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順序,喬家班排在二十多位,因此整個上午都沒他們什麼事兒,一行人就躲在臺子對面一塊比較偏僻的空地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比賽來,一邊看還不忘和自己的節目做做對比,找找不足。就這麼混到了下午,隨着比賽時間的逐漸接近,大夥開始有些緊張了,特別是碧雪,紅綃那兩個丫頭,雖然這幾年在外闖蕩也算是身經百戰見過世面的人,但這次演出的成功與否關係到整個班子的命運,加上之前因爲配合伴奏,節目的表演形式比之以前有了大幅度的調整,她們的壓力就更大了。眼見臺上節目一個一個的結束,她們兩的臉色跟着越來越白,眼神也開始飄忽慌亂起來。
程萌羽與禾音相視一眼,都暗叫不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一會上場那是肯定得怯場的,一怯場就肯定搞砸,若初賽都通不過,其他的也別再談了。
想想辦法呀?程萌羽對着禾音用口型說道。
無奈的搖了搖頭,禾音臉色也不大好看,都這節骨眼了,她哪裡有什麼辦法呀,這兩丫頭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麼今天就出狀況了呢。
程萌羽見禾音也沒輒了,知道若再不想個辦法,他們可能連參加複賽的資格都沒了,抱頭苦想,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對了!她跳起來,俯耳在幾個伶人耳邊嘀咕了一陣又哼唱了幾句,見他們點頭,她便清了清喉嚨,拍手道:“還有兩個班子纔到我們,來來來,我們來唱唱歌,放鬆一下!”向伶人點頭示意,一陣活潑的鼓點便輕泄而出,她自顧自的站起身來,不顧衆人詫異的目光,拍着手,張嘴就開唱了:
吹起小喇叭,達滴達滴達
打起小銅鼓,咚隆咚隆咚
不怕年紀小,只怕沒膽量,只怕不敢上
吹起小喇叭,達滴達滴達
打起小銅鼓,咚隆咚隆咚
不怕年紀小,只怕沒膽量,只怕不敢上
吹起小喇叭。達滴達滴達
打起小銅鼓。咚隆咚隆咚……
清脆如銀鈴地歌聲在空中迴盪。她一邊輕唱着。一邊耍寶般做出敲小鑼和吹喇叭地姿勢。臉上地表情更是誇張得好笑。今日她將頭梳成左右兩個馬尾。穿地是一身粉綠色地衣褲。此刻因爲運動。白瓷般地小臉上浮現出一團粉紅。嬌嫩得仿若春日地新芽。
原本還緊張地要死地兩個小姑娘這會眼珠子正跟着程萌羽那兩馬尾划起地弧線在轉呀轉。臉上地表情也從僵硬到微笑最後直接裂嘴大笑起來。之前地緊繃直接被拋到爪窪國去了。太可愛了。歌可愛。人更可愛。
見衆人全都坐在地上大笑。程萌羽對他們眨眨眼。比了個跟着唱地手勢。一時間這小塊隱蔽地空地上輕唱聲、笑鬧聲、拍手聲夾雜成一篇歡快地樂章。
“好了!到你們兩丫頭了。現在不緊張了吧?”見臺上那班子已經收尾謝幕了。禾音揉着笑酸了地臉。站起身一手攬住一個丫頭道:“走咯。出!”
不管是什麼好東西,吃多了看多了聽多了都得煩,這大半天了,千篇一律的表演。雜技,動作驚險是驚險,技巧嫺熟是嫺熟,頭幾個還能引來些許驚呼,再來就有些無趣了;歌舞戲,唱來唱去就那麼幾個經典的,可經典的聽多了也得聽覺疲勞吧,縱是扮相唱腔再好呢,也沒什麼新意;其他諸如百戲、雜樂、傀儡戲、口技等表演,雖也有幾個出彩的,卻也沒激起太大浪花。
其實想來這種情況也是情有可原的,參加初賽的人都是些來練手的新人,各個班子哪會將大材用在這小賽上呢,壓軸的嘛肯定在後面,想看精彩的,有!複賽決賽多的是。
他們有他們的考量,可卻苦了那些興致勃勃來看比賽的人了,眼看着無聊的日子因爲這次選拔有了點起伏,可這起伏也實在太小了些吧,這叫他們這些花了錢來看比賽的怎麼不鬱悶吶,要知道除了初賽是在外城舉行,其他賽事可就只有內城的人才看得到了,那時候也沒他們外城的人什麼事兒了。
就在全場看比賽看得滿心鬱悶的時候,一陣節奏感極強的鼓點交雜快板和打擊樂的旋律由低到高,由慢到快的輕泄而出,這種奇異少見的配樂讓人精神不由得爲之一振,唰唰的,觀衆的目光全都瞬間集中在臺上。
隨着旋律,臺子的兩邊出現了兩個身穿粉紅色紗衣的小身影,如同花間的小精靈,她們抱着空竹踩着有力快的節拍在舞臺中輕盈的舞動,融合了古典舞蹈的特點,卻又攙雜了一些現代搖滾元素,顯得非常新穎奇特,初看或許以爲是一場純粹的舞蹈,但當人們看到那上下飛舞的空竹,完美的提、拉、抖、盤、拋、接、走、跳、繞、蹬、扭等動作,還有那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金雞上架”、“翻山越嶺”、“織女紡線”、“夜觀銀河”、“二郎擔山”、“擡頭望月”的各種花樣,誰還能否認這是一個集音樂舞蹈和雜技藝術爲一體的高水平的表演?當兩人手中抖動的空竹由一個變爲兩個最後增加到三個的時候,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在激烈又振奮人心的伴奏中歡呼喝彩起來,妙啊!玩空竹的並不少見,但是能夠玩得這麼生動這麼精彩的卻是第一次看到,不但技巧嫺熟,而且充滿了生命力和藝術魅力,從伴奏到服裝到舞蹈的編排以及雜技動作的銜接都相當的完美,喬家班嗎?不愧爲當年的御用雜耍班。
“好——”
如暴雨般的掌聲宣告他們喬家班已經邁出了重回帝都的第一步,禾音含着淚,擁抱着兩個還在喘氣的弟子,在心裡默默的說道,爹爹,你高興嗎?
