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見他神情有些低沉,便寬慰道。
蘭鷂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從懷裡掏出一節短笛。景舒趕緊探過頭去看。“咦,是羌笛。”
“你認識啊。”放到嘴邊悠悠的低聲,讓深夜的寧靜多了幾分安逸。景舒覺得這個聲音在沙漠裡聽着感覺不太一樣。讓人有一種衝動,就是……
蘭鷂愣了一會,笛聲停了片刻,可是景舒卻沒有停止舞動。只有一簇篝火的光亮,照着景舒的身影,跟着跳躍的火苗像一個精靈一樣。
蘭鷂也來了興致,吹得正起勁兒。一個身影就從馬車的後面飄了過來,目光有些厲色。
“你若不知道沙漠的風沙有多厲害,就別到處跑,若是離了此處,明早只能掘地三尺去找你的屍骨。”美好的景色就這樣被打破了。獨孤雲霄說話不留情面是衆所周知,只是這幾日一直對景舒和顏悅色不肯露三分顏色,但今日卻有了大轉變。
景舒也有些習慣了獨孤雲霄的喜怒無常,也不在意,若是爭執下去,自己也吃不到好果子。悻悻的準備離去。
對着蘭鷂俏皮的一笑“天晚了,明日若是真的能到,再同你暢談,你不是說西池的女子也可以和男子同飲。”
蘭鷂剛想笑着答應。可見到獨孤雲霄一臉的青色,也就嚥下了嘴邊的話,笑而不語。景舒也了無生趣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對着獨孤雲霄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便費勁的要爬上馬車,一個黑影閃過,一把把她拽了進去。景舒不滿的嘟囔着。
“我看你現在是喜歡上這兒了,不要死要活的鬧着跑了。”獨孤雲霄冷眼看着她,
景舒不大在意他的神情。“跑得掉幺,若是能跑掉,我纔不願現在這個時候還在跟你廢話。”
獨孤雲霄聽完更是神色異常,“跟蘭鷂說話就風情萬種,同我就是廢話。你只是個人質。有什麼資格跟我這樣說話。”
獨孤雲霄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這樣激動,明知道其實並不是那樣,卻也要用話語將她刺激一番,彷彿只有這樣才能一清自己心中看到他二人暢談的鬱結。
原本以爲景舒會站起來和他大吵一架,但是景舒只是將自己的臉埋在雙臂間,肩膀微微的顫抖着,獨孤雲霄這才反覆琢磨着自己話裡傷人的成分,想想卻又不捨。伸手去扶她的肩膀,景舒也沒動。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平靜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反倒是這樣讓獨孤雲霄心裡一陣緊張。有些事情還是讓她清楚的好。
“你知道現在的西池,最怕誰。”獨孤雲霄坐在景舒的身邊道。
景舒擡起頭來看着獨孤雲霄,還真難得他又一次是對自己這般認真的說話。
“當然是北川,但是西池國力不弱,與北川只是相互窺伺而已,但若真的兵戎相見,只有兩敗俱傷不是麼。”景舒記得以前師父在跟師哥和師姐說起的時候自己聽到過幾句。
“還不錯幺,知道的還挺多!不過現在早已經不是這樣了很久了,經過了一次政變,西池還沒有恢復回來,這時候的西池已經羸弱不堪,若沒有幾年時間的休養生息,難敵外族。”獨孤雲霄一臉的疲憊。
“可是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既不是皇家子嗣,也不與手握重兵的朝臣有何牽連,北川若是對西池虎視眈眈,僅不是可憑我一人之力迴天。”景舒想了很多天,只是獨孤雲霄見到她就是沒正經的說辭,讓景舒有什麼疑問都變成了一團火氣。
“這些你不用管,你幫我解決一些事情,我幫你不用嫁入不喜歡的人家。”
“這可不公平,我在西池能做什麼,你若是把我關起來形同人犯我豈不是平白受了牢獄之災,即便是軟禁,也讓人生不如死。”景舒想了很多種如何被對待的情況,結合了不知道多少的道聽途說。
獨孤雲霄聽聞不禁大笑。“不知道都聽誰說的,你的身份你不要有任何的疑問,因爲你永遠也得不到答案,我用你來牽制北川的皇帝,是有我的道理。可你也要小心,不是有人會救走你,就是有人會想着如何殺掉你,在西池若你不走出西池國境,與你在京川沒什麼不同。你要住在我的府上,你要改個名字。”
