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麟拼命掙扎,可是堯帝的念頭太強大了。
這是堯帝的念頭空間,一旦拉入進來,外人的念頭就難以有施展之力。
萬年之念的力量足以讓億萬人灰飛煙滅,齊麟的元神就像碎片一樣在慢慢的消失,被靈魂旋渦給絞了去。
痛。
從未有過刻苦銘心的痛楚傳遍了齊麟全身。
“汝之惡念,便再此灰飛煙滅吧。”
堯帝說着,巨大的識海空間出現了一團又一團靈魂旋渦,這些靈魂旋渦不斷碾壓着齊麟的意識帶來前所未有的痛苦。
“我只是想用神鼎治水,豈是惡念。”齊麟艱難的反抗,他的意念重重展開,每一道破碎的念頭都包含着無上的善心。
這些念頭純淨無暇沒有半點雜質。
靈魂旋渦能將念頭分解而出,當看到所分解的念頭並不如想象中‘惡’時,堯也感到了迷惑。不過她終究只是一念,萬年一念等的卻不是齊麟。
“藉口!”
堯帝聲音輕柔含着不可反抗的權威。
齊麟的雙腿已經灰飛煙滅,身體開始剝離,他睜着雙眼,痛苦不堪的靈魂絞割沒有擊潰他的意志,反而讓他變得更加堅定,齊麟用盡畢生的力量來維持自己的念頭。
念頭更加無暇。
堯帝神像也露出異彩,先天神鼎,洪荒世界,沒有任何一個人和神能不動心,所以當年她要鑄此寶必須格外的小心,避人耳目。
可是眼前的男子對神鼎的念頭居然這麼純粹?
只要想佔爲己有就留不應該如此纔是。
堯帝的神念似是想要讓齊麟‘奪神鼎爲已用’的惡念原形畢露,靈魂旋渦裡充滿了正氣浩然的威壓,每一道漩渦都帶着最深處的拷問,一道旋渦化作鐵索鎖住了齊麟的手臂,又一道旋渦化作勾鏈刺進了肩胛骨裡,齊麟痛得臉都變形。
在這種劇痛下,一種無上權威的力量在他的腦海裡爆炸。
那個聲音彷彿在說,承認吧,你的自私,只有這樣痛苦纔會消弭,所以的苦痛拷問都來源於內心虛僞,掙扎在道德外衣的光鮮之下只會痛不欲生。
“不!!”
齊麟咬牙切齒。
他內心從未想過對神鼎佔爲己有,這並非他有多麼高尚,在死亡面前,齊麟會比誰都陰險,冷酷和無情。這也不是他想表現多麼偉大,他已經有足夠高的聲望了,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源自他內心中那一點點自私的念頭,但這個自私不是想佔據九鼎,而是對妹妹‘大禹’的責任。
大禹治水而讓諸侯鑄九鼎定下九州,從此留下九州鼎的神話。
齊麟實在太想幫她實現這段神話。
如果說最初治水只是因爲考古者的興趣所致讓他前來北荒,可隨着時間的接觸,齊麟對大禹這個妹妹越發的佩服。
當大禹爲了治水在北荒億萬人前用神王祈福時候,齊麟還有什麼理由去拒絕這個妹妹爲了治水而洋溢的笑容呢。
“絕不。”
想起姒文命治水的愁眉,齊麟是無比的想幫她舒展那青山般的遠秀,心中變得愈發堅定,意識更加的強韌,竟然將鎖鏈層層掙開。
堯帝嗯了一聲,靈魂旋渦化作更多的鎖鏈拷問着他的內心。
可是沒有用,每一條鎖鏈都無法穿透這個男人的‘自私’,那個‘自私’完全超出了堯帝的想象又或者冥冥之中契合了堯帝的殘念。
那一瞬間,齊麟的念頭彷彿化爲了舜,居然有一種親切之感。
這就像是當年的‘舜’
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
萬年前,堯舜聖君之名享譽洪荒,堯的仁慈就像是寬廣的東海,可以包容天地萬物,舜的慈和則相反,鐵面無私,剛正不阿,對神名和平民都視爲同等血脈,兩人可謂和如琴瑟,一衣相伴風花雪月。就像是縱使生命的最後時刻,堯爲舜能一同赴死。
堯的念頭恍恍惚惚被齊麟的這份堅決所感染。
可是這並沒有終結靈魂拷問。
堯念有所動搖,但她依舊注視齊麟,目光凌厲射入其內心深處。
齊麟最後的念頭都快要消失,就在此時,一道綠光橫空出世,照耀了這個識海,沉睡的‘聖獸麒麟’之心甦醒,鎮守中央的神獸幻化而出在其身後,
祥瑞聖獸一出,整個識海空間的靈魂旋渦都被祥雲瑞光所消散。
麒麟。
洪荒聖獸,鎮守中央,驅散萬年煞氣,唯有德才兼備的聖主才能駕馭,齊麟體內的聖獸之心沉睡了很久,終於在感受到堯的拷問時脫穎而出,聖獸一出,即使是堯都怔了怔。
“堯,連聖獸麒麟都護佑這個少年,你的念頭應該放心將神鼎交付於他。”
