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好方纔雖然在馬車裡,但感覺的到馬車駕得飛快,現在接近辰時,但這野林子還籠罩着一層陰惻惻的霧氣,胡亂闖很有可能遇到什麼野獸或是獵戶下的陷阱,但是不快點又怕後有追兵,誰知道那中宮裡的老婆娘還會不會派人接應,到時候碰到就麻煩了。
這裡是哪也不知道,只感覺離城甚遠,光靠兩條腿只怕得一天一夜纔可能爬回城,況且又不知方向。
只怪自己不會騎馬,不然剛纔就連馬也一起順了多了事。
林間大路是不敢走的了,只好估摸這往南走,直覺往南錯不了。
林子裡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腳踩上面一陷一個坑,往後看踩過的地方慢慢又還原,才放心往前走。
落葉裡遍佈腐木的氣味,也不知裡面會不會有冬眠的蛇或剛出窩的野鼠,蕭靜好想到這不禁雞皮疙瘩爬了一身。
越往林子深處走濃霧越重,像罩子一樣籠着她,偶爾頭頂猝然響起不知什麼鳥的淒厲叫聲,此時感覺都像鬼嚎一樣慎人。
一直往南不歇氣的奔,一晚沒睡好,加上粒米未進,奔了快兩個時辰,終於跑不動了,隨便找了個大石頭撲過去癱在了上面。
狂喘了半晌,找回了點氣力,看看天色陰沉沉,霧也漸薄,應該是正午時分,摸摸餓扁的肚子和跑酸的腿,咬咬牙撐起來繼續往南奔。
不見人煙不停步,好在要跑斷氣的時候,終於欣喜的發現前方似有炊煙。
加快腳步穿過密林,遠遠瞧見一條窄窄的土溝那邊真有座茅屋。
本以爲一直往南就能回永安,卻意外找到個能歇腳的地方。
蕭靜好也不敢冒然上去敲門怕露了行蹤,四處一瞧,一眼看到茅屋後堆着四五個草垛,忙輕悄摸過去挑了個最靠邊最不起眼的鑽進去。
乾草垛堆的厚厚的,蕭靜好伸展了一下痠痛的手腳後也不敢在亂動,只能忍着餓,打算天黑了再伺機尋點吃的東西。
想着一路逃亡,就像惡夢一場,關鍵是這惡夢還沒結束,不由得連聲哀嘆自己怎麼這麼倒黴。
那些人是皇后的人基本可以肯定,如果是這樣他們要對付的就是沐沂邯,可爲什麼要抓她呢?
自己就這樣逃了,也不知道沐沂邯會不會上中宮那老婆娘的套,要是剛纔沿途留下點記號也好讓他找到自己,但一想留下記號也可能引來那些壞蛋。
沐沂邯那傢伙會把她的小命當回事麼?會派人來尋她麼?要是他不來自己該怎麼辦......
七想八想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外面傳來粗魯的人聲喧譁着。
蕭靜好一個機靈猛然驚醒,睜開眼抱緊手中包袱,豎耳凝神靜聽。
似乎來人不少,其中還摻雜有驚惶的哀求聲。
突然響起刀劍碰撞聲,桌椅垮塌聲。
片刻後所有聲音消失,一切歸於平靜。
接着又響起零亂的腳步聲,拖着什麼往這邊過來。
蕭靜好全身寒毛乍起,本能的捂住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尖叫起來。
外面幾個人扒開旁邊草垛,把什麼重物塞了進去掩蓋好。
其中一人操着北方口音,粗口罵咧着:“奶奶的,這種苦差事總輪到咱哥兒幾個頭上,他們就留在北淵跟着王爺吃香的喝辣的,摟着婆娘唱十八摸。”
另一個也附和着起鬨:“就是嘛,他孃的,王爺也忒不把咱哥兒幾個的命當回事了,就派咱幾個來暗襲他,他可是三爺,提着一杆落英槍沙場上以一抵百的戰神,萬一搞不好咱這次算是賠大發了,還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北淵......”
“你們幾個給老子閉嘴,刀口上討生活,咱吃的就是這碗飯,囉裡八嗦老子先解決了你們,不想死就放機警些,幹了這票就金盆洗手,到時候要什麼樣的婆娘沒有,左擁右抱也就他孃的那麼回事!”
“哈哈...大哥說的沒錯,那個些個都是吹出來的神話,一個病秧子真能那麼神?反正咱都聽大哥的!”
“少那麼多廢話,這獵戶行頭你倆換上,先把坑挖了,咱也好守株待兔,管他什麼戰神戰鬼,爺讓他有來無回!”