景舒默默的想把一切捋順“如你所說因爲我是不能發動戰爭的
導火線,所以北川的主戰一派若不是我爹的親信,定會想法將我除去,以挑起事端,繼而大軍壓境。照你這麼說,用我來牽制皇上是因爲我爹在朝中的地位,假若皇上不顧我的性命發起戰爭,我爹不能做什麼定也會對皇上產生隔閡,原本南宮家就已經是……”景舒不敢在往瞎想。撅着嘴看着獨孤雲霄,
獨孤雲霄卻臉上一陣悠然自得神情半眯着眼好似快要睡着了。
突然大叫一聲,獨孤雲霄被驚了一跳。景舒一臉的憤怒道“若一切都不容你掌控,一之下殺了我我不就虧了。”
獨孤雲霄無奈的一笑道“就算到時候連你都牽制不了皇上,或者北川已經易主,我殺你何用,依舊改變不了什麼,若不出意外,用不了幾年時間西池就已經恢復元氣,這一天不會太遠。”
看着景舒放鬆了警惕,卻一轉話鋒又道“你以爲只有北川的人會追殺你,你一旦變成籌碼回到西池,你可知這些年來北川年年壓境,有多少人生靈塗炭,有多少人見到北川人就欲殺之而後快,在西池有你想象不到的危險。”
景舒眼睛裡的恐懼是一閃而過,讓獨孤雲霄有些意外,這些話還真的嚇不倒她“我不想改名字,改成你們那裡的名字我怕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誰。”並沒有理會獨孤雲霄的恐嚇,景舒此時眼裡突然噙着淚,眼眶微紅,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讓獨孤雲霄有些不捨,無奈的嘆了口氣,苦笑了一聲。“那就叫阿舒可好,反正整個西池都不會想到你會在我的府上,而北川的人只能乾着急的以爲你在那守衛森嚴的皇宮。”
景舒的淚遲遲不肯落下有些倔強“難聽死了,聽起來像阿叔,就叫我小景兒,叫景舒。”然後轉過頭去不理他。
獨孤雲霄知道剛纔的一番話嚇到了她,可是不能讓她沒有危機感不是幺,他有些後悔,這樣的女孩子或許留在第五律塵身邊要好很多,起碼不用面對這些與她根本毫無關係的事情,想想有些可憐,自己接到母后的密信說要帶景舒回西池,心裡有疑問卻不能問。
伸過手去想要安慰,摸到的卻是涼涼的一片的淚水,人卻已經睡了過去,獨孤雲霄眼神中含着些溫柔。將景舒攬在了懷裡,身體隔着衣服有一絲的觸碰,獨孤雲霄臉上居然有些燒灼,自己也很奇怪。恐怕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着她,睫毛上還掛着淚珠。馬上要進城了該是讓她好好休息了。香爐裡的香料正悠悠的飄蕩着香味。讓獨孤雲霄也有些睏乏。下了馬車就看見蘭鷂正在抱手而立看向別處,又似乎是在等他。
“你還以爲我會對她怎麼樣。”獨孤雲霄冷嘲一聲道。蘭鷂搖搖頭無辜的說“我可沒這麼想!想問問你,真的要帶她回去幺?從前你可沒告訴我你有這樣的計劃。”
獨孤雲霄打了個哈欠,幾日奔波下來確實有些睏倦“等回去再說吧,計劃一直也在變,不管怎麼樣都是對西池國好的。”緊接着又換了一副表情笑道“你辦事什麼時候問過這麼多,難不成真的不捨得車裡的人,你才與她相識多久。”
蘭鷂也沒理會他只是淡淡的道“只是感覺她說話的時候很像雲兒。”
“你還沒忘了她。”
“怎麼忘得了。”蘭鷂輕嘆一聲,思緒一過就彷彿從前的一切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
“可是,命運如此,偏教你們相識,哪知道老天爺讓你們認識就是爲了仇人相見,你們已經不可能了,你的哥哥讓她成爲了孤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獨孤雲霄不知從哪裡摸來了一個酒袋,仰頭便是一口,喝完扔到了蘭鷂的懷裡。
蘭鷂拿起酒袋舉手澆在了自己的頭上濃香的美酒順着臉頰流下,流過蘭鷂苦笑着的嘴角全然是苦澀“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微微的紅了眼眶。
那時他們都是孩子!
笙兒給景舒換了衣服,看着鏡子裡異族打扮的自己,景舒不禁笑出聲來,是有些不習慣而已,可是很好看,樣子要比北川的衣服大膽些,腰間的飾物叮叮噹噹,更顯得景舒的俏皮可愛。
打開門的時候獨孤雲霄就站在門口,先是一愣。隨即笑笑誇了句“倒是有些像西池的姑娘。”何止是像而且更象是某個人!
