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蒙絡一直在自己的營帳中焦急等待着,儘管已經兩天一夜未曾閤眼,仍然沒有絲毫睡意,雲夕顏和百里英是哥哥的左膀右臂,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了事,回去怎麼跟哥哥交代?
“王爺休息了嗎?”營帳外響起趙鳳良的聲音,沙蒙絡一愣,心底疑惑,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
“大帥有事嗎?”
“想跟王爺商量一下派兵增援之事,不知王爺方不方便?”趙鳳良蒼老的聲音中帶着沉重。
原本不想和他糾纏的沙蒙絡,一聽是爲了增援雲夕顏,臉色一喜,趕緊打開營帳,“大帥請進。”
外面站着趙鳳良和一個拿着托盤的士兵,呵呵笑着進了大帳,示意士兵放下托盤,然後退了出去。
“這是?”看着托盤上幾個簡單的小菜和一壺酒,沙蒙絡皺了皺眉。
“王爺恐怕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吧,雲副將雖然是冒險深入,但所帶皆是精銳,目的只是救人,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王爺還要保重貴體呀。”趙鳳良一臉誠懇。
“本王還撐得住,對於增援一事,趙大帥心中究竟有何想法。”迫不及待的沙蒙絡根本未察覺出趙鳳良眼中的意思陰霾。
“這個,本帥是想派兵在雲副將返回的路上增援,也好以防萬一。”不錯,就是以防萬一,他們回不來便罷,若是百里英真的那麼命大,被雲夕顏救了回來,那麼這隊人的職責不是增援,而是阻殺。
“恩,這個辦法不錯,即使救到人,夕顏帶的人馬恐怕也不太夠用,萬一遇到祁連一族的攔截……還是派人去看看的好。”沙蒙絡沒想到趙鳳良這麼好說話,把原本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還解決了問題,一時間,有些懷疑,難道是自己看錯了,若是這樣看來,趙鳳良不像是要百里英和雲夕顏命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只要有人增援就好,臉上露出真心的歡喜,一直陰鬱的心情也好了起來。看着桌上的小菜,一天未曾進食的肚子抗議般叫了起來。
尷尬一笑,手撫了撫肚子:“看到大帥準備的這麼精緻的菜,還真有些餓了。”
趙鳳良臉色一喜,“那王爺趕緊快吃吧。”說着,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我敬王爺一杯,希望儘快度過這次難關。”
趙鳳良眼裡的欣喜沒逃過沙蒙絡的眼睛,心底更是疑惑,他似乎很希望我快些喝了這酒,難道這酒有什麼問題,可他沒理由害自己呀,從趙鳳良進來的那一刻,整個事情都有些不正常,難道是自己多心了?
看沙蒙絡的臉色變換,卻沒有喝酒的意思,趙鳳良一驚,難道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王爺,怎麼不喝?難道是嫌趙某奉的酒不好。”
“怎麼會呢,本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問題,一時想不明白罷了。”沙蒙絡端着酒杯,猶豫着要不要喝,或許是自己多疑了吧,眼看趙鳳良已經一口喝乾了杯中酒,自己再推脫似乎有些不好了。
“大帥真是好酒量。”說完,沙蒙絡一笑,酒杯剛挨着嘴,就聽一道破空之聲傳來,下意識地用酒杯一擋,‘嘭’的一聲,杯碎石落,酒撒了一地,‘刺啦’一聲,地上的酒水冒起了濃濃的白煙,沙蒙絡臉色鐵青:“趙鳳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酒中居然有毒,看那濃煙的程度,絕對屬於鶴頂紅、七步倒之類的無解劇毒,一想到剛纔自己差點喝進肚子裡,沙蒙絡就一陣驚懼,背後的衣服都被冷汗溼透了。
趙鳳良眼看事情敗露,心底暗惱,究竟是哪個壞我好事,眼看此時不是追究的時候,呵呵一陣冷笑:“北洛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趙鳳良退後幾步,一揮手,大帳中莫名多了幾個黑衣人,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大刀,眼神中的嗜殺冷漠震得沙蒙絡半天沒反應過來。
穩了穩心神,沙蒙絡平靜地看着退到黑衣人身後的趙鳳良:“是太子要殺我嗎?”
“嘿嘿!太子?不不不,太子怎麼捨得殺了你,既然你就要死了,那麼本帥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太子如此看重你,你以爲會是什麼好事?琴妃娘娘是不會容下你的,何況還有樑大人。”提到琴妃和樑大人的時候,趙鳳良態度十分恭敬。
此時沙蒙絡才明白過來,感情這趙鳳良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實際上卻是聽琴妃和樑思語的,很多想不明白的問題,此時都清晰起來。別看太子和琴妃看起來是一夥,就對待沙蒙絡的態度上,兩者的態度確實截然不同,不過,琴妃的手段比較老道,一直沒有露出馬腳,讓太子沙蒙軒忽視了她對沙蒙絡的潛在威脅,否則也不會那麼放心把沙蒙絡的安全,交到趙鳳良的手中。
“那麼,你剛纔說的增援也是無稽之談了?”