“小白小白!成功了!”程萌羽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反響,她拉住小白,興奮的又笑又跳,小白微微挑起嘴脣,眼裡也滿是笑意,但是這笑意卻沒維持多久,感覺到後臺有一道惡意的眼光投射過來,他冷下臉側頭望去,只見一個身穿紫紅色衣服的女子正恨恨的盯着他們這邊看,是誰?
這時候連遲鈍的程萌羽都現不對了,那邊那個女的眼神好恐怖,一直盯着他們,再轉頭看了看同樣臉色不太好的禾音,小聲問道:“是那個第三者?”
點了點頭,禾音輕哼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走了走了,和無恥之人呆一塊兒真是破壞心情。”
“原來就她呀?長得不怎麼樣嘛,說真的,我可不是偏袒自己人,雖說她也算得上五官端正了,但從容貌到氣質都和你差遠了。”程萌羽擺出個說悄悄話的姿勢,但那說話的聲音卻一點不小,後臺的人幾乎都聽得清清楚楚,知情的都抿嘴偷笑,不知情的則不由自住的來回打量起那紫衣女子和禾音來,還真比較起兩人的樣貌來。
其實程萌羽這麼說倒是誇張了些,那紫衣女子樣貌當然是比不上她和小白精緻了,卻也頗爲秀麗,只是此刻一臉嫉恨,比之禾音的英姿勃就遜色了許多。
那女子被程萌羽這麼一奚落,臉色一變就想上前來教訓教訓程萌羽,剛走了兩步,便被人給拽住了。
“回去,看你像什麼樣子!”李崖甩開她的手,皺眉呵斥,見她抖瑟着乖乖低頭在一邊站好了,他才滿意的轉回頭,對這個禾音微笑着問候:“幾年不見了,別來無恙吧師妹。”
淡淡的看了縮在他身後的紫衣女子一眼,禾音心裡升起一絲悲涼,當年那麼刁蠻任性的一個女子,竟然也有這麼一天,看來大家都錯了,錯把豺狼當溫羊,估計現在吉祥班已經盡在他手中了吧。
“你叫錯人了吧,誰是你的師妹呢?我可當不起。”看都不看他一眼,禾音丟下一句話便走了,她的大師兄早就已經死了,她甚至懷疑,當年那個老實忠厚的師兄是真的存在過嗎。
見禾音走了,程萌羽偷瞟了那個大師兄一眼,在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絲陰狠以後,便不寒而慄的緊了緊拉着小白的手,她有種奇異的感覺,這個大師兄不太像一個普通的雜耍班班主。
感覺到她的不安,小白歪頭問道:“怎麼了?”
搖頭,她笑了笑,道:“沒事,我們快跟上去。”
在路過桃花他們所在的閣樓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擡頭張望了一下,這一望正好和樓上剛轉過頭的那人四目相接。
是他?上午在船上看見的帥哥,詫異的眨了眨眼,他和桃花他們認識?再左右打量了一下,樓裡就沒其他人了?怎麼桃花他們已經走了嗎?
樑育書見她疑惑的眨着眼,呆呆的樣子可愛得緊,就有些忍不住的挪動腳步,想下樓去和她說說話套下近乎,纔剛走出去幾步,就見她身邊的少年一眼橫了過來,然後便拉着她匆忙離去了。
皺眉望着他們遠去的身影,樑育書有絲憤憤的想着,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咬牙,快了,再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和小妹相認了,到時候再把這些阿貓阿狗通通都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