隨行在隊伍中間,景舒就跟在笙兒旁邊,守着一個空馬車,裡面什麼人也沒
有,可是對外宣稱的是北川重臣之女。
獨孤雲霄在隊伍的最前方騎在駿馬上感覺周圍都閃着光目光凌厲的樣子似乎只在乎自己的目的地,對於身邊的一切充耳不聞,四周的民衆無不敬仰的眼神去看待他,爲西池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少年皇子。似乎在西池國他就已經成爲了萬人敬仰的王,可是獨孤雲霄不是個傻子爲何要把自己放在刺眼的位置上去呢!
看景舒有些遊離,到路口轉彎的時候差點撞到轎子上去,被笙兒一把拉了回來,景舒趕緊的抱歉一笑,搖搖頭也覺得自己想多了。
擡着轎子到了西池國的都城烏都的皇宮,不比北川的皇宮遜色,但並不是耀眼的讓人不敢看過去,更加的平和淡然但是絕對不是讓人窒息的嚴謹!
景舒一干人等在皇城外等候,獨孤雲霄和蘭鷂,,命人將轎子擡進宮中,景舒知道他曾經說過,要讓所有的人都認爲景舒被安置在宮中,許多人便不敢輕舉妄動,若要有所動作必定是要人事先打探!景舒不知是感到安心或是不安!
等了一會,景舒見到蘭鷂隻身走了出來並未看見獨孤雲霄的身影。等在一旁的禁衛軍全部撤回軍營,一小部分是獨孤雲霄府上的軍士。
“二皇子還要等一會才能回府,留下兩名護衛便可,其他人先行回府,至於新帶回來的婢女就留在二皇子房中,笙兒多有些擔待。”
笙兒點點頭便將頭低了下去。景舒還是一臉的迷茫,跑了這麼遠就是到獨孤雲霄的府裡做丫鬟!可是現在已經是人家的地盤了,問多了就錯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有機會還是自己逃掉!可是家裡的人知道自己是被獨孤雲霄抓回西池來了嗎?
景舒反覆確認過自己剛纔去過的就是皇宮,可是見到獨孤雲霄的府邸讓自己有些恍惚,誰家的院子建的像皇宮一樣,這不是欺君幺!“這簡直就是小皇宮。”不由的一聲感嘆。
身邊的笙兒聽到了,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大聲說話。又指了指旁邊的一座院子,走過這裡的時候笙兒好像很怕驚動裡面的人似地過的小心翼翼。
景舒不明所以也就悄悄的跟在笙兒身後,好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笙兒回頭看了她一眼不禁失笑。
隨即便聽到一聲冷哼“還真是狐媚子裝的成了啞奴,現在又做起了賊,偷人不行偷東西。”
笙兒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景舒見到氣氛不對,側目望去,看到一個身着典雅高貴的女子,只是華麗的服飾也掩蓋不了她尖酸刻薄的模樣,見到笙兒有一種厭惡和看熱鬧的神情。
那女子擡頭看去,正巧對上了景舒一雙鄙夷的眼神,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爲何見到景舒的她,有一絲的震驚,但很快神情就緩和了下去。只是那眼神對她的蔑視,她從不容許。“哪裡來的無理的丫頭,見到本皇妃還不下跪。”笙兒拉了拉景舒,景舒此生只跪過北川的皇帝,就連自己的師父和爹孃都沒跪過。怎麼會甘心給她下跪。
蓮熙伸出去的巴掌都有些心虛,不知道爲什麼面對這個丫頭沒來由的有一種恐懼,她到底像極了誰! WWW_ ttκǎ n_ ¢ O
笙兒見到情況不對,趕緊拽了景舒一把,自己擋住了蓮熙的手,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只知道景舒的身份非同一般絕對不能讓她受傷。
蓮熙身體一滯,一向軟弱的笙兒竟然來違逆自己。自己的火氣便騰空而起。
一個懷抱便一把摟住了蓮熙,蓮熙覺察立刻恨不得癱倒在獨孤雲霄懷中,眼眶有些微紅。
看的景舒瞠目結舌,剛纔還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現在突然就變了臉,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下人欺負了主子。這個西池什麼都怪,女子追着男子跑,這不在大庭廣衆之下就開始親熱也不避人。
獨孤雲霄在蓮熙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看到這裡景舒有些不敢去看他們還想幹什麼。轉身就要走掉。
“誰讓你走的。笙兒,叫你交代的規矩呢。”景舒這才發現獨孤雲霄是個不折不扣的兩面派。
笙兒怯懦的低下了頭。此時蓮熙也委屈的一皺眉“陛下,你瞧現在這些個下人,都不拿我當主子看,不順心了就頂兩句的,往後在這府裡我可怎麼住得下去。”說着又往獨孤雲霄身前貼了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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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