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柳家在當地是很有名望的家族,即便柳政風致休了,在京城的人們心中,他依舊還是那個明察秋毫的柳大人。
柳政風說起來是一位秉性剛直的人物,爲官清廉,在京師做官時,深得朝中六部的中下層和京師百姓的愛戴。
只是這樣的人必定爲朝廷中的奸佞小人所不容,十多年前,他被朝中奸臣所迫害,受人誣陷鋃鐺入獄,後來在其門生的活動和其他大臣的勸諫下,終於被放出來官復原職,但他也趁機向皇上提出致休的請求。
皇上念他年邁,恩准了他的請求。
他也就在這京城中自己經營家業,過着舒服自由的生活,而上天也特別的眷顧他,在晚年還讓他喜得一女,取名柳映雪。
這位映雪姑娘,不但人生得非常的美麗,而且心地也很善良,從小就愛救助那些受傷的小動物,長大後又去學了些醫術,對獸醫這一行有着很深的造詣,因此,在京城中也非常有名。
兩人來到柳府的大門口,金瓔瓔敲了敲門。
門“咯吱”一聲被打開,一個僕人探出頭,打量了他們一眼,“你們找誰?”
“我們找柳映雪柳姑娘。”金瓔瓔道。
“找我們家小姐呀。”那個僕人打量他們一眼,見他們穿着都不凡,不由將門整個打開,“請問兩位公子找我家小姐有何事?”
金瓔瓔道:“我的鹿得了病,很重,快要死了,我們是來想請你家小姐給我的鹿治個病,這位小哥麻煩你幫着通傳一下。”
“對不起,我們家小姐不在家。”
“不在家?”
“你們小姐幹什麼去了?”
“她出去給人的耕牛治病了。”
“耕牛?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僕人道:“這個不好說,如果那牛好治的話。要到明早才能回來,如果很棘手的話,估計要得個兩三天。”
“兩三天?”金瓔瓔一聽就急了。就算她能等這白鹿也不能等了,她不由得道:“她在哪裡給人看耕牛。我們去找她。”
“靈溪山腳的溪水村,有個叫李善鐸的人,就是他家的耕牛病了。”
金瓔瓔向僕人道過謝後,又和南十夜坐馬車趕往靈溪山。
靈溪山位於城北二十里的近郊,溪水村就在它的山腳下,這依着山勢而建的小山村,路都是八彎八扭。雖然隔着田野能夠看到遠處的山村,真正要走到那裡,還要繞上一段路。
山村很貧瘠,遠遠從捲起的車簾外看到那光景。金瓔瓔不由得想到,那位叫柳映雪的小姐人真的很好,明明曾是官家小姐,一點也不嫌棄這裡,還跑到這裡來給人看耕牛。
她畢竟也在紅螺村的農戶家住過。自然知道耕牛對一個農家都有多麼的重要,也因此,她這位素未蒙面的柳小姐是心生好感。
通往溪水村的路越來越難走了,兩人只好下車改爲步行,等入村尋得那位好心的小姐後。再請她到車上來給白鹿治病,畢竟白鹿病得不成樣子,連走路也走不了。
兩人下得車,留下僕人和鹿,徒步入了村。
但見村中全是矮矮的土屋,紅瓦白牆,屋前栽有大樹,路是黃色的土路,連青石板都沒鋪就。
李善鐸住在哪裡呢?
金瓔瓔決定找個人問問,正想着發現迎面走來一個穿着布衣的少年。
她看到前面有人走過來,自然上去問路:“這位小哥,請問一下你們這裡有個叫李善鐸的人嗎?”
“有啊。”少年一身被太陽曬黑的皮膚,卻流露着健康的光澤,那憨憨的笑容讓金瓔瓔瞬間想起了音訊全無的長生。
少年打量了他們兩眼,“兩位找李叔有什麼事?”
金瓔瓔道:“其實也不是啦,我們來是想找位叫柳映雪的姑娘,聽說她正在給這位大叔家的耕牛看病。”
少年笑起來,“你說的不錯,不過方纔柳小姐把大叔家的耕牛給治好了,我隔壁趙嬸家的狗又病了,現在正在給狗狗治病呢。”
“哦。”金瓔瓔連忙道:“那請問趙嬸家在哪裡?”
少年道:“你問我算是問對了,剛纔不是說我住在她家隔壁嗎,這樣吧,我帶你們去好了。”
“那太感謝了!”金瓔瓔道謝道。
兩人隨着那個少年一起往前走,不時有村人上下打量金瓔瓔和南十夜,着實這兩個公子都生得同樣的英俊,穿的衣衫又很華貴,一看就知道是有錢的主,自是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走到一戶農家,少年拍拍門,叫道:“趙嬸,快開門。”
門被打開,果然站着約莫三十來歲的女人。
“柱子,有什麼事?”
“柳小姐還在裡面嗎?”