一道聲音出現在了識海中。
神像轉過目光,出現了一道白光,白光幻化成了白衣如雪的優雅女子,空間一下通透了。
這女子是如此美麗,白裳翎羽,尊貴出塵。
她的目光看着齊麟最後一點意識充滿了一點溺愛之色。
“嗯。”
“洪荒再沒有誰能比他更加的瞭解你的內心了。”女子語氣微淡。
堯看着齊麟那雙堅毅的眼眸,再看着聖獸麒麟噴吐祥光對付靈魂拷問。
突然,神像油然而起,身上金色的金衣層層脫落,露出雪白紅潤的肌膚和窈窕纖細的體態,傾城的容顏,一名絕色到驚豔千古的女子出現在了眼前。
那女子帶着天地神威,眉宇中有神冠鑲嵌了一顆寶石。
隨後整個識海空間旋渦都煙消雲散。
白衣女子手一點,白光重聚,將齊麟崩塌的意識重新凝聚,齊麟這才恢復。
“多謝陛下成全。”齊麟看着驚豔的堯帝,心中升不起任何褻瀆的念頭,女人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令人臣服的氣質。
“汝叫什麼名字。”堯問。
“齊麟,齊天大聖的齊,麒麟的麟。”齊麟回答。
“齊麟……麒麟……”堯咀嚼這個名字,“吾已經感受到汝的意志。”
“但願汝能不負。”
堯的念頭化作一道虹光進入了齊麟的頭部。
接着一幕幕就在他的腦海裡上演。
從堯鑄造神鼎,再到設定機關,最後天衍迴廊種種,大部分猜測和自己所想的一樣,最後是八方神鼎和神像的畫面。
可是就在此時,識海空間陡然開始崩塌。
神秘的白衫女子道:“外面的人已經在破神像陣眼,此神宮要不保了。”
“糟糕,不能破。”
齊麟驚聲。
……
圓廳。
女魃,公羊屠,四大鎧甲人還有齊琪等聯手攻擊下,神像的根基終於鬆動。
神像被拔起,與此同時,如公羊屠所料,八鼎的禁制不約而同出現了消失,果然這座神像就是控制八鼎的陣眼,接下來只要完全將神像拔起來就能取鼎了。
齊麟從識海中恢復了意識,正好看到公羊屠等人要將神像拔起。
“夫君,你沒事了。”常羲鬆了口氣。
齊麟可不輕鬆,對着公羊屠喝道:“不能動神像。”
可是爲時已晚,眼看禁制以破,神鼎近在咫尺,沒有誰能阻止內心的yuwang,一瞬間,神像底座就被拔起,整座巨大的神像立刻轟的飛起來,與此同時,八鼎也發出了隆隆巨聲。
“爲什麼不能動?”公羊屠冷冷看着齊麟:“這一次是屠某看破了陣眼,這個神鼎我們黎拿一半。”
“愚蠢。”齊麟咒罵道。
公羊屠臉色很難聽,“你敢罵我。”
“齊麟公子,到底怎麼回事?”女魃問。
神像的確是維持八鼎禁制陣眼沒有錯,可是堯帝留下的線索齊麟也從殘念裡明白了。
當後來者和堯帝神像的手相握時候,只要未來的堯誠心誠念,讓神像冰冷的手開始有溫暖就能進入堯帝留在神像裡的那道念頭,之後得到堯的認可,禁制就會自然破解,完全沒必要破壞神像。
不過再公羊屠看來都一樣的結果,只要破了禁制再奪神鼎就是了。
“奪鼎。”公羊屠二話不說就招呼屬下奪神鼎。
虔誠跪在地上的風后聽到地板下傳來了轟隆的巨聲,接着宮殿地震一樣開始劇烈的震動,地底下好像有什麼要奔騰而出。
衆人屏住呼吸,齊麟難看的說:“這神像是維持神宮所在,你破了神像就等於毀了宮殿。”
“你說什麼?”還有點沾沾自喜的公羊屠愕然。
“你沒聽錯,因爲你的自負和短視你讓我們陷入了堯帝留下的最後一個陷阱裡——同歸於盡。”齊麟從牙縫裡咬出這句話,也難怪他這麼火大,他在識海空間和堯的殘念對話,經歷了痛不欲生的靈魂拷問才終於得到了堯的認同。
可是一睜眼發現,這一切都被公羊屠的自作聰明付之東流了。
堯以神像爲陣眼也想到入侵者會破壞已經留下後手,當神像被破壞後,就會啓動最後的機關。
地板開始塌陷於虛無,隨後在這個圓廳周圍出現了無數的洞口,就聽見嘩啦的一聲,整座宮殿都開始瓦解,就像碎片一樣層層消亡在了虛無。
“啊。”
修士發出大叫,不知所措。
這種虛無的力量來自原始混沌,便是神名都要湮滅,女魃也變了色:“公子,怎麼辦?”
神宮崩塌於虛無裡,任何神通都不能倖免。
齊麟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力量。
萬劫而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