“派兵是一定的,不過不是增援,而是阻殺。”趙鳳良倒是有問必答,在他眼中,沒有人能夠在十個黑衣人眼皮底下,活着出了這個大帳,太子是另外派了人保護沙蒙絡,但那是在大營之外,從此看出太子對他還是很信任的,可見平時自己的表現讓太子很看重。
沙蒙絡看着趙鳳良的眼神更深了幾分,四周慢慢圍上來的黑衣人漸漸不耐起來,趙鳳良訕訕一笑,又向後退了幾步,不再說話,那眼神明顯在下達‘開始’的命令。
十個黑衣人,十把明晃晃的大刀,在微弱的燭光中閃着詭異的光芒,沙蒙絡的眼神已經從趙鳳良的身上收了回來,臉色凝重地盯視着四周的黑衣人,從他們身上,他看出了長期處於殺戮環境中的殺伐之氣,那眼神中的淡漠,讓人不寒而慄,那是一種是視生命如草芥的淡漠。
沙蒙絡有些瘦弱的身子在衣衫下繃得死緊,無疑,這是有生以來,最艱苦的一戰,怎麼看,都沒有半分獲勝的希望,百里英和雲夕顏幾乎帶走了所有親信之人,現在大營中基本都是趙鳳良的勢力,面對這孤立的場面,沙蒙絡一時間感慨萬千,一直以爲自己會平平安安長大,平平安安看着哥哥和太子爭鬥,不會危及自身,現在看來,這些都是妄想,既然生在了帝王家,還成爲了皇子之一,就逃不開命運的輪迴。
幸虧自己的武功一直沒有拉下,即使身邊有無數人保護,沙蒙絡也沒有停止對武功的修煉,特別是那套體術,已經到了心到身到的境界,心神更是對未知的危險存在一種潛在的意識,即使對付不了黑衣人,逃跑總不會有問題吧。
終於,一個黑衣人按捺不住心底的嗜血慾望,衝向沙蒙絡,大刀一翻,藉着燭光的反射,大刀上的光芒陡然射向沙蒙絡。
眼睛一疼,趕忙閉起,就在這一瞬,黑衣人身子跳了起來,大刀攔腰砍向用手下意識去遮擋光芒的沙蒙絡,這一刀帶着冷冽的寒風,快速無比地向沙蒙絡砍來。
黑衣人似乎對於這一刀也格外滿意,臉上獰笑着,好似已經看到了面前這個少年被斬爲兩截的身體。
眼睛看不到,意識卻感受到危險的來臨,沙蒙絡一收腰,臀部向後猛蹲,刀帶着風,一閃而過。
沙蒙絡嚇出一身冷汗,黑衣人也是一愣,他沒想到這配合幾近完美的一刀會走空,臉上有些掛不住,揮刀又砍,原本小窺的心思也收了起來,這個少年不簡單,絕不是情報上所提供的只有花架子的紈絝子弟可比,就憑剛纔那一刀來臨時的直覺,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原本打算看熱鬧的其他黑衣人也收起了輕視之心,對這次任務有了新的認識,“老二,速戰速決。”場外的一個黑衣人,沉聲喝道.
“明白!”這個被叫做老二的黑衣人出刀更快了。
沙蒙絡小心躲避着老二的攻擊,卻不還手,他身上穿的是夜裡的單薄裡衣,外面罩着外衫,甚至連腰帶都沒束好,在躲避過程中,難免狼狽不堪,加上沒有趁手的兵器,隨着時間的推移,頭上的汗珠密密麻麻,身子也不那麼靈便了。但他的心沒有慌亂,他在尋找機會,一個突破重圍的機會,只要走出這個包圍圈,走出黑衣人的氣壓場,來到外面,他就成功逃出了一半。
突然,眼前一亮,沙蒙絡發現,趙鳳良沒出營帳,而是躲在角落裡看得有滋有味,這時,一個黑衣人正好扭頭,看趙鳳良的眼神中帶着濃濃的不屑,就是這個時侯。
拿起一旁的燭臺,唰唰唰,連着三記猛攻,被稱作老二的黑衣人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剛纔還狼狽不堪的少年怎會突然這麼勇猛了,趕忙後退,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電光火閃之間,黑衣人眼前一花 ,沙蒙絡已經用豹子般的速度,衝出了包圍圈,這等實力,完全超出了剛纔沙蒙絡所表現出來的實力。
黑衣人畢竟是經過鮮血洗禮的,對於沙蒙絡的突擊,迅速反應過來,臉色鐵青,飛身追了出來。
用十個黑衣人,來殺沙蒙絡,在趙鳳良看來,是必勝無疑的,卻不成想,這些黑衣人如此託大,竟然只是圍着,讓其中一個上場熬鬥,最終還讓到手的獵物飛了,若是沙蒙絡真的能逃過這一劫,返回京城,在太子面前說出真相,即使太子不敢和自己的外公母后翻臉,心中恐怕也會對自己不滿,自己的前途就不妙了,趙鳳良恨恨地一跺腳,也追了出去,心中暗罵,什麼狗屁第一殺手組織,其中的殺手居然都是傻蛋,成事不足,壞事有餘。
外面營帳中已經已經有人聽到了動靜,紛紛起身查看,待看出是北洛王被一羣黑衣人圍堵的時候,憤怒了,這丫的不是看不起人嗎?殺人居然都殺到老巢來了,堂堂北洛王在自己的營盤中被追殺,傳出去,他們這些士兵還要不要臉見人。
因此,一聲大喊,無數士兵抄起手邊的傢伙,加入了圍堵的戰團,不過,這次換成了黑衣人被圍堵。
後來趕到的趙鳳良一跺腳,壞事了,不過眼珠一轉,大喝道:“那個不是王爺,是有人易容的,大家後退!”
怒氣沸騰的士兵們都楞了,大帥發話了,誰敢不聽,可那明明就是王爺,怎麼變成易容的了?面露不解,衆人還是停下了動作,遲疑地看着被黑衣人重新圍住,漸漸抵擋吃力的沙蒙絡,有些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