“在的,剛剛幫我把狗給治好了,正打算要走了,柳小姐真是個好人。”趙嬸連聲道,閃身讓出一個肩背藥箱的藍衣少女。
少女長得頗有幾分姿色,穿着藍色的布衣,看起來像是個尋常的村姑,一頭長髮用一枚銀簪束着,表情很嚴肅。
金瓔瓔有些詫異,這詫異源自於對於這少女的相貌,外面傳言柳小姐生得很美,是大美人,可眼前少女雖然也很漂亮,但是,若論大美人,絕對稱不上,頂多也只是個小家碧玉。
金瓔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穿的衣衫上,這衣衫也很普通,身上也沒什麼裝飾品,這位柳小姐還真是奇怪爲何沒穿綾羅綢緞呢?
但隨即她就想明白了,她沒穿綾羅綢緞,也許是不想讓這些她給看病的人有什麼壓力吧,穿得這樣普普通通,才更有親切感,這麼一想她對於這位柳小姐更是肅然起敬。
少女望了金瓔瓔一眼,擡腳跨過門檻,與他們擦肩而過。
“柳小姐,等一下。”柱子連忙喊了聲,叫住她。
少女站住瞟了柱子一眼,“什麼事啊!”
少女的表情很有威嚴,柱子愣了一下,怯怯道:“柳小姐,我在村子裡遇到這兩位客人,他們正在四處打聽你,於是我將他們給帶過來了。”
少女擡起頭,轉過身子看着金瓔瓔他們,“是你們想找我?”
“是呀。”金瓔瓔見到了柳小姐很是高興,覺得白鹿可能有救了,“柳小姐,是這樣的,我們找你是想請你救救我的鹿。”
“鹿?”
“嗯。”金瓔瓔道:“三日前,它就開始上吐下瀉,病懨懨的,我擔心它會撐不過,就急着過來找你了。”
“沒問題,鹿在哪裡?”柳映雪問道。
“在村子門口,它不能走路,我想請姑娘移步過去看一看。”
“沒問題。”柳映雪很爽快的道。
金瓔瓔轉過身,帶着柳映雪來到車上,柳映雪道:“這車上光線太暗,籠子又大,還很佔地方,不方便診治,你們先把它擡下來再說。”
柳映雪原以爲他們會和僕人合力擡下那個籠子,於是站在馬車下面等着他們,一副胸有成竹的抱臂而立。
金瓔瓔看到柳映雪這般篤定,心裡算是放心了許多。
果然是有名的獸醫,這架勢看上去就是不一樣。
金瓔瓔邊想着邊打開籠子,正打算金瓔瓔正打算進籠子將它抱出來,再拖下車,不想南十夜忽然道了句,“讓開,我來!”
金瓔瓔連忙讓開了,畢竟南十夜比她有氣力,抱只鹿是小菜一碟,但她還是叮囑道:“你輕點啊,它已經病了。”
南十夜也不回答她,很利索的入籠子輕飄飄的將白鹿給抱出來,放在了車外面的地上。
白鹿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只是用它黑色的眼睛注視着金瓔瓔,眼睛裡流露出對生的渴望。
這樣的眼神看得金瓔瓔眼圈一紅,差點又哭了。
她伸手摸摸白鹿的頭,對柳映雪道:“柳小姐,你快來看看,它到底怎麼樣了?”
柳映雪在她身邊蹲下,拔拔白鹿的耳朵,又湊近看看它的眼睛,半天沒做聲。
金瓔瓔見狀,急了,忙問,“柳姑娘,它到底怎麼樣能不能救好?”
柳映雪點點頭,很肯定的道:“可以的,這只是寒症,和人的一樣,只要吃點草藥就能好。”
“真的嗎?”金瓔瓔高興得想要歡呼。
柳映雪將肩上的箱子給卸下來,打開後在裡面取出一把草藥餵給白鹿吃了。
金瓔瓔又蹲下來,期待的看着白鹿,希望它能馬上恢復過來。
然而,沒過一會,白鹿又開始嘔吐不止,將剛纔喂進去的藥全給吐出來了,趴在地上痛苦的直喘着氣,不時發出虛弱的低叫。
金瓔瓔急了,不由問柳映雪道:“你不是說吃了會好的嗎?怎麼會吐成這樣,你給它吃了什麼?它好像很痛苦啊!”
柳映雪的臉頓時板起來,不悅叱道:“你這是在責怪我嗎?是你自己家的鹿病得太重了,你怎麼好意思怪別人!”
她站起身,冷冷道:“哼,不治了!你這麼不相信人,那還治着幹什麼!”
這柳映雪怎麼和傳說中的不一樣,而且脾氣還這麼大?
金瓔瓔暗自忖着,不過,她是官家小姐,有小姐脾氣也很正常,只是自己不知道,無意中觸怒她了,但是現在能救這隻鹿的只有她了,金瓔瓔只好賠了個笑臉求她,“柳姑娘,方纔是我不對,你別計較,只要你能只好白鹿,我會有重酬!”