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嘉,我們就這樣一直在凡世間生活不好嗎?爲什麼還要回思清觀呢?”
這是嘉卉在聽到靜嘉打算再次返回思清觀時對她所說的話。
那時候靜嘉並沒有回答他,因爲她知道對於嘉卉來說自己是他唯一的親人,但是她不同,她從小就在思清觀生活,那裡就彷彿她的家一般,雖然並無十分惦記之人,卻依舊會想念。
見靜嘉不回答,嘉卉蹙着眉頭將正在忙着收拾的靜嘉扳過身子,四目相對。
“回答我!”嘉卉眼眸略沉了沉,他心中一直就擔心這一天,他怕靜嘉會離開自己。
從未見嘉卉表情如此嚴肅過,靜嘉愣了愣,便彎下身子笑了起來,直到後來笑岔了氣,嘉卉一邊幫她順着氣一邊嘆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能笑岔了氣。”
雖然是在責備,語氣中卻又帶着寵溺,靜嘉擡頭對他微微一笑道:“嘉卉,你實在不適合生氣,臉色好奇怪的,哈哈哈~”
見靜嘉說着又笑了起來,嘉卉忙點頭稱:“好好!那你總要告訴我爲什麼非要回思清觀嗎?都出來五年了,你雖然偶爾回去一次,卻也都帶着我,可是這次你卻不願意帶我一起去,發生了什麼事嗎?”
靜嘉輕輕地搖了搖頭,臉色有些肅然的看着嘉卉:“嘉卉,靜嘉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你,這是靜嘉的真心話,永遠都不會變!”
嘉卉驀地睜大雙眼,盯着此刻認真地靜嘉,兩人四目相對,彷彿整個世界都已靜止,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對方,再容不下任何事物。
緊緊地將靜嘉擁入懷中,嘉卉心中的不安並未消失,但是他決定既然靜嘉要回去,那他就一定要跟着回去,就算這次可能會發生他所不能預料的事情。
“我陪你一起去,我不要跟你分開,哪怕是一天我都覺得心在痛,所以帶上我好嗎?”
看着嘉卉有些祈求的眼神,靜嘉低下頭沉思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次是思清觀傳來了消息讓她回去,而且可能就是因爲嘉卉的事情,觀主似乎知道了些什麼……
待靜嘉調整好情緒,便擡頭對嘉卉笑道:“吶!說好了哦,你去可以,但是必須聽我的,否則決不讓你跟我一起回思清觀!”
“好!都聽你的!”嘉卉溫柔的揉了揉靜嘉的小臉。
雖然靜嘉已近三十,但仍然似少女一般調皮可愛,而且容貌與十年前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明眸皓齒,眉目如畫。
當兩人收拾好一切踏上前往思清觀的路時,嘉卉心中的不安愈來愈深,彷彿這次就會失去靜嘉一般,可是看靜嘉仍然笑意盈盈的跟自己說話,他也只能強忍着不安對她溫柔地笑着。
握着靜嘉的手不由得緊了緊,但是在山腳下時,他還是變成了藕人,他還不能暴露在這些道士面前,只能如此才能伴在靜嘉的身邊。
剛剛走到思清觀的門外,便被一羣身着思清觀道袍的道士圍住,每人手中還拿着長約兩尺的長劍,而且一切似乎都是對着靜嘉。
感覺到危險,嘉卉想要從靜嘉的揹包中出來,卻被靜嘉一把按了回去,然後環視一週對那些圍在周圍的道士笑道:“怎麼了?我不過是時間太久沒回來,你們就不把我這個長老放在眼裡了?”
此話一出,有幾人倒還真的微微愣了一下,他們都見過這名十七歲便升爲長老的奇女子,此時倒還真有點拿不定主意。
但是其他人均是在靜嘉到人世間歷練之後進入思清觀的,最多也只是聽說了這位長老的一些事情,然而現在是觀主要將她拿下,那就不需要考慮太多。
“觀主有命,靜嘉長老私自藏匿妖孽,讓我們在此將靜嘉長老抓獲帶由觀主發落!”
說着幾人便將靜嘉押了下來。
靜嘉並未反抗,而是隨着他們進了思清觀,被帶到了觀主的面前。
看着眼前這個從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靜嘉,觀主內心是一陣疼痛,他從未想過如此有慧根的靜嘉會藏匿妖孽,而且這妖孽竟還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待了許多年。
“觀主~”跪在地上的靜嘉只是輕輕地喚了聲,她其實早就料想到了這次招自己回思清觀必定是因爲嘉卉之事。
“靜嘉,你太讓我失望了!”觀主緊抿着雙脣無奈的搖頭道。
坐在一旁的其他長老也跟着應和道:“是啊!靜嘉,你身爲長老怎麼可以明知故犯,藏匿妖孽呢?而且人妖殊途,你竟還帶着他入人世間歷練!真是不懂事啊!”
