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不同縣令的等級差異
佈局圖上的地理佈局跟京城的王府幾乎沒差,甚至還似乎多了幾個院落。千歌第一眼看見就動筆將裡面幾個院落的房屋勾出來,讓聞淵在佈局圖背面以字標註,將那些院落留爲空地——她的字拿不出手。
即使如此,一行人還是風塵僕僕地趕路許久,連過年都是在馬車上度過的,實在頗爲心酸。就這樣風塵僕僕了四五個月,千歌才真正踏入自己的封地。
五個縣的縣令得了消息早就一早在千歌的必經之路上等候着。千歌到達的時間還算可以,剛過晌午。不過這一下馬車,千歌沒有被眼前穿着官服的幾個官員嚇住,倒是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雖然已然過年,這裡依舊瀰漫這冷冽的氣息,微風拂面也好似夾雜着冰霜;遠處的高原上隱約可見皚皚白雪。她現在停在集市中的驛站之外,集市上人來人往也算熱鬧,大家穿着與京城顯然不同材質的厚實衣裳或吆喝或挑選或閒逛,臉上也洋溢着年味未散的熱情。不過她們似乎特意在靠街道兩邊走着?
她不禁想起曾經在電視中看到的荒漠化的大西北。沙漠一望無際,狂風一卷便掀起漫天黃沙,讓她如同身臨其境,幾乎喘不過氣來。不想在古代原來也是這麼一副和諧安謐的景象,雖不如江南美景溼潤精緻,卻獨有自己的爽利在裡頭。
千歌對景色和集市中人的長期打量顯然讓官員們心裡不安,有些甚至直接拿責備的眼神去瞅一個微瘦的縣令,彷彿在斥責她此時不應該將這些賤民留在這裡使王爺煩心。就該早早將這條道清乾淨了纔是。那瘦縣令被另幾人地眼神看得心煩,便小心地結結巴巴道:“讓。讓王爺見笑了。”
千歌轉過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人。一身半舊的官服套在這個微瘦的人身上顯得寬大了些。而對方身形雖瘦,脊樑卻挺直,不似另幾個縣令微微躬身,而且她的眉眼間自有一股正氣。
她不禁暗自欣賞,這麼個偏僻的地方都能有個頗得她心的人存在,看來大金確實人傑地靈,人才濟濟。
“這裡是屯縣?”
“回王爺,正是。”那縣令再次回話時已經不卑不亢了。
“那你應當就是屯縣縣令鄭榮了吧,治理的不錯。”千歌含笑點頭,轉而對向其他人:“不知本王府邸是否建成了?”
“王爺的行李兩個月前便到了,正放在庫房裡專人看守着,”一個個子矮矮卻圓滾滾的人連忙接話,“下官們得了令,一刻不敢耽誤,當即找了最好的人手過來修建。只是那匠人說想將府邸完全建成,空還需十來日才成。王爺若是不嫌棄,不如這些天便在下官府裡小住幾日吧?就是寒舍簡陋。還請王爺別怪罪下官招待不週。”
“想必你就是王義德了?”千歌懶散地揮揮手:“本王今兒個累了,不想再走動了,鄭縣令的府邸在哪?本王叨擾一晚,鄭大人應當不介意吧。”
幾句話幾乎就將自己今晚的住處定了下來。
天高皇帝遠。無論王爺因何故來了這裡,從今以後她就是五縣之中最有權勢的存在。是以懂局勢的自然想盡早跟王爺處好關係,邀其在自己府裡小住。以求近水樓臺先得月。
王義德本以爲這種差事肯定是自己的,聞言愣了愣。胸中剛提起點怒氣,卻瞥見鄭榮不解又帶着着急的神情。反而高興起來。
另三個大縣縣令早就知道近水樓臺這樣的喜事不可能降在自己頭上,但是王義德同樣沒撈到好處,她們也樂見其成。
“王爺……”
鄭榮剛想說話就被千歌揮手打斷:“本王初來乍到,幾位大人不辭辛勞來到這裡迎接本王,本王十分感謝。只是連日奔波實在疲憊,不然今晚我們乘興喝個痛快又何妨?”
另幾人紛紛稱不敢道可惜,察言觀色間知道千歌確實累得慌,便勸她先去休息。
“待本王稍事休息,明日我們再在王大人府上共飲幾杯,諸位意下如何?”得到幾人理解地同意後,千歌笑着轉向鄭榮,“如此,今晚便有勞鄭大人了!”