“先把坑挖好了再說,等那小子引他到這也是明天的事了,趕緊挖好也好喝幾口歇歇腳。”
幾人不再廢話,開始使勁挖坑,鋤頭剷土的聲音雜亂響起。
蕭靜好忍不住用手指輕輕勾開乾草偷瞄一眼,大約六個大漢,正在小土溝到茅屋門之間奮力挖掘。
又換個角度偷看剛剛他們丟重物的草垛,隱約看見草垛縫隙露出一隻鞋底。
看來真如自己所想,茅屋裡兩個無辜的獵戶已經被他們殺害。
這幾人殺心這麼重,手氣刀落就取人性命,蕭靜好恨得牙癢癢,真想就地解決了這幾個混蛋,但袖箭不多了,一下子對付這麼多人幾乎是不可能。
剛聽他們說還要害人,似乎已經買通了什麼小子帶別人來,還挖這麼大坑,想來是非至別人於死地了。
不行,得想法滅了他們這羣殺人不眨眼的惡棍!
蹲在垛裡想來想去,想着所有能用的辦法幾乎沒有萬全又必成的,又扒開乾草往外看,往右一點點就是茅屋後窗,他們剛說要喝酒,想必是酒就在屋內,如果從窗戶能夠着酒那便是天助我也了。
幾人挖坑動靜很大,況且離這邊比較遠,輕手輕腳摸過去他們也不會察覺。
人說膽子都是練出來的,姑娘我今日一路逃亡也算是練出了一副強悍的熊膽!
想到就做,蕭靜好竟有點躍躍欲試的衝動。
貓着腰爬出草垛,三兩下就爬到後窗下,接着謹慎的立起身子朝屋內瞅,牀鋪上果真堆着吃食和酒罈,只是伸長手也夠不着,壇口太小,如果用機簧直接射肯定是射不進反而會發出聲響驚動他們。
怎麼辦...怎麼辦,這麼放棄可不是她蕭靜好的作風。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只得用最蠢的辦法了。
以前和小蜜兒常玩丟石子,不是說大話,如果是賭輸的人拔一根頭髮的話,那麼她早就該出家當師太了。
只是石子有重量又是拋到高處自己接,這個丟針入壇還真不太一樣,不過不管怎麼樣,也得試試。
拔出機關裡的針,只剩五支了,成敗就此五根被某人淬了麻藥的細針了。
瞄準!
沒中!
落到了地上
再次瞄準——丟!
可愛的小針搽着壇口邊緣晃晃悠悠不情不願的滑了進去。
蕭靜好心裡狂笑,將餘下三支按進機關裡,弓下身準備沿路返回。
“咔嚓”一聲脆響!
糟了,腳下一支枯枝被踩成兩段。
“誰!”前方傳來謹慎的低喝。
蕭靜好來不急多想趕忙回答“啊喵嗚......”
快速撿起樹枝丟進屋後樹林。
“是野貓,他孃的這時候還發情!”其中一人漫不經心的罵了一聲。
蕭靜好暗啐了罵他發情的混蛋一口,摸摸狂跳的心口,萬分小心的摸了進草垛。
心安下來才發現後襟都已經汗溼,貼在背上透心的冷。
瞅着他們大約挖了個把時辰,眼見坑外的土越堆越高,只至坑高几乎沒到了腦袋,幾人終於停了下來。
一個傢伙在獵戶家搬出一個獸夾安置在裡面,其餘幾人用籮筐搬土擡到捎遠的地方倒掉,來來回回幾趟,那個在坑裡搞機關的傢伙也把陷阱佈置好了,上面虛掩了一層乾草,灑了厚厚一層枯葉。
幹完一切,幾人四處看看,確認沒有破綻後,便進到屋內吃喝歇息。
屋內幾人粗魯笑罵,吃吃喝喝鬧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
趁着這個空當,必須馬上出去進行下一步計劃,一支針的麻藥放倒六個大漢,畢竟藥效時間有限。
本想拿匕首解決了幾個,但真讓她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還真下不了手。
只有想別的辦法處理這幾個傢伙。
膽粗的蕭靜好這次是輕悄悄摸進茅屋裡,幾人橫七豎八的堆在牀上,地上獵戶的血跡還沒來得急清理,散發陣陣刺鼻的血腥味。
撿起地上酒罈晃晃,幸好還有半壇。
又四處看看沒有發現門鎖,只找到一圈草繩,只得拿起繩子順手在吃食裡扯了只雞腿然後閃身出門,帶上門將門環用草繩綁了一圈又一圈,才心滿意足的啃着肥雞回到草垛。
啃完雞腿抹抹嘴,想着自己佈置的一切,覺得還真是那麼回事。
沒辦法,跟着陰人的主還學不到一招半式,那真是白癡外帶少根筋了。
挑開包袱,拿出辛苦繡了半個多月的兩件錦袍,用匕首裁成長條,然後結成七八個布球泡進酒罈,幹完一切停下來,後襟沒幹透的汗貼着身子又開始發冷,抱起酒罈猛灌一口,烈酒下喉全身回暖,膽子更大了些,這取人性命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酒可真是好東西。
看看天色,離天亮也不遠了,是時候動手了。
看姑娘我不把將這幾個混蛋烤得外焦裡嫩金黃流油我就不姓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