚我從何得知陳太妃死因,或者會投鼠忌器,反倒能讓我安然無恙。”
寧妃沉吟道:“也是,不過你究竟從何得知這樣隱秘的事?”
我但笑不語,找了其他的話題岔開。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卻不能對她說,並非我信不過她,只是知道的人越少,對那個告訴我這些秘密的人才越安全。
御書房的耳房內,元晟正搖頭晃腦背誦《三字經》,他和元澈差不多大,吐字清晰,抑揚頓挫,陶美人顯然下了不少功夫教他。
玉真和元倬蹲坐在小杌子上,兩人互相顯擺自己香囊上的繡花和瓔珞,元澈則規規矩矩站在我身邊。
蕭琮拊掌道:“好,背的這樣爛熟,果然是朕的兒子!”
陶美人喜上眉梢,忙拉着元晟謝恩。
蕭琮意猶未盡,一眼瞥見玉真,“玉真,你近來可有好好溫習功課?”
玉真仗着蕭琮疼愛,手上擺弄瓔珞穗子,頭也不擡,“自然有的,夫子都誇我聰明呢!”
蕭琮笑道:“你有多聰明?怎麼不在父皇面前顯擺顯擺?”
我接口道:“皇上聽她胡說呢,她那樣頑皮,若不是夫子怕被她縟下一把鬍子來,纔不會違心誇獎她呢。”
蕭琮哈哈大笑,玉真漲紅了臉站起來道:“母妃總是這樣瞧不起人,兒臣也會背《三字經》!”
蕭琮偏道:“今日元晟已經背過了,父皇不想再聽《三字經》,你爲父皇背一背《千字文》吧。”
玉真平日苦背《三字經》,就是爲了在蕭琮和其他人面前隨時可以出口成章滾瓜爛熟,這點小心思平日裡倒也派上了些許用場,至於今日,卻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一聽蕭琮要她背《千字文》,登時苦了臉,扭扭捏捏道:“那個,那個孩兒背的不熟……”
我笑道:“看看,漏馬腳了不是?平日裡您讓孩兒們背的都是《三字經》,她便下了死力氣背熟之後撂開手不管。現在您讓她背《千字文》,可真是爲難她了!”
玉真見我取笑,賭氣道:“背就背吧!”
她瞟一眼元澈,後者偷偷朝天上指指戳戳,玉真咳了咳開始背:“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冬藏,冬藏……”
她又看向元澈,我瞥見元澈用嘴型提示她,只裝作不知,玉真又背上來兩句:“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爲霜。金生麗水,麗水……”
“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劍號巨闕,珠稱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元晟在陶美人身畔,此刻見玉真實在背不出來,忍不住脫口而出。
陶美人讚許的看着元晟,卻假意斥責道:“永定公主背書,要你多什麼嘴?”
蕭琮制止她道:“哎,玉真背不上來,元晟能背出來,正是這孩子伶俐聰穎之處。你若是爲了這個責怪他,朕是不許的。”
他撫摩上元晟的頭,笑着對玉真道:“元晟強過你,你可服氣?”
玉真撅了嘴扭頭一邊,嘟囔道:“這算什麼稀奇的,元澈能背的還多呢,我連他都不服,還會服元晟麼!”
我不想陶美人看笑話,因斥責玉真道:“胡說什麼!元澈元晟都比你小,且都比你用功,你不說好好跟着夫子學,就會跟你父皇頂嘴!”
蕭琮伸手攬了玉真過去,輕輕刮她的鼻子道:“你母妃說你這些話可是有道理的,須知兄友弟恭,有不足的地方就應該誠心跟着你弟弟學,不要總是擺出姐姐的款兒來。”
玉真橫了元晟一眼,在蕭琮懷裡撒歡兒道:“那人家就是默不出《千字文》嘛,咱們換個別的!”
陶美人淺淺笑道:“既這麼着,皇上不如考考公主的《孝經》。”
玉真皺着眉頭,可見也是背不出的,蕭琮便笑道:“若是你能找出人來替你背誦,也算你過關。”
我心中不快,陶映柔既然敢提議,自然是因爲元晟背的熟,蕭琮順驢下坡,大約也是想給元晟露臉的機會,讓他在兄弟姐妹們面前討個好彩頭。
蕭琮歡暢言笑,並未注意我的表情,倒是陶美人抿着嘴對我笑,像是勝券在握。
這幾個孩子歷來與元晟不在一起玩,因此並不熟稔,感情也淡淡的,玉真又是極其好強的性子,此時見蕭琮說這話,雖然爲難,卻也沒有耍賴,只走到我身邊道:“母妃,我要弟弟幫我背!”
我看向元澈,元澈擺着小手道:“兒臣不敢在父皇面前放肆……,兒臣不敢……”
他那樣緊張,都是因爲蕭琮平日對他不假顏色的緣故。我拉住他小小的手掌,撫平他衣裳上的皺褶,鄭重道:“元澈別怕,你若默得出《孝經》,不妨幫你姐姐一回,母妃擔保你父皇一定會喜歡你的。”
元澈看着我,晶瑩的眼眸裡寫滿了猶豫,卻又充盈着期待和希望:“母妃,若是兒臣默出來了,父皇會喜歡嗎?”
我點頭道:“你父皇最喜歡用功的孩子,你要是幫姐姐默出來了,你父皇一定喜歡。”
玉真拉扯着元澈朝蕭琮跟前去,元澈跌跌撞撞間回頭看我,我也望着那寄託了無限希冀和厚望的小小身影,微笑着點了點頭。
…………………………我是煩惱的分割線……………………………………
親們,我發現自己真的是挖坑埋自己啊,當初貪多嚼不爛的又是穿越又是種田又是宮廷,結果寫到五十多萬字才發現自己一點點中心思想都木有……我還是適合平淡的文風平淡的日子啊,這樣你害我我害你的宮鬥文簡直太殘害腦細胞了……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