上級都這麼說了,她焉能有拒絕的理由?鄭榮無聲一嘆,低聲道:“王爺言重,下官榮幸之至。”幸好剛纔她發現情形有變,早叫人趕緊回府準備起來。
那幾個縣令隨馬車一道走到縣衙門口,以不打擾千歌休息爲由識趣地走人,千歌也樂得清靜,這時才讓聞淵下馬車,馬車由下人牽走,兩人相攜而行。
鄭榮一邊在旁邊恭敬引路一邊偷偷觀察王爺王妃的動靜,心中暗暗稱奇。
幾人穿過衙署又繞過兩三道石牆才走到後堂的正堂,鄭榮忙恭恭敬敬地引她們上座,又命人沏茶來。
千歌和鄭榮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聞淵又是男子,不宜在這個時候多說話,所以乾脆沒有開口。喝了一盞茶後,奔波了一路的兩人才稍稍覺得好受些。千歌也不客氣,直言道:“鄭大人,本王夫郎有些疲乏,不知可有廂房讓他小睡一下?”
鄭榮一怔。王爺稱王妃爲……夫郎?那兩人必然恩愛了!廂房時常打掃,倒也頗爲乾淨,但是讓王妃這樣身份的人這樣睡下是否太簡陋了?她親自帶兩人往那裡走去,又想叫人把廂房再佈置一番,遭到了千歌的拒絕。
“無妨,只是小憩罷了,房間無需過多佈置。”
鄭榮只有道是,但還是叫人現折了幾支尚未敗落的鵝黃臘梅置於窗前。
房間很合千歌的心意,佈置地簡單雅緻。不過看鄭榮不時擦汗的樣子,千歌想她可能比較緊張,生怕自己沒有將房間弄得符合王爺身份會被怪罪。
千歌也不直接對房間進行評價。只是淡笑着說晚上直接在這裡睡下即可。這無疑間接表達了自己對廂房的好感。
她其實也有些累,但她也不好一過來就先睡覺吧?是以將聞淵先安置好。自己又和鄭榮四處散步,就當熟悉熟悉縣令的生活環境了。
聞淵一睡就是一下午。醒來簡單擦洗一番後正好對上晚膳的時間點。鄭榮的夫郎本命人備下了兩桌飯菜,而千歌怕聞淵跟他們獨處不自在,便笑道:“妻夫本爲一體,分桌吃也沒必要,我們一起吃也無妨。”
鄭榮本就不愛繁文縟節,一聽千歌這麼說,登時覺得這個王爺對她的脾氣,笑着應了,所以兩桌人就併成了一桌。
鄭榮一邊請千歌和聞淵上座一邊不大好意思地介紹着:“王爺。這是下官內人,這兩個分別是犬女鄭均與犬子鄭禾。”
千歌笑着同被點到的幾人點頭示意。鄭榮看上去三四十歲,一女一子卻都不足十歲,雖然此刻被拘着,自行行禮也十分規矩,眸中清澈的靈動卻都未散去。看來鄭榮將她們保護和培養的不錯。
一桌上一共就作了六個人,千歌和聞淵都被安排在上座,鄭榮作爲陪坐與千歌相鄰而坐,她的大女兒坐於鄭榮旁邊。鄭榮的夫郎和鄭榮的小兒子都坐在聞淵這邊。雖然幾人坐在圓桌上。正好兩兩相對,不過鄭榮的子女中間中間空出許多,彷彿兩人中間隔了條銀河似的。
千歌不由仔細看了看,只見鄭榮恍若未見。只是和自己滔滔不絕的說着當地的風土人情,而鄭榮的夫郎默默低着頭吃飯,偶爾擡頭看看自己的兒女。嘴角微微勾起類似欣慰的小弧度。
她不由瞭然,收回眼神的時候順帶夾了一筷子小排骨到聞淵面前精緻的小碟子裡。然後繼續笑着同鄭榮說話。倒是鄭榮似乎被噎了一下,停了停才繼續侃侃而談。
鄭榮夫郎擡頭時恰巧看見這一幕。眼裡閃過一縷情緒,偷瞄了瞄聞淵,見其視如平常般無聲咀嚼着,然而脣邊的笑意怎麼也掩不住。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的妻主,復又低頭,心中感慨着:也是一對有情人啊……
這一餐晚飯吃的比較舒心,千歌也對屯縣大致有了瞭解,更對鄭榮這個人多了些認識。初見自己時還有些忐忑,然而一談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就無所顧忌暢所欲言。這樣的人多半對自己所在的土地有着濃濃的熱愛,更何況她似乎在屯縣呆了很多年,已經將這裡視爲自己的家。