此時的靜嘉只是靜靜地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訓斥,低垂着頭不作任何回答。
見靜嘉一直不答話,一副知錯的樣子,衆人也都不好再說什麼,最後觀主便命人取過靜嘉手中的揹包,拿出了藕人嘉卉。
“這就是那年渡劫化人的妖孽吧。”觀主拿着嘉卉卻望着靜嘉,說出的卻並不是問句,因爲他已經很確定嘉卉便是那時候渡劫的妖。
然而靜嘉還是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跪着,也不曾反抗這些人從她手中拿走揹包。
嘉卉也緊緊地閉着雙眼,他知道靜嘉不會就這麼不管他,而且即使他有能力從這裡逃走,也顧不了靜嘉,所以他不敢冒這個險。
而靜嘉此時所想的亦與他一樣,都怕自己顧不了對方,所以他們不能反抗。
“既然靜嘉知道錯了,那就罰她閉門思過吧?畢竟孩子心性,也別處罰的太重了。”一位長老終於發話,向觀主爲靜嘉求情。
“是啊!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就罰她閉門思過吧!”其他的長老也跟着應和,這也許是此時最好的辦法,既不會因此而損失了人才,也不會被人說庇護與她。
觀主看着靜嘉,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靜嘉,念在你乃修道奇才,本道不忍將你逐出思清觀,但是懲罰還是有的,你就在後山的石洞中思過一年吧!”
良久之後,靜嘉終於傾了下身子,輕聲道:“謝觀主!”
最後靜嘉被人帶走,而臨走時卻微不可察的看了嘉卉一眼,與此同時嘉卉也正看向她,兩人相視一笑,好像知道彼此心中所想一般,其實是相信着彼此。
就這樣,靜嘉關在後山閉關,嘉卉被觀主封印在了一處殿堂之中,每日都有人看守,雖然這時並未對他如何,但是卻已經有人提出異議,要求觀主將這藕人修爲打散。
只是觀主一直在觀察,也在糾結,畢竟這藕人是玄幽池中生長的靈物,若說是妖孽又不曾見他傷過人害過命,若說是靈物他卻又阻了靜嘉的修行。
這麼一猶豫就是兩個月,最終觀主還是接受了大家的意見,將嘉卉的修爲打散歸入虛無。
而且靜嘉的無作爲表現,也讓觀主等人放下了心,認爲她已看破一切,不再與那藕人有任何牽連。
不料,這天衆人正在討論如何將嘉卉的修爲打散之時,一名小道士卻匆匆忙忙的闖進了大殿驚呼:“不好了!觀主,靜嘉長老不見了!”
衆人皆是一愣,這兩個月來她的表現大家可都看在眼裡,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但是觀主卻是一道靈光閃過,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忙快步往放至嘉卉的殿堂走去,果不其然,嘉卉的封印被打開,門外的兩名小道士也都倒在了地上。
原來靜嘉從看守她的小道口中得知了觀主和各位長老想要將嘉卉的修爲打散一事,本還想着等觀主消了氣便帶着嘉卉到觀主面前認錯,然後請求他成全兩人。
然而這一切來的太快,靜嘉來不及多想便支開了看守自己的小道士,然後將嘉卉救了出來。
救出之後,兩人便朝着山下跑去,可是由於害怕被人發現,他們只得左躲右藏,儘量不被他們發現,畢竟幾乎整個思清觀的人都已出動,人多勢衆,他們只有兩人,雙拳難敵四手。
兩人就這麼躲了幾天,但是仍然沒能走出這座山,因爲每個出入口都有人牢牢地把守,根本無法通過。
最終精疲力盡的兩人還是被思清觀的道士發現,隨後觀主便帶着諸位長老趕了過來。
靜嘉在觀主的面前求情,她知道自己沒辦法保下嘉卉,便直言對觀主說道:“觀主,我跟你們回去,但是希望你們能夠放了嘉卉,可以嗎?”
聽她這麼說,嘉卉自然十分不願意,與靜嘉分開的這兩個月他簡直度日如年,若不是有封印攔着,他早就跑去將靜嘉帶走,何必等了兩個月讓靜嘉來將他救出。
於是不等觀主有所反應,便直接拉着靜嘉再次消失在衆人的眼前,朝着隱蔽的樹林之中逃去。
可是這麼漫無目的毫無方向的跑着,很快就跑到了一處懸崖邊,若不是靜嘉及時將他拉住,當時可能一頭就衝下了懸崖。
然而,追兵很快也趕了上來,面對這麼多人,靜嘉最終還是跪了下來,但是這次卻說出了不僅是觀主和一衆道長震驚,就連嘉卉都驚訝無比的話:“觀主,求你放我們走吧,我懷了他的孩子,如果觀主再逼迫的話,我們就只好帶着這孩子一同赴下黃泉了。”
“靜嘉,你說什麼?”嘉卉嘴脣顫抖着將靜嘉拉起,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
靜嘉轉過身對他微微一笑,算是回答與他。
但是聽了這個消息之後,觀主心中的怒氣便比之前更盛,指着靜嘉就吼道:“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孩子,你讓我怎麼跟老觀主交代啊!我們都對你抱着那麼大的希望你竟然做出此等事情來!和妖孽生孩子,你生出來的究竟是人還是妖孽!”
“是靜嘉不孝,但是靜嘉自己選擇的路絕不後悔,望觀主成全!否則我們就只有從這裡跳下去了斷此生了!”靜嘉指着不遠處的懸崖,異常堅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