酒足飯飽後最舒適的莫過於一次放鬆全身心的洗浴。今天千歌和鄭榮的交流時間也夠多了,鄭榮也就不再多打擾,叫人好生侍候着便退了下去。
這個能容下幾乎三個人的超大浴桶顯然是新買的,難怪需要單獨放在一個房間裡。粗使女僕將熱水灌了浴桶大半的熱水,整個房間頓時如仙境般迷濛。小侍們將毛巾、皁角等物品一應準備齊全就等爲千歌服侍,只見千歌大手一揮將他們屏退,又叫菲兒和碧兒分別拿來自己與聞淵的換洗衣服,然後和聞淵留在房內,將房門一把鎖緊。
菲兒知道王爺王妃都不喜人近身服侍,便和碧兒一道站在門口看守,不時地閒聊幾句。
一路奔波,難得洗一個舒舒服服的澡,所以兩人洗浴完便回到房間沉沉睡下。
另一間臥房中。
“你覺得這王爺如何?”
“我覺得不錯,比那些道貌岸然狐假虎威的高官強多了,想必你也看到了吧?王爺竟然親自給王妃夾菜!這得是多大的榮寵啊!”鄭榮夫郎語氣發酸,“這麼些年了,也沒見你這麼對過我。”
鄭榮訕訕一笑,將懷裡的夫郎摟緊:“十多年了,兒女都生下了,我不照樣沒去找那些小的,怎麼?你還不放心我不成?”
男子心裡發甜地笑了笑。
“那你說,我要是向王爺提出那事兒,她能同意麼?”
男子猶豫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還是再等些時日,摸清王爺脾氣再說吧?畢竟這也是大事,關係到這幾個縣的縣令。”男子的語氣多了一抹隱怒:“若是王爺與她們同流合污,我們若是貿然說出來,要是被她們羣起而攻,那可就不妙了。大人的官職被卸下來倒是其次,卻是苦了百姓了。”
鄭榮不住點頭道:“你說的有理,反正已經忍了這幾年了,不在乎這幾天。”
“大人說的不錯,小不忍則亂大謀。”
鄭榮撫摸了一下自家夫郎微微粗糙的面頰,輕聲道:“若是我早些遇上你,你現在也不必跟着我守在這裡吃苦。”
“大人這是說什麼呢!”男人溫柔一笑,“若是大人早些遇上我,說不定還看不上我呢!”
鄭榮捏了捏男子的秀鼻,笑道:“又胡說!”
一夜無話。
次日下午,千歌和聞淵被王義德幾人十分隆重地接了過去,很快到達德義縣城內的一家莊子裡。
千歌面露疑惑:“這裡是……”
王義德笑道:“王爺快請進!這是下官親戚家的一處不住人的莊子,縣衙那般簡陋的地方怎麼配得起王爺的身份?這莊子雖然也簡陋,不過地方寬敞些,也能讓王爺舒舒服服地伸開腿腳來。王爺這幾天儘管在這裡住下,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王爺務必提出來,下官一定着人辦好!”
千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眼前規格不算小的莊子,瞥了眼王義德又瞥了眼跟在最後面含譏諷的鄭榮,點點頭:“有勞王大人費心了,昨兒個一夜確實不夠本王休息的。”
王義德將這理所應當地視作對自己行爲地褒獎,不由示威般睨了鄭榮一眼,這才彎着腰請千歌入內。
千歌依然先詢問了臥房的位置,確認後讓青峰將還在馬車上的聞淵請過去。這麼多女人面前,她纔沒興趣暴露自家男人。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時辰,王義德彎着腰帶千歌在莊子走動,邊走邊介紹莊園裡種植的農作物。另四個縣的縣令就像沒有存在感的女僕一般在後面跟隨。千歌覺得自己臉上的假笑都快僵硬了,結果莊子還沒走完,不由心中哀嚎。
這王義德是不是把德義縣最大的莊子給買下來